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先去杜府探聽了一下口氣,那邊說鄭氏不在杜府,跟著杜仁美去李縣令的府上參加家宴去了。


    呸,我信你個鬼!


    先不說別的,就說杜仁美的現任老婆薑氏,可不可能允許自家老公帶著前妻出席這麽重要的場合。


    那不等於把她的臉摁在地上摩擦麽?


    很顯然,這話是假的,目的就是想把她引到李府去,那邊應該已經布好了陰謀,就等著她自投羅網呢。


    想了想,杜若沒有直接去李府。


    而是先去了縣衙找江漓。


    有江漓陪著,也就等於有了護花使者,不用擔心出事。


    結果守門的衙役告訴她,“江捕頭不在,到縣令大人家吃席去了。”


    這到底算巧呢,還是不巧呢?


    既然如此,杜若也隻好去李府找人了。


    李府門口停了許多馬車和花轎,可見今日出席家宴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負責接待的下人還記得杜若,自家小公子的救命恩人,可不能怠慢了,“杜娘子,您來了?夫人這會兒正在花廳陪客呢,我這就讓人帶您過去!”


    杜若忙道謝。


    她可以刷臉,鄭青禾卻不行。


    “實在抱歉了杜娘子,令兄沒有帖子,按規矩我是不能放行的……”下人一臉為難。


    鄭青禾急了,“這怎麽行?阿蠻,你一個人進去我可不放心。”


    杜若安慰道:“沒事的,相公還在裏麵呢,他會保護我的。”


    再說了,她信得過李縣令跟蘇宛君,他們不可能助紂為虐,聯合杜明珠一起對付自己。


    “三哥,你且在外麵等著,要是申時我還沒出來,你就去衙門報官。”也算是以防萬一吧,兩個人都進去了,若是真有什麽不測,也不至於全軍覆沒。


    叮囑完,杜若便抬腳跨過了門檻。


    引路的是個穿著杏黃羅衫叫棋官兒的下人,對杜若的態度十分恭敬,領著她一路往花廳那邊走。


    剛走到抄手遊廊,突然一隻黑貓從天而降。


    喵嗚!


    衝著杜若的臉就是一爪子。


    貓的速度極快,杜若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看著眼球要不保。


    “哪兒來的小畜生,滾開!”好在棋官兒眼明手快,迅速擋在了杜若前麵,一腳踢在了貓肚子上,那貓慘叫著跑遠了。


    然後,他急忙迴頭問:“杜娘子,你沒事吧?”


    杜若驚魂未定,“沒事。”


    她是沒事,不過棋官兒的手背上多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已經見了紅,顯然是被那隻貓抓傷的。


    “這貓是府裏養的嗎?“


    “不是的。”棋官兒解釋道,“我們家陸姨娘不喜歡貓,所以府裏已經好幾年沒人養貓了,或許是翻牆進來的野貓吧。“


    杜若哦了聲,也沒再追問。


    她心裏是有一點點疑心的,懷疑這貓跟杜明珠有關係。


    要不然自己這路走得好好的,又沒有招惹它,這貓為什麽誰都不找,偏偏就要來抓自己?總不可能是瘋了吧?


    想到這裏,杜若不動聲色地碰了一下棋官兒。


    腦海中,係統已經完成了檢測,“放心吧,沒有帶病毒,不用打疫苗。”


    不過傷口還是要處理的,不然容易感染。


    “多謝你護著我,你還是趕緊去用水好好衝衝吧,我自己去花廳就可以了。”


    棋官兒卻不肯,“這怎麽行……”


    話沒說完,前麵忽然走來了一個長得有些黑瘦的年輕男人,穿著跟自己一樣的杏黃羅衫。


    顯然也是府裏負責招待賓客的下人。


    隻是有些麵生。


    不過很快他就恍然大悟,為了這次的家宴,夫人特地從莊子裏調來了十幾個人臨時用著,想必這也是其中之一了。


    “你過來。”


    棋官兒朝那人招了招手,吩咐道,“這位杜娘子是我們家的客人,你把人引去花廳,告訴夫人一聲。”


    黑瘦男人答應下來,領著杜若繼續往前走。


    但很快,杜若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好像不是去花廳的路吧?”她懷疑地看著那人。


    之前杜若曾經來過一次,為了等江漓,蘇宛君帶著她在府裏來迴逛了好幾趟,大致的方位,杜若還是有印象的。


    黑瘦男人麵不改色,“是這樣的,我們家夫人吩咐了,為免驚擾了貴客,凡是衣著不得體的,得先去客房換了再去。杜娘子放心,客房中早就預備好了衣裳。”


    杜若忍不住嗬嗬了。


    如果說剛才她還隻是有點懷疑,那麽現在基本上就可以肯定了。


    眼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李府的下人!


    蘇宛君若是看重身份和衣裳,那她也就不會與自己這個鄉野村婦結交了。


    杜若冷笑,“是杜明珠讓你來的吧?”


    男人眼裏閃過一絲慌亂,麵上卻裝著迷惑,“杜娘子說什麽,小的怎麽聽不懂呢?”


    “聽不懂是吧?”杜若翻了個白眼,“那行吧,我換一句話問,杜明珠讓你把我帶到客房去,想幹什麽?”


    男人繼續狡辯,“真的是夫人…”


    見問不出什麽,杜若懶得再聽他廢話,扭頭就要走人。


    男人臉色複雜,咬了咬牙,還是追上來攔住了她。


    “杜娘子,你不能走……”


    杜若猛地後退了幾步,目光在四周掃視了一圈,然後警惕地盯著他,“你要是再不讓開,我可就喊非禮了!”


    不遠處的小花園裏,幾個園丁正在除草修枝。


    男人隻能眼睜睜看著杜若跑遠了。


    他挫敗地歎了口氣,轉頭快步從另一邊往花廳那邊走去。


    ......


    眼看男人沒有追上來,杜若才鬆了口氣。


    花廳這邊果然很熱鬧,左邊是男客,右邊是女客,中間隔了幾道屏風。


    杜若沒有直接進去。


    進哪邊都不合適,進女客這邊,杜明珠跟薑氏都在,肯定會打草驚蛇,而且無憑無據的,蘇宛君也不可能幫她出頭。


    進男客這邊就更不行了,她這麽冒失地闖進去,隻會丟江漓的臉。


    那些體麵人會說她沒有家教。


    杜若隻好叫住了一個添茶水的下人,請他幫忙喊一下江漓。


    很快江漓就出來了。


    他又驚又喜,上前牽著了她的手,“娘子,你怎麽來了?”


    杜若心裏緊繃的那根弦終於放鬆了下來,看到自家男人,她的語氣裏莫名地帶了些委屈,“哼,還不是那個杜明珠害的。”


    這裏人來人往的,不是說話的地方。


    於是扯著江漓的手找了處僻靜的地兒,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末了問:“杜府那邊說我娘在李府這裏,你有在宴席上看到她嗎?”


    “沒有。”江漓搖頭,頓了頓又說,“依我看,嶽母身份尷尬,不太可能出現在這個場合。“


    杜若也這麽想。


    渣渣美可沒有那麽大的膽子,他要真敢帶鄭氏來,薑氏還不生吃了他?


    當務之急,是先把鄭氏給找出來。


    江漓安慰道:“娘子先別急,杜明珠的目的是你,嶽母暫時應該是安全的。我現在就進去找李大人跟杜仁美,讓杜府把嶽母給放了。”


    “放了就完了?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杜若冷笑,“這次我可不會輕易放過杜明珠了,我要告狀!告杜府強擄良家婦女,扣押不還!”


    江漓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好,既然他們要鬧,那咱們就幹脆鬧大,看誰吃虧。”


    看小媳婦臉都氣紅了,江漓將她攬進懷裏,輕拍著她的後背,“好了不氣了,為那種人氣壞身體不值當,你在這等著,我現在就進去找李大人……”


    話音未落。


    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尖銳地喊叫。


    “你們兩個在幹什麽?!”


    ......


    假山旁,杜明珠很氣惱。


    她本來都安排好了,叫人把杜若誆到客房那邊,然後想辦法把那個姘頭也騙過去,到時候孤單寡女共處一室,正好來個甕中捉鱉,房中捉奸。


    再把醉夢居的那個掌櫃喊來作證,證明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私會。


    這樣一來,杜若的名聲就徹底臭大街了,到時候就跟她娘一樣,被丈夫休棄,成為可悲的下堂婦,一輩子孤苦伶仃。


    本來好好的,誰知道那個賤種警覺性那麽高,居然被她識破了。


    “叫你辦一點點事都辦不好,你還怎麽接你爹的班?”杜明珠冷著臉數落。


    劉鴉低垂著腦袋,默不作聲。


    丫鬟夏荷在旁邊煽風點火,“我早覺得他不行,就沒見他辦成過一件事,悶葫蘆一個,跟他爹比差遠了。”


    劉鴉藏在袖子裏的拳頭捏得死緊,青筋暴露。


    麵上倒是不顯,“小姐放心,下次我一定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的。”


    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了,杜明珠隻好帶著人迴去繼續坐席,走了沒幾步,夏荷忽然激動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小姐你快看,那是不是杜氏?”


    杜明珠抬眼瞧過去。


    小花園中間的涼亭裏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高大雋朗,十分英俊;女的身材肥碩,滿臉坑窪,兩人頭挨頭十分親密。


    可不正是那個賤種跟她的姘頭?


    好哇,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那個賤種來了這裏後,最先找的不是她家男人,反倒是自己的奸夫。


    送上門的把柄,那就怪不得她了。


    杜明珠嘴邊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然後朝夏荷使了個眼色,夏荷會意,立馬轉身就往花廳那邊跑。


    等了一會兒,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於是上前驚叫了一聲。


    “你們兩個在幹什麽?!”


    聽見這仿佛死了爹媽一般的鬼叫,杜若跟江漓同時轉過臉來。


    杜若挑了挑眉。


    這麽巧,杜明珠?話說她還是頭一迴在杜明珠的臉上看到那種表情。


    震驚,不敢置信,還有痛惜。


    以前杜明珠哪一迴見到原主不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刻薄而陰毒,怎麽突然轉性了?


    “娘子,你認識她?”江漓疑惑地問。


    杜若這才想起來,江漓還從未見過杜明珠,於是笑了笑,嘲諷地道:“她不就是杜仁美的那個心肝寶貝女兒咯。”


    江漓頓時冷下了臉,看著杜明珠的眼神裏甚至帶上了明顯的厭惡。


    杜明珠的心莫名地梗了一下。


    這男人白長得這麽好看,怕是個傻子吧?


    論家世,自己是縣丞大人名正言順的親閨女,杜若不過是下堂妻所生的賤種,連私生女都比不過;論姿色,自己更是比那賤種美了不知道幾百幾千倍,怎麽他對杜若那麽溫柔小意,到自己頭上,竟擺出這樣一副臉色來?


    不用說,肯定是那賤種在他麵前說了自己許多壞話……


    想到這裏,杜明珠心頭暗恨。


    她聘聘婷婷上前,暗中掐了自己一把,然後紅著眼眶道:“姐姐,你這樣做,怎麽對得起姐夫啊?姐夫待你那樣好,你卻瞞著他跟他的好兄弟在一塊兒,他要是知道了,該有多難過?”


    嘔,杜若差點吐了。


    姐姐這個字眼,真是讓她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還有那矯揉造作的姿態,簡直讓杜若生理不適到了極點,不如她那副高傲狠毒的本來麵目順眼。


    不過杜明珠的話很有意思。


    姐夫?好兄弟?


    杜若隱約懂得了什麽,靈機一動,悄悄伸出手刮了刮江漓的掌心,示意他別說話,然後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火速跟江漓分開兩米遠。


    “你,你說什麽呢?我跟他隻是…我們什麽都沒有做……”


    剛說完這句話,就看見夏荷領著一大群人往這邊趕過來。


    除了李縣令伉儷,杜仁美跟薑氏,吉郡王,王不就,還有一些穿著華麗的陌生人。


    果然該來的都來了。


    杜明珠自然也瞧見了,心裏一喜,馬上高聲勸道:“姐姐,我知道你嫌棄姐夫粗鄙,素來瞧不上他。可你再不喜歡姐夫,也不該做出那等紅杏出牆的事來啊!你這樣不知自愛,讓爹的臉麵往哪裏擺?又讓姐夫情何以堪啊!”


    江漓別過臉不忍直視。


    杜若欲言又止。


    杜仁美最先到達,聽到這番話臉都綠了,“明珠,你在胡說什麽?”


    “爹,你怎麽來了?”杜明珠仿佛被嚇了一跳,慌忙擺手,“不是,我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說……”


    “哎呀小姐!”夏荷跺著腳,“都到這個時候了您還替大小姐隱瞞,這不是幫她,這是害了她呀!”


    說著,夏荷噗通跪到了地上,賭咒發誓道:“老爺,夫人,奴婢實在看不下去了。剛才奴婢跟小姐在這邊透個氣,誰知道就看見大小姐跟這個男人在涼亭裏卿卿我我,摟摟抱抱,小姐過去勸說,還被大小姐罵了一頓!奴婢敢對天發誓,所說的話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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