林青霜臉色煞白,眼珠子慌亂地轉動著,語調破碎得不成樣子。


    她的第一反應是逃。


    然而還沒跑出三丈遠,就因為太害怕,腳底打纏撲到了地上,吃了一鼻子雪。


    沁涼的寒意激得林青霜一個哆嗦,也讓她混亂的腦子瞬間清明起來。


    不行,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這裏是通往秀山鎮唯一的山道,雖然天氣不好,今日來往的人少,但並不代表就沒有。


    萬一胡老六的屍體被人發現了呢?萬一查到她頭上了呢?


    律法嚴明,殺人償命。


    到時候東窗事發,誰又會關心她是為了什麽而殺人?他們隻知道抓住兇手,然後義正言辭地砍掉她的頭。


    不,她不要這樣,不要落得跟娘一樣的下場。


    她還沒有得到江大哥,還沒有親眼見證杜氏的滅亡,怎麽可以死呢?


    即便要死,也要死在杜氏的後頭!


    想到這裏,林青霜極力穩住心神,然後迅速轉迴頭,使出吃奶的力氣,將胡老六的屍體拖到了一處山澗邊,毫不猶豫地推了下去。


    跟著再跑迴案發現場,把兇器——也就是那塊沾血的石頭一並丟入了山澗。


    至於地上那些血跡……


    不怕,大雪會覆蓋一切,不會有人懷疑到她頭上的。


    處理好善後,林青霜抖著手拿起那把油紙傘,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家走。


    天色漸暗,而路還遠著。


    凜冽的北風不斷地擦著耳畔刮過,嗚嗚咽咽,仿佛亡靈在發出憤怒不甘的哀號,令人毛骨悚然。


    林青霜渾身血液冷凝,不敢迴頭望,隻機械地抬著雙腿。


    突然前方不遠處又出現了一個人影,正蹣跚著往這邊移動。


    她猛地停住了腳步,瞪大雙眼,驚恐地看向來人。


    “霜兒?是你嗎霜兒?”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林青霜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眼淚也隨之湧出,撲進那人的懷裏放聲大哭,“爹,我好怕……”


    林有田拍了拍女兒肩膀上的雪,心疼地埋怨道:“叫你不聽話,早跟你說了今兒天不好,你非要去,還不許爹跟著。看看,嚇著了吧?這麽大的雪,爹要是不來接你,萬一遇到了壞人可咋整?”


    林青霜哭得越發厲害了。


    她想說已經遇到了,想說自己殺了人,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咽了迴去。


    說了又能怎麽樣?除了多一個人擔驚受怕,根本不會有任何用處。


    “爹,女兒錯了……女兒不該出來的,嗚嗚嗚……”


    “好了好了,不哭了,咱迴家啊?”


    進村時天已經徹底黑了,隻有地上厚厚的雪反射出冷白微弱的光,到處是一片死寂,連狗都沒叫一聲。


    更沒人留意到父女倆的行蹤。


    到家之後,林有田忙著燒水做飯。


    而林青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漱口,瘋狂地漱口,恨不得將嘴裏的皮肉都刷掉一層。


    一邊漱一邊劇烈地嘔吐,幾乎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把林有田唬得不行,“霜兒,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吐成這樣?”


    林青霜的嘴角虛弱地牽扯了兩下,安慰道:“沒事的爹,可能是凍著了吧,明天就會好的。”


    脾胃受涼,確實容易導致嘔吐。


    林有田也沒有懷疑,趕緊提了一大桶熱水過來,讓林青霜好好泡個腳,驅驅寒氣。


    等他把飯做好,去喊女兒過來吃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倒在床上睡著了。


    看著那張蒼白憔悴的臉,林有田實在不忍心叫醒她,搖搖頭歎了口氣。


    傻孩子,為了給她娘祈福,受了這麽大的罪。


    希望菩薩看在霜兒一片孝心的份上,保佑她心願達成,讓秀娥下輩子托胎為人吧……


    林有田替女兒掩了掩被子,又把那桶已經涼透了的洗腳水倒掉,這才輕手輕腳地帶上房門出去了。


    林青霜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不停地做著噩夢。


    一會兒夢見胡老六變成厲鬼來找她索命,一會兒夢見江漓對她愛答不理,一會兒又夢見她娘呂秀娥捧著七竅流血的腦袋哭哭啼啼,說舍不得她,要接她一同下地府……


    林青霜痛苦地在床上翻滾,呻吟。


    直到天亮,林有田才發現了女兒的不對勁。


    一摸額頭,果然滾燙得厲害,口中還一直說著胡話,叫著江漓的名字。


    看樣子像是染上了風寒。


    幸好家裏平素都備有草藥,林有田便立馬熬了給她喂了。


    結果喝一口吐一口,根本就喂不進去。


    眼瞅著情況不妙,林有田慌了,連早飯都顧不上吃,冒著大雪跑了一趟鎮上,費了許多唇舌,花了好幾倍的價錢,才從本草堂請了一位醫術最好的老大夫迴來。


    老大夫摸了半天脈,眉頭越皺越緊。


    “怎麽樣大夫,我女兒到底得了什麽病?”林有田急得不行。


    老大夫收迴手,沒有直接迴答,而是示意他出去再說。


    兩個人走到廳堂,老大夫才神色凝重地問了句:“恕我冒昧,你家姑娘……可許了人?”


    這話把林有田問懵了。


    許沒許人,跟霜兒的病情有什麽關係?


    聯想到女兒之前的嘔吐行為,林有田突然心頭一跳。


    “莫非霜兒她、她有了身孕?”是哪個王八羔子幹的,老子要砍死那個畜生!


    老大夫連忙擺手,“那倒沒有。不過……”


    他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往下說道,“不過情況比懷孕還要嚴重得多,如果我沒診斷錯誤的話,你女兒、應該是得了絕症。”


    絕症?


    林有田先是一愣,繼而勃然大怒。


    “放屁!我女兒才十九歲,還沒嫁人呢,年紀輕輕的怎麽會得什麽絕症?”


    他一把揪住了老大夫的領子,麵上氣急敗壞,嗓音卻抖得厲害,“枉我花了五兩銀子大老遠地請了你來,沒想到竟請了個庸醫!明明隻是偶感風寒,你卻說什麽絕症,莫不是故意咒我家霜兒,想多訛些藥錢吧?再胡說八道,當心老子去衙門裏告你!”


    老大夫被勒得差點翻了白眼,好不容易才掙脫了。


    他也不惱,行醫那麽多年,對於病人家屬的過激反應,可以說經曆過無數次了,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知道他們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


    “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嘛。”


    老大夫耐心解釋道,“你女兒確實感染了風寒,但並不厲害,吃幾副藥也就好了。她的病根兒不在身上,而在心裏。所謂心主神明,心亂則神誌不清;脾主思慮,脾弱則不思食飲;肝藏血,血舍魂,肝氣不適,則魂不守舍。肝腎陰虛,引動春情色欲,偏又求而不得,妄念難消,最終困住了自己,無法解脫,也就成了病。”


    林有田眉頭皺得死緊。


    囉裏吧嗦一大堆,半句沒聽懂。


    “能不能說得簡單點,到底什麽病!”


    老大夫,“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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