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很快將人帶上前來。


    林嬸子迴頭一瞧,登時黑了臉。


    是姚玉蘭那個小賤人!


    姚玉蘭撲通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兩個頭,“大人,民婦姚氏,嫁進龍泉村已經六年有餘,林家跟江家二房的恩怨,民婦最清楚。”


    說著,她指著林嬸子道:“這個呂秀娥可太不要臉了,她女兒喜歡江漓,尋死覓活的非要嫁給他,還逼著江漓當他們林家的上門女婿。江漓當然不肯了,後來就娶了杜氏為妻。從那之後,林家的醋壇子就打翻了,怎麽看杜氏都不順眼,三番兩次地挖苦刁難,各種使絆子,還在背後傳她的謠言,壞她的名聲……”


    “你放屁!”林嬸子撲過去想撓姚玉蘭,“我什麽時候做過那些事了?你個死賤貨再敢胡說八道,當心我撕了你的嘴!”


    縣令大人的臉立馬黑成了焦炭,“來呀,掌嘴。”


    林嬸子心裏一喜,朝姚玉蘭丟去了一個得意的眼神。


    叫你嘴賤亂說話,這下好了吧?縣太爺都聽不下去了,要掌你的嘴呢!


    剛這樣想著,就見一個衙役走到自己跟前,隨手脫下了腳上的鞋,在她的疑惑中,啪啪抽了兩記耳光。


    這兩記耳光打得很重,林嬸子當場吐出了一顆牙,牙裏還混著血。


    “娘……”公堂門口的林青霜猛地捂住了嘴,才險險地將那聲唿喊吞進了肚子裏,眼眶卻忍不住紅了。


    林有田也攥緊了拳頭,臉色鐵青。


    縣令大人肅著臉道:“公堂乃是莊嚴之地,豈容爾等喧嘩打鬧,汙言穢語?再有下次,定不輕饒!”


    林嬸子頂著那張紅腫的臉,憋屈地磕頭,“是…大人。”


    姚玉蘭也被嚇到了,咽了咽口水,還是壯著膽子繼續往下說。


    “林家不光在背後中傷杜氏,還有更過分的。前些日子杜氏的臉過敏了,出了許多疹子,呂秀娥的丈夫林有田就趁著江漓不在家,帶著十幾號人上門,硬說杜氏得了麻風病,要將她活活燒死!要不是大夫來得及時,隻怕連灰都不剩了!”


    “呂秀娥,可有此事?”縣令大人問。


    林嬸子忍痛迴道:“大人不要聽她的一麵之詞,我家男人是村長,燒死杜氏也是為了全村人的安危,根本不是出於私心。他唯一錯的,隻是聽信了大夫的話,誤以為杜氏得的是麻風而已。”


    “得了吧你,少往你家男人臉上貼金了。”姚玉蘭半點不給她留麵子,立馬揭穿了她,“要真是沒有私心,為啥要反對再去請一個大夫來?而且非要在大夫來之前燒死杜氏?不就是想趁機弄死她嘛,當誰不知道似的。”


    “你!”林嬸子氣得發抖,卻不敢罵人,憋得臉都紫了。


    縣令大人沉吟片刻,然後道:“呂秀娥,你說杜氏對你懷恨在心,那她可曾對你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林嬸子迅速在腦海中迴想,想來想去,竟然發現是一片空白。


    她張了張口:“……”


    “也就是沒有了?”縣令大人猛地沉下了臉,一拍驚堂木,“大膽婦人,竟敢當著本官的麵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當真可惡!”


    林嬸子嚇得匍匐在地,瑟瑟發抖,生怕再挨兩鞋底。


    這時候,江漓說話了,“大人明察秋毫,還請為我們江家討迴一個公道。”


    縣令大人點點頭,作案動機已經有了,下麵隻要擺出證據就行。


    第一個上堂的是仵作。


    仵作呈上了驗毒結果,證實在江家的水缸中確實存在分量極重的耗子藥,足以致人死亡。


    接著是那晚看診的大夫。


    證實那些毒藥對鄭氏等人的身體造成了極重的損害,影響終身。


    聽完這些證據後,圍觀群眾一個個惋惜地搖頭,紛紛同情起江家來。


    然後對著林嬸子指指點點。


    “大人也就罷了,對幾個小孩子也下得去手,真是最毒婦人心。”


    “瞧她長得就不像個好人,她女兒也定不是個好東西,還想逼著江捕頭入贅呢,臭不要臉的。”


    “呸,浪費老子好幾兩銀子,早知道是這麽個玩意兒,老子就該押江家贏的!”


    林嬸子並沒有再說什麽,反而安靜得有些可怕。


    直到聽見縣令大人傳雜貨鋪夥計鮑皮上堂,她的眼睛終於亮了。


    “鮑皮,你看清楚麵前這個婦人,可認得她?”


    鮑皮二十出頭的年紀,長得猴頭猴腦,一看就是個賊精明的人。


    他仔細打量了林嬸子好幾眼,很快說道:“我記得她,她來過我們鋪子買耗子藥的,而且一買就是二兩。”


    二兩耗子藥,夠毒死五頭牛的了。


    “何時買的?你如何確定是她?”縣令大人又問。


    “大人您有所不知。”鮑皮笑著解釋道,“那還是在一個多月前,當天正巧是小人的生辰,所以小人記得很清楚。這婦人進來買耗子藥,說是耗子在她家打洞成親了,生了好幾窩的小耗子,天天偷她家的米糧,所以想著幹脆藥死了事。我還逗趣說,不如打死算了,還能吃幾碗耗子肉呢。結賬的時候她多付了兩文錢,所以我便多看了她兩眼,記住了她耳朵上的那顆紅痣。”


    縣令大人看向林嬸子,“呂秀娥,他所說是否屬實?”


    林嬸子點頭,“是,民婦確實在他那買過二兩耗子藥。”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話說?”


    “民婦還是那句話,民婦是冤枉的,民婦沒有下毒害人。”


    林嬸子挺起胸脯,大聲道:“難道就因為民婦跟江家有過節,又恰好買過耗子藥,就能證明江家的毒是民婦下的嗎?要這麽說的話,大人您撿了十兩銀子,民婦家裏恰好丟了十兩銀子,就能證明您那十兩銀子是民婦丟的嗎?”


    縣令大人頓時沉默了。


    確實不能,這也是他之前所擔憂的,這樁案子看似證據確鑿,其實少了最關鍵的人證。


    並沒有人親眼看到呂秀娥下毒。


    少了這個人證,案子也就沒辦法板上釘釘。


    杜若跟江漓對視一眼,杜若挑了挑眉,沒想到啊,林嬸子突然變聰明了,居然能想到這個漏洞。


    怎麽才能釘死這個毒婦呢……


    杜若飛快地在腦子裏盤算著,就在這時候,耳邊忽然傳來咦的一聲。


    “這位小娘子我也記得,前些日子來過我們鋪子的,買的正巧也是二兩耗子藥!”那鮑皮指著杜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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