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真寺裏,千雪和寺中的美麗婦人,隨著幾次的相見已漸熟悉,經常快樂地談天說笑,對這個美麗卻經常帶著愁緒的婦人,千雪總有一股親切感。


    她告訴了婦人自己的身份,而這位美麗貴婦則自稱李夫人。千雪由她的氣質談吐看出,這位李夫人的身份不俗,且她身邊還有。名經常隨待在側的老婆婆,每次見她來總是慈祥熱誠地招待,要她有空多來陪陪她們家的夫人。


    這麽說,小王妃,你也不曉得自己的身世?”李夫人看著她問道。


    千雪搖著頭,近來她們的談話經常聊到她自己身上。“王爺從不告訴我,我不敢問他。”


    “現在情況好一點?難道他以前對你不好嗎?”李夫人聽她的話中之意,憂心地問道。


    “這……也不會啦,他隻是不怎麽理我,不想管我太多而已,可是我有五個很照顧我的師父,所以我還是很幸福的,畢竟有哪個平民孤女能一出生就是王妃,還有五個疼愛她的師父,我很惜福了!”


    “平民孤女!這是……他告訴你的?”李夫人突然紅了眼眶。


    “他?”


    “郡南王爺。”她道。


    雪兒隻是輕歎一笑,對這段已不願再迴想的歲月,她實不願再談。


    李夫人卻落下淚來,千雪不解地看著她。“夫人,你還好吧?”


    虹兒、我的虹兒,秦少幽萬般心痛地掩著唇,她多想擁住眼前的女孩,告訴她,自己就是她的母親,她不是無父無母的平民孤女,她有非凡的出生、她有尊貴的身份,她是當今皇帝之女、她是公主!可是這一切的衝動在孟婆出現時,製止了。


    “夫人,你又想起傷心的往事了,你這樣會嚇到小王妃的。”孟婆走到她身邊,暗示地道。


    “對不起,妾身失態了,想起一件往事令我忍不住傷心,還請小王妃別見怪。”她忍住奪眶的淚,明白自己得找出證據,否則她的虹兒不會相信,龍九天也不會承認。


    “沒關係,隻要夫人你沒事就好,到底是什麽傷心的往事,我能知道嗎?”千雪好奇她為何事落淚。


    “我隻是想起了一位故友的遭遇!”李夫人緩緩地道。“她是當今的皇後娘娘!”


    “皇後!”千雪訝異,李夫人竟認得當今皇後,由此可知她的身份來曆之大。


    “當今皇後娘娘在十五年前曾失落了女兒。”她看著千雪幽幽地道。


    “小公主失蹤,這件事我曾聽人家說過”,千雪側著頭想,府中的下人閑聊時,她曾聽過。


    “十五年前,刺客潛進皇宮,”她突然起身,走到一處盛開的花叢前,像陷在追思的迴憶裏。“就在那百花盛開的季節裏,皇後因她的大意而導致小公主被三名刺客所擄,刺客以小公主為人質而逃出皇宮,從此也失去小公主的下落。”


    “那就是被刺客帶走迴羅!當時沒有全力圍剿刺客,救迴小公主嗎?”


    “不,不是被刺客帶走,因為那三名刺客的屍體,也在皇宮城外被發現了。”


    “畦,這麽玄。”千雪訝異了。


    一旁的孟婆幽歎地接著道:“小公主失蹤,當時皇帝和皇後傷心欲絕,所以他們公布全國百姓,誰要能找迴小公主的下落,必將答應對方三個條件,隻要能找迴小公主,他們付盡一切亦在所不惜!”


    “後來呢?”千雪聽得入迷了,她向來愛聽故事,而這真人實事還真比故事曲折。


    李夫人的聲音,帶著失落的哀傷傳來。“小公主依舊遝無音訊,皇後從此活在往事的追悔裏,隻能靠著迴憶來思念女兒,年年歲歲,終至思女成疾而病魔纏身,她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竟讓女兒在自己手中遭刺客擄走,更無法忘記刺客在小公主背上狠狠砍下的那一刀!”


    “刺客砍了小公主一刀!”


    李夫人轉過身來,朝千雪走來,雙眸明亮地道:“以時間來看,小公主如果還活著,背上必定有道疤!”


    “疤!”千雪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背,自己身上就有道疤!


    “是的,而且當年小公主身上戴著一塊玉佩,當年曾大力尋求此玉佩的下落,因為小公主如果真是讓人撿到,對方就算將嬰兒遺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很有可能典當這塊價值不菲的火珠龍鳳玉!”


    “火珠龍鳳玉!”千雪臉色一變,她想到十一歲那年,曾在龍九天的手劄上看到這幾個字。


    “這塊玉,龍形圖騰,玉麵雕有鳳凰展翅,中心嵌著一顆紅色的寶珠,那是當年的皇帝和皇後,為著他們的心愛的小公主李峽虹,刻意請人雕成,背麵還刻有‘願此龍鳳呈祥之福澤,仿我虹兒無災無難’!”李夫人的話,隨著她的人,一步步地逼到千雪身邊,眸中透出異芒,像在看著她的反應。


    原來當年曾讓小飛鼠叼著跑的玉佩,就是火珠龍鳳玉!這、這是怎麽迴事?


    “對、對不起,李夫人,我、我有事,想先走了!”她驚慌失措地站起。


    “小王妃,你沒事吧,臉色好差!”她的舉動反應全落在對方眼中。


    “沒、沒事,對不起,告辭了!”她道歉後,慌張地離開。


    這時秦少幽朝孟婆道:“奶娘,將這消息傳迴京城,要皇上下旨,召見郡南王妃!”


    她的女兒,就快迴到她身邊了!


    閣樓上,風拂動輕紗,掠進秋濃沁冰,送進幾許醉染的楓紅,片片紅葉漫飄。


    夜色、愁瑟,如夢、如魅,似幻似真地輕灑在房裏一對壁人的身上。少女秀發如絲飄揚,縷縷舞動出水芙蓉般的嬌顏。一旁的桌兒放著美酒佳肴,對麵的的俊偉男子喝著杯中佳釀,飄散的發瀉下主人自有的粗擴滯灑,一雙毅然莫測的眼眸,始終凝鎖在前方的婷婷佳人身上。


    “天河所遝?十二焉分?日月安屬?列星安陳?”於雪坐在窗邊所特製的高台上,倚著欄杆遠眺靜夜的星空,幽幽的聲音念出這迷惑的感慨。


    龍龍天聞言一笑,飲盡杯中的酒。“天是怎樣合成?十二辰次是怎樣的劃分?日月係屬在什麽上麵?星辰又是怎樣陳列?我的愛妃難不成也想學古人問天。”


    “問天?天問?問這滾滾塵世?”她搖著頭也笑了,望著星夜的眼倍顯明亮。“天地之悠浩又豈是我一介凡女所能問盡。”


    “凡女!”龍九天朝她走去。“這是一個有著‘小諸葛’之稱的才女說的?”


    “才女!”她從未迴過頭,也能感覺到他已坐到身邊,看著繁星夜空,她輕歎一笑。“自古才女如夜星,光燦不自知,光去亦不為人見。”


    望著她秀逸美絕的側顏,在星月下飾上一股縹緲的清麗,龍九天瞧得有些癡,他撩起一給那縷縷柔飄的青絲,輕嗅那淡雅的幽香。


    “今夜的你愁思分重,何事惱了我心愛的小王妃?”


    “無事令我惱,我隻是感慨,天下間任何事都是定好的嗎?潮起潮落。


    旭日東升、天地之分,這是千古不變、不疑的,每個人的命運也是如此嗎?


    如同我一出生便無雙親,在未解世事時便已被立為王妃,長大後隻能遵循著走,永遠都改變不了的嗎?”她轉過身,發絲滑下他掌心,拂過他鼻尖,騷動他心底深處,麵對著他的雙瞳充滿毅然絕然。


    明知他討厭任何人問起她的身世,尤其當她問起時,總會令他大怒。但她就是想知道事實的真相,尤其白天在雲真寺裏,和李夫人那番談話,更令她疑雲滿腹,決意弄清自己的身世。


    “你恨這樣的命運?”龍九天未怒,隻是淡然一笑。


    “恨?有哪個孤兒能一出生便逢貴人援手,不但未成為街邊浪兒,還自小錦農玉食,被立為尊貴的王妃,給了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女身份地位,雪兒不會不知輕重,有這樣令人豔羨的際遇豈敢言恨,又豈有立場言恨!”她冷笑。


    龍九天雙目一凝,握住她的下巴,道:“好個言不由衷的話,你向來也不曾對我假以辭色,而今何不直言呢?”


    “雪兒確是不恨,卻也喜歡不來,我隻想要一個答案,你並非給不起呀!”她咬著唇,為何你既知我的一切,卻什麽都不告訴我,你真的愛我嗎?


    你對我許下的情又有幾分真?你的心真屬於我嗎?這些問題在她心底,糾葛相纏。


    龍九天看著她,緩緩地降下唇,吻住了她。千雪接受了他這柔情纏綿的一吻。


    他將她摟入懷中,撫著她的發絲,吻著她的麵頰,柔聲道:“你父母早亡,是我塞外的朋友托孤,很多原因讓我立你為妃,照顧你,我很抱歉以前對你所做的一切,下個月初一,你將成為我名副其實的王妃,請你相信我,以後這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千雪被他溫暖的男子氣息包圍,枕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她卻無言地落下淚來,哽然在心裏問道:為何你從不告訴我真話?直覺地她知道,這不是事情的真相!


    她抬起頭凝視著龍九天,清靈的美目閃爍,幽幽地道:“九天,雪兒不問蒼天,隻問情,問你的心、問你的情,問你胸中可有半點真!”


    龍九天由懷中拿出一條白圓澤潤的珍珠鏈子,別在她的頸上,捧著她的臉,抵著她的唇,輕聲道:“如無真、也無情,這一切豈非簡單多了,這粒粒的珍珠就代表我對你的心,顆顆皆是真!”他的話充滿幽遠的意義。


    千雪一笑,並未再言,隻是任他摟入懷中,晶瑩的月色,映出的是深深交纏的情人身影。


    屋外大雨狂擂,淩宵院裏,千雪正在龍九天的書房內,拚命地找著她當年所發現的東西。找了一陣子卻毫無所獲,不禁令她沮喪地坐到椅子上。


    “當年,我明明是看到了,為何現在找不到!”她煩躁地敲著桌子。難道書房裏,還有什麽地方是她不知道的?


    她走到當年自己不小心撞落書籍的地方,目光搜尋著放在架上的每一本書,她的手仔細地摸著每一層書架,直到摸到其中一本書時,發現它的觸感和重量,迥異於其他的書籍。她好奇地將它拿出,驚訝地發現那是一本木製書,且這本木製書像是一個開關製軸並不能抽出,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上麵空著的書架,背麵的木板竟打開了一扇暗格,裏麵赫然放著千雪當年看到的手劄和玉佩。


    她急忙將它拿出,放到桌上看著這本手禮和玉佩,她翻開手劄,發現那像是龍九天平時寫下的一些雜記之事,且都約略簡單地寫著幾句話,並末多有詳記,這跟他的個性還真像呀,她苦笑地快速測覽翻著,終於找到當年自己所看到的,除了第一行寫著年月日期外,其他如下:


    奉聖旨而上京,行至皇宮城外,誅殺利客救得一女嬰,見其身懷火珠龍鳳玉,確定女嬰身份為當個皇帝之女開平公主李紛虹!


    千雪看到這裏驚訝地捂著心迴想道:原來當年的小公主是被龍九天救了。她急忙再看下去:


    知其身份,心中生有一計,身邊之人不表讚同卻也幫著,女嬰出自皇宮,眾人以宮字為姓,為其命名宮千雪!


    她不敢置信地拿起那方五佩,見到那龍形環繞,鳳凰玉身,中心所嵌的火紅寶珠附近,還刻著“龍鳳展姿,呈祥天下”的字眼,千雪顫然地翻過背麵,溫潤的玉身上赫然雕著:“願此龍鳳呈祥之福澤,佑我虹兒無災無難”。


    不、不,騙人的、騙人的,不可能的,我不會是皇帝之女!我怎麽會是公主呢?她掩著唇,心中的震撼,讓她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會是事實!如果我真是公主,為何九天要這麽做?如果我真是公主,為何從小他就告訴我,我出身低賤,是個平民孤女,能有如今這片天地是他給我的!


    而且照這手劄所寫的“身邊之人”是指金牌五禦史吧,如真是,為什麽五位師父都不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怎麽都搞不懂?誰告訴我?誰能告訴我!


    就在她心中狂亂地自問呐喊時,外廳的門外,突然傳來了人聲,她連忙將桌上的燭火吹熄,悄然地站到書房和外廳連接的門口。


    外廳的門開了,龍九天為首進來,身後跟著金牌五禦史。在龍九天將桌上的燭火點燃後,其他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千雪看到龍九天走離她僅有一牆之隔的位置坐下,帶著沉思的神色道:


    “皇上下旨宣召,要本王帶郡南王妃千雪上京謁聖!”


    “皇上不久前才剛召喚了你上京,怎麽此次竟要召雪兒上京麵呈,在搞什麽把戲?”沈元智不解地問道。


    “莫非皇上知道了什麽?”容百曉疑惑地道。


    “雪兒幾乎都待在郡南王府,很少出洛陽,就算十一歲那年逃府離家,也是到蘇州,應不會有這樣的機會讓皇上知道她的身世。”白瓊露不以為然。


    “是呀,不會有這樣的機會讓他知道,他最銜掛念的小公主李綺虹竟然就是現今的郡南王妃宮千雪,剛且還是他最寵愛的郡南王造成這一切的。”陸丹風的戶前常看一絲嘲諷地道。


    “四弟!”容百曉警告地叫了一聲。


    陸丹風則是冷聲一笑,當年他就極不讚同這件事,要報仇,竟連無辜的嬰兒都牽扯下去內房的宮千雪,手背緊壓著即將逸出唇的哭聲,心恍若隨著他們每個人的話碎成千萬片,從小為著這件事,每當她受到龍九天的傷害、委屈時,多少次她痛哭掙紮地跟他們求救,卻沒一個人告訴她真話!他們不是都很疼她嗎?那為什麽忍心看她這麽痛苦?


    這時齊飛雪的聲音歎然地道:“如今聖旨已下,王爺心中有何打算?你真的要帶雪兒上京?”


    沉重的氣氛籠罩每個人,千雪的身世之謎一旦揭穿,所衍生而來的問題之大,將是難以應對的,而最直接、也是眾人心中最不願發生的事便是失去千雪,沒想到就在他們以為一切的事情都塵埃落定時,卻發生了這件令人萬分難為的事!


    片刻後,龍九天才緩緩地道:“當年找為仇恨所驅使不惜私藏小公主,而當時立地為妃,更是為了對她能有更多的權利好控製她,或者對付李基,如今……這一切都不一樣了,我是絕不可能冒著失去她的危險帶她上京的!”


    “我卻很有興趣上京知道這一切!”一個震撼的聲音傳來,令龍九天和金牌五禦史都驚得站起,看著內房門口走出的嬌小人影。


    “雪兒,你……怎麽會在這兒?”白瓊露駭然地道,方才的話她都聽到了!


    眾人心驚愕然地看著她走來,還來不及意識到接下來該做何反應,就見千雪突然抽出掛在牆上的劍,赫然指向龍九天,一旁金牌五禦史愕然大驚,龍九天抬起手示意他們別介入。


    “雪兒,怎麽迴事?是我做錯了什麽,讓我的小王妃這麽憤怒!”他柔聲他帶著挪愉的笑容,想緩和眼前的情勢。


    千雪看著他的表情充滿凝重的憂傷,一雙炫然欲泣的眸子,幽幽地道:


    “對一個仇人的女兒演了十多年的戲,很辛苦吧!”


    此言一出,眾人莫不神色速變,龍九天更是為她眼中所流露的哀痛而撼!她,都知道了!


    “雪兒……”他僵硬地帶著微笑道。“你在說什麽?誰是仇人的女兒?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謠言,你別信那些流言,那都是假的、騙人的!”


    “假的!騙人的!”千雪搖著頭,珠淚灑落卻是笑了,喃喃地道:“對呀,一切都是假的,原來由你口中說出的話都是騙人的,活了十六年,到今天才知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每個人都是騙我的……沒有一樣是真的……”


    她哀戚的目光掃過眼前的每一個人,金牌五禦史的心全揪緊般的痛,白瓊露更是難過地靠到齊飛雪懷中哽咽而泣。


    “雪兒,事情不是你心中所想的樣子——”龍九天想走近她。


    “站住,你別過來!”她將劍更進一步指向他,憤恨地大叫。“你還要騙我,到現在你還要騙我——”


    她的怒喊、那雙帶恨的目光,今龍九天的胸口仿佛被人打了一拳般,痛苦難言。“雪兒,不,別用那種帶恨的眼光看我,大家對你的感情都是真的,我對你的愛更無虛假呀——”


    千雪顫著唇放聲大笑。“別用帶恨的眼光看你、對我的愛無虛假?”她冷嘲地道。“你怕看這樣的眼光,你可知小時候的我在你這樣的眼光下長大,你的冷漠、你的無情,雪兒又怎麽及得上王爺你萬分之一。龍九天你該還不健忘,當年十一歲的我差點死在你手裏,你可知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什麽,除了恨,還有殺氣。當時的你想置我於死地呀,你還說你對我的愛無虛假嗎?”


    “不是的,不是這樣,你聽我說——”在她嫌惡的表情下,龍九天失控了,他不顧一切地衝過去,就算是利刃穿心,就算要剖開自己的心.他也存所不惜地要讓她明白,他對她的感情是真。


    “不要過來——”她怒斥大叫,突然將指著他的劍架到自己的頸子上.阻止了他進一步的靠近。


    “雪兒,你做什麽?”龍九天和金牌五禦史見狀全駭然地倒抽一口氣。


    “誰都別過來,否則我當場死在你們眼前!”


    “雪兒——”容百曉拉住想要走過去的龍九天,示意他冷靜。


    “對,退後一點,畢竟付了十五年的心血來養育這個小孤女,又怎麽能輕易就讓這個報仇工具犧牲掉!”她冷笑。


    她的話幾乎活活撕裂龍龍天的心,他看著她半晌才痛苦地道:“好,我退,不是因為你說的話,而是因為我愛你,傷在你身,令我的心更痛,你冷靜下來事實不是你想象中——”


    “那你告訴我,告訴我真實的身世,你說呀——”她朝他大吼!


    龍九天陡地麵色一白,沉默半晌,才緩緩道:“我說過,你父母早亡,是塞外的朋友托孤,所以——”


    “你就不能對我說一次實話嗎?很好,傷在我身,痛在你心,是嗎?”她激動地揚起手中的劍劃過纖細的頸子,鋒利的劍呈所到之處鮮血滲出。


    “雪兒——”眾人全驚恐大叫,無法想象親手帶大的徒弟,竟要在他們眼前舉劍自刎,就在他們往前衝去時,千雪卻將劍更推進頸子裏,威脅他們不得靠近!


    她那不惜以命相搏的反抗,令龍九天僵立當場,望著眼前這駭然的一幕,齊飛雪當年那警告的話似乎在耳邊響起——


    你會後悔的,總有一天會加倍嚐到這苦果,到時再多的付出也彌補不了“告訴我,我……真的是當今皇帝之女嗎?你當初救……我隻是為了報仇?


    所以十多年來你故意讓我和親人……骨肉相離?你說呀……”她不理那芩芩淌下的血紅,和隨著流失的血而漸漸失去的元氣,隻是悲憤地問。


    龍九天長聲一歎,驀然閉上眼,深深吸口氣道:“是的!”


    當他說出這兩個字後,千雪手中的劍也頹然放下;他睜開眼,看到她痛苦地捂著唇,嬌軀顫抖地抽噎。


    是的!簡單的兩個字令她當場崩潰,世界的變化都是這麽無稽嗎?


    從小他一直讓她以為自己是出身低下的小孤女,而今證明她非但出身富貴,還是當今皇帝之女!公主,她竟會是公主,而龍九天救她隻是為了報仇,這也解釋了為什麽那雙沉冷之眸望著她時,總帶著一抹積鬱難解的光芒。


    而且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大師父知道、二師父知道,疼她的三師父、四師父也都知道,甚至連愛她如女兒般的五師父也都知道!但是大家都沒告訴她,隻因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目的?哈!她隻是一顆報仇的棋子!


    天啊!天呀事實的真相竟是如此殘酷,她低咽哽聲,此刻她隻願自己真是身份低下的小孤女,她不要顯赫的出身,不要求等貴的身份,隻願跟前的一切隻是夢,隻願十多年來,大家對她的感情都是真實!


    激動的情緒使她感到一片茫然的暈眩,頸子傳來了劇痛,她下意識地伸手撫去,鮮血瞬間布滿她的手,溫熱的液體流不完似的淌下,將她的肩頸染成一片豔色,踉蹌的腳步令她看來有如風中殘燭般的憐弱欲傾,眾人見狀心痛得無以複加,卻都不敢再靠近她,因為她手中的劍隨時都會再做出自拔的舉動。


    “雪兒,算我求你,讓我包紮傷口,否則……”見她如此,他痛苦地伸出手想擁住她。


    “不要碰我——”她揮開他的手,那絕望的目光像第一次看清他。“你真可怕,為了報仇,竟用足力量對付一個還是嬰兒的我,好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好個權握一方的郡南王,你真有擔當呀——”她哀慟大叫,在金牌五禦史的驚唿中,她揚起手中的劍,猛然刺向他的肩膀,龍九天不躲也不避,硬生生地接下那穿肩而過的長刃!


    “王爺——”。


    “雪兒——”


    容百曉、沈元智和白瓊露駭然地衝來扶住龍九天,可千雪的手並沒有放開,她依舊緊握那刺進他肩膀裏的長劍,一動也不動地直視著他。


    “你們……別插手,隻要雪兒不再傷害自己……就算利刃穿心,九天亦無怨!”龍九天挺著胸,那利刃穿身的劇痛像傳不到他心中,他的眼神哀傷地凝鎖著她。


    “徒兒,這個錯已鑄成,王爺有罪,金牌五禦中更難辭其咎,是我們這幾個做師父的欺騙了你,大師父知你心中所受的傷害,如果你真的要殺了王爺,就請你先殺了我們!”容百曉喟然地道。


    “雪兒,傷了無辜的你,是為師的不夠保護你,如果要恨,就恨我們吧!”沈元智道。


    白瓊露哀傷欲絕地看著她。“雪兒,大家都疼你,大家都愛你,當初王爺或許做錯了,但他及時迴頭了呀,你應該能感覺到他對你的付出,沒人能將戲演得這麽真呀!”她迴過頭,叫著身後的人。“三哥、四弟,你們倒是說話呀!”


    陸丹風深深一歎,他走過去握住千雪持劍的手,毅然地道:“雪兒,四師父曾說過,當你將來麵對事情的那一天,不論你想怎麽做,為師一定站在你這邊,所以,如果殺了王爺,才能撫平你心中之恨的話,四師父會幫你,這是為師對你的贖罪!”


    “三師父也是!”齊飛雪也走到一旁道。“雪兒,為師也該真正為你做一件事,如果你心中真有此意,不用你親自動手,三師父會為你擔下一切的事,隻要你覺得這樣做能挽迴一切的話。”


    “三哥、四哥,你們在說些什麽?”白瓊露愕然地看著他們。


    齊飛雪和陸丹風卻是朝宮千雪道:“雪兒,隻要你一句話!”


    “雪兒,不要——”白瓊露叫道。


    “住口、住口——”千雪猛然拔出劍,震撼的劇痛令龍九天往後一傾,觸目的鮮紅從他肩上迸流而下。


    “王爺!”眾人急忙扶住他。


    看著那染血的劍尖,就像她的心一樣淌著血,千雪顫然地將劍擲到地上,她淚流滿麵地咬著牙道:“我恨你、我恨你——”說完她轉身跑了出去。


    “雪兒——”尤九天擺脫眾人的扶持,未理肩上的劇創,舉步追出!


    “王爺——”眾人也魚貫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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