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堯當然知道答案。


    他一題一題地往下看。


    第一道雞兔同籠題,“雞二十三隻,兔十二隻。”


    對了!


    蘇清堯微微鬆了口氣,好在到底對了一題,不至於光頭。


    接著看第二題,“人共七個,物值五十三錢。”


    又對了!


    蘇清堯徹底放心了。


    有了這兩道題打底,再加上第一場是第一名,怎麽說府試前三肯定能保住。


    剛這樣想著,就見公孫昂指著卷子上第三道題的答案,語氣驚疑地問:“這怎麽還有三種情況呢?”


    問公雞、母雞和雛雞各有多少隻。


    江湛寫的是——公雞四隻、母雞十八隻、雛雞七十八隻;


    或公雞八隻、母雞十一隻、雛雞八十一隻;


    又或公雞十二隻、母雞四隻、雛雞八十四隻。


    蘇清堯白了自己的老夥計一眼,“怎麽,你算出來不是三種?”


    公孫昂老臉微紅,“慚愧,我隻算出了前麵兩種……”


    “那你真該被打屁股了。”蘇清堯哼哼兩聲,“堂堂一個舉人,竟然連個秀才都不是的毛頭小子都比不過,丟不丟人?”


    公孫昂:“……”


    雖然是挺丟人的,但多少留點麵子,不要說出來嘛。


    他急忙轉移話題,“那第四道題呢?對不對?”


    第四題問的是階梯有多少階。


    江湛的答案是——一百一十九階!


    又又又又對了!


    蘇清堯整個人都傻眼了,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忽然覺得這腦袋……有點不那麽穩當啊。


    江湛這小子,還真是低估了他,沒想到算學這麽好,連如此難的題目都能又快又準地解出來,著實出乎自己的意料。


    府案首看來是穩了。


    不過最後一道題還是要看的。


    這可是當年司竹閑司叔叔給他留的題,他曾經拿去給很多算學大師做,可惜沒一個人能解出來,後來也就被他壓箱底了。


    要不是這次段家威脅他,逼出了他的反骨,他也不至於拿這麽難的題出來湊數。


    邊想,蘇清堯的視線邊不經意地往最下麵一瞟。


    本來是沒做任何指望的。


    可看到答案的那一刻,蘇清堯差點原地蹦起!


    二,二百五?


    江湛寫的是“城牆每邊長二百五十步”!


    又又又又又對了!!


    蘇清堯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幹得厲害,竟是激動得連吞咽都忘了。


    太詭異了。


    這怎麽可能呢?五道題全對,除非是司叔叔重現人間,否則根本沒有人能做到。


    可事實擺在眼前,江湛做到了……


    “去,把交卷的考生帶過來,我要考校一番!”蘇清堯騰地站起身,急不可耐地吩咐下麵的差役。


    差役正要答應,一旁的公孫昂連忙製止。


    “東翁先別急,還有試帖詩沒看呢。”


    蘇清堯這才反應過來,“對對對,先看詩,看詩。”


    他隻好重新坐下,戀戀不舍地翻迴到前一頁。


    第一首試帖詩的命題是“驚雉逐鷹飛”,要求以此為題寫一首五言六韻詩。


    要寫出好的應試詩,首先就必須了解命題的出處和含義,否則也就無從下筆了。


    而這五個字出白庚信《冬狩行應沼詩》之“驚雉逐鷹飛,騰猿看箭轉。”


    江湛的第一句破題就破得極其貼切。


    百中虛文囿,蒼鷹掠地歸;


    如何驚雉影,翻逐鷙禽飛;


    色木罹羅避,心偏竄野違;


    多因魂未定,不識計全非;


    路問金眸疾,風卷鐵距威;


    幾番愁側翅,一瞬失殘翬;


    抱木猿猶轉,藏林鳥亦稀;;


    山梁無獵羽,好自惜毛衣。


    “好,好個山梁無獵羽,好自惜毛衣!”蘇清堯習慣性地拍桌子,拍到一半忽然想到自己身在考場,巴掌便自動轉了個彎,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嘶,疼。


    公孫昂不忍直視,東翁這是激動過頭了吧?


    不過也能理解,這樣好的詩居然出自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之手,實在是令人驚豔。


    兩人又接著看了下一首。


    第二首雖然比不得第一首這般出色,卻也是格律嚴謹,意境優美,難得的上乘之作。


    看完後,公孫昂感歎道:“此子將來必非池中之物也!”


    蘇清堯抬著下頜,語氣傲嬌,“那是,本官的眼光又怎會錯?”


    他再次命人去把江湛叫過來。


    看著麵前美玉一般無暇的少年郎,蘇清堯輕輕咳嗽兩聲,盡力壓下心底的澎湃,擺出一副主考官的威嚴架勢,語氣卻像極了要吃小白兔的大灰狼,“江湛啊,你這字本官甚是喜歡,不知臨摹的是哪位大家的帖子?”


    江湛神色微黯,“這字體……乃是先父所創。”


    哦?他爹造的?


    蘇清堯跟公孫昂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


    蘇清堯挑了挑眉,“ 令尊也曾讀過書?”


    “是。”江湛扯了扯嘴角,“先父是鳳熹二十五年的探花,曾被封翰林院編修,後奉聖命出任江南巡撫,可惜途中遭歹人所害,不幸遇難。”


    鳳熹二十五年的探花,姓江……


    蘇清堯驀然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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