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仁美立刻起了疑心。


    要是換了以前,他或許不會往那方麵想,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在薑氏麵前,他就是一個立不起來的軟腳蝦。


    哪怕喝了三碗大補湯,勉強上陣,最後也還是免不了繳械投降。


    為此,杜仁美在薑氏麵前很是抬不起頭來,偏偏薑氏又如狼似虎,隔三差五就想要。無奈之下,杜仁美隻能想方設法地避開她,不是說衙門事忙,就是躲進書房,反正就是不上同一張床。


    可他不想睡,不代表就能允許別的男人替他睡。


    那叫紅杏出牆!


    身為男人,不戴綠帽子已經是他僅存的最後一點尊嚴了,別說侯府貴女,就是公主也不可以!


    杜仁美垮起個批臉,站在原地,手背在後麵,靜靜地等著薑氏跟那男人走到近前。


    薑氏麵露疑惑,“老爺今兒怎麽這麽早就放衙了?”


    杜仁美暗暗哼了一聲。


    看,嫌我迴來早了是不?幸好迴來得早,否則還抓不到你們這對奸夫淫婦呢!


    杜仁美沒有迴答薑氏的話,而是眼神不善地睨著那個粗壯的男人,“這位是……”


    “見過杜大人。”男人忙朝他拱了拱手,笑道,“在下陸順風,是順風鏢局的人。”


    鏢局?


    這下子輪到杜仁美疑惑了,他轉頭望向薑氏。


    夫妻多年,薑氏一看杜仁美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心裏也難免湧上了氣。


    在杜仁美的心裏,自己就是那樣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真是可惡!


    “陸鏢頭是我請來的,我準備過幾日帶珠兒去一趟鳳陽府,請了陸鏢頭一路護送。”


    薑氏似笑非笑,“怎麽,老爺有意見?”


    原來是這樣,他還以為……


    杜仁美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那倒沒有,我就是隨口問問,沒別的意思。”


    陸順風是個聰明人,很快就聽出了他們夫妻之間的暗潮洶湧,為免波及無辜,趕緊提出了告辭,“杜夫人,事情既然已經談妥,我就先迴去了,您準備一下,五日後我們動身出發。”


    薑氏點頭,“有勞。”


    她朝身後站著的丫鬟漣漪使了個眼色,示意漣漪送陸順風出去。


    然後冷下臉,轉身往內院走。


    杜仁美有點心虛,忙追了上去,沒話找話地問:“夫人哪,你去鳳陽府做什麽?就快年底了,府裏忙著呢……”


    “我不在,自然有別人忙。”薑氏腳步不停,語氣更是冷淡,“你娘最近手伸得不是挺長的麽?有她忙活就夠了。再不濟,你努努力,把你那個糟糠之妻早點兒抬進門來,替你管著這個家,也省得你牽腸掛肚,茶飯不思。”


    杜仁美噎住,“……”


    這架勢,看來是真生氣了。


    他屁顛屁顛地跟在薑氏身後,腆著臉笑,“夫人此言差矣,這個家沒你在可不行!娘年紀大了,哪有精力打理府裏的雜事;蕙娘就更不用說了,鄉下出身的土包子,連字都不認得幾個,如何能服眾?”


    “不像夫人你,自幼在侯府長大,算賬管家的本事一流,隻有你當家我才能放心啊。”


    薑氏頓住步子,迴頭看著他,嘴邊噙著冷笑。


    “老爺不用跟我講那些好聽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怕是早巴不得我走呢!”


    這些天杜仁美躲她跟躲瘟疫似的,她又不是瞎子,還能看不出來?


    杜仁美眼神閃爍,“夫人想多了,這怎麽可能。”


    “可不可能你自己心裏清楚。”


    薑氏也懶得跟他爭,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馬上就到康嬤嬤的七七忌日了,我準備帶她的靈柩迴鳳陽老家下葬,還要請高僧做法超度。所以鳳陽府,我是一定要去的。”


    杜仁美有心反對。


    康嬤嬤再得寵,畢竟也隻是一個下人,又不是薑氏的親娘,有必要搞得這麽隆重麽?


    轉念一想還是算了,薑氏決定的事,從來都不會輕易更改,估計說也是白說。


    也好,他正為交公糧煩惱呢,薑氏一走,他也能喘口氣。


    杜仁美於是答應下來,想想又問道:“那為何還要帶著珠兒一起?這長途跋涉的,珠兒的身子才剛好,如何能經得住?”


    “你以為我願意嗎?還不是沒有辦法。”


    薑氏瞥了他一眼,“珠兒的身子雖然養得差不多了,但她每日麵對鏡子裏的鬼樣子,心裏有多痛苦你知道嗎?”


    “半個多月後就是三年一度的杏林大會,正好定在了鳳陽府舉辦,來參加的都是各地赫赫有名的神醫,據說連藥神穀的人都會露麵。”


    “如此良機,怎能錯過?隻要能見到藥神穀的人,珠兒就有救了!”


    聽了這話,杜仁美也高興起來。


    “好好好,那就讓珠兒一塊兒去!”


    正要問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突然想到李縣令交代的暗室還沒有清出來,忙跟薑氏說了聲,然後急急地往縣衙趕去。


    ......


    杜若跟江漓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


    鄭氏帶著春花在灶屋裏忙活,聽見外麵的動靜,連手都沒洗就跑了出來。


    母女相見,自然是好一番親熱。


    尤其是看到女婿沒缺胳膊少腿兒的,鄭氏的心總算是徹底放下了,連連喊著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很快江漓安頓馬車去了。


    杜若則挽著鄭氏的胳膊往屋裏走,邊走邊笑嘻嘻問道:“我這幾日不在家,家裏沒出什麽事吧?”


    “沒事,都好著呢。”鄭氏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她的手,埋怨地說,“你這孩子,膽兒可真大,竟然敢往土匪窩裏跑,我聽到這消息都快嚇死了。”


    杜若抬著下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態,“放心吧娘,你女兒我可厲害著呢,尋常人傷不了我。”


    說完這話,她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勁。


    “不對呀娘,你怎麽知道我去玉龜山了?”


    鄭氏也沒瞞著,“杜仁美告訴我的。”


    杜仁美來過了?


    就知道那渣渣不會善罷甘休,果然趁著自己不在家,又跑來糾纏了。


    “他都說了什麽?”


    鄭氏苦笑,“說的可多了……”


    不光是杜仁美,還有杜老夫人也一起來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各種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許之以利,千方百計地哄著她迴去。


    還說讓她先委屈一陣子,暫時以妾室的身份進府,但是用不了多久,一定會讓她重新坐迴杜府的當家主母之位什麽的。


    聽得她一愣一愣的。


    “娘你不會答應了吧?”杜若忙問。


    “沒有,娘又不是老糊塗,你都叮囑好幾遍了,我傻了才會答應呢。”


    那就好,杜若鬆了口氣。


    真是越來越古怪了,還許諾當家主母的位子,那薑氏呢?和離還是休妻?以杜仁美無利不起早的個性,他會舍得侯府女婿的頭銜?


    如果真的舍得,也就隻有一種可能性——從鄭氏身上能獲得比侯府更大的利益。


    但是這怎麽可能呢?


    杜若實在沒想通,不過無所謂了,反正不搭理他就完了。


    為了以防萬一,杜若再次給鄭氏打了一劑預防針,順便把楊典風半路上要殺自己的事說了,最後嫁禍給杜仁美。


    雖然她並不認為是杜仁美指使的。


    但這口爛鍋,杜仁美可以背。


    果然,聽了女兒的遭遇後,鄭氏臉都白了,後怕不已。


    然後徹底把杜仁美恨上了,差點把他罵成了翔。虎毒還不食子呢,杜仁美那個沒人性的畜生,簡直豬狗不如!


    還賭咒發誓,說以後自己要是再跟他講一句話,就是烏龜大王八!


    杜若趕緊打住,“發誓就不必了哈,我信得過娘。”


    笑話,萬一鄭氏將來真成了王八,那她豈不就是王八蛋?


    啊呸。


    沒一會兒,鄭青禾,江晟跟鐵蛋也迴來了,江家二房的院子裏越發熱鬧了起來。


    最後迴來的是江婉。


    江婉是被江夫子送迴來的。


    江夫子並沒有馬上走,而是把杜若叫到了門口,還是那張撲克臉,“接下來的二十天,婉兒不用去學堂上課了。”


    杜若剛想問為什麽,下一秒就恍然大悟。


    “三叔要準備府試了?”


    “不錯。”江夫子點點頭,“府試要去鳳陽府考,路途遙遠,而且人生地不熟,得提早幾日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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