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的要求是要雲家懲罰雲儀,畢竟她是丟火把害定國公夫人燒傷的罪魁禍首。


    雲湍低聲下氣,「嶽父,儀兒就要出閣了,這時候雲家若是懲罰她,消息傳出去,她到了宣王府怎麽做人?請你念在她年幼無知,當時又護母心切,饒恕她這一迴吧。」


    定國公冷笑,「她就要出閣了,你這做叔叔的知道,她自己難道不知道?這個時候她還敢惹事,可見她對這婚事也不看重,依我看乾脆別嫁了,反正不過是一個小妾,宣王未必放在心上,有她不多,沒她也不少。」


    「嶽父,話也不能這麽說吧,這到底是一輩子的大事,慎重些好……」雲湍被定國公這一通寒磣,有點拉不下臉來,替雲儀不好意思,訕訕的笑道。


    「什麽一輩子的大事,不過是一乘小轎抬進去罷了。」定國公嘴下毫不留情。


    雲儀的事本就不光彩,讓他這麽直接說出來,簡直是要羞死人了。


    雲湍臉紅透了,見勸不了定國公,也勸不了杜大人,實在沒辦法,隻好去勸雲儀,「儀兒,你去給我嶽父嶽母賠個罪,求他們大人不記小人過……」


    他的話還說完,雲儀已委屈得眼淚撲簌簌掉下來,「四叔,你來看看我娘的傷啊,她被定國公夫人打得臉都變形,話都說不出來了,我還要向打她的人賠罪?我若向定國公夫人賠了罪,還配做我娘的女兒嗎?」


    雲湍煩得頭都快要炸開了,「你們一個一個都有理,就我沒理,行了吧?」


    他真想撂擔子不幹,什麽事也不管了,但現在的雲家沒有雲守篤,沒有雲瀚,滿打滿算隻有他和雲湞兩個爺,雲湞滑不溜丟,片葉不沾身,遇到這種事根本不插手,他要是再走了,雲家就是一個出麵的男人也沒有,未免太不像話,最後他隻好耐著性子留下來,愁眉緊鎖,咳聲歎氣。


    雲攸還是心疼雲湍這個父親的,見他愁得狠了,給他出主意,「三叔在京城呢,他脾氣好,耐性好,讓他來做個和事佬,給外祖父、杜家舅舅說說好話。」


    「韓厚樸都不肯來了,還指望你三叔呢。」雲湍苦笑。


    「韓厚樸是喝醉了,難道三叔也喝醉了?」雲攸道。


    雲湍想了想,覺得這話也有道理,「也對,韓厚樸藉口酒醉不來,你三叔不會也喝醉了吧?」他於是差人去了石橋大街。


    誰知他打發出來的人連雲家大門也進不去。


    「小的被燕王府的侍衛給攔住了,進不了門。」小廝迴來後,愁眉苦臉的迴道。


    雲湍氣了個倒仰,「你三叔是指望不上了,以後有事莫再找他。」他怒氣衝衝的道。


    雲攸出了個餿主意,不僅沒幫上忙,還讓父親生了氣,滿麵羞慚的道:「是,以後再不提他了。」


    雲湍自被打斷了腿之後,便對程氏生出怨恨之心,今天他是被逼無奈,才放下身段去央求程氏,「還求太太在嶽父嶽母說說好話,莫再跟咱們家鬧了。」


    程氏不答應,反問他,「四爺看看我這張臉,是被你那好大嫂打的!我在雲家受了欺負,四爺不替我做主也就算了,娘家母親替我出麵打人,四爺還要攔著,四爺,你對我還有夫妻的情分嗎?」


    雲湍怒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一個一個全和我作對!成,你們鬧去吧,我不管了行不行!」說完竟然拂袖而去,帶著小廝出府,不知往哪裏尋歡作樂去了。


    他一走,定國公氣上加氣,「我老了,沒用了,親戚晚輩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我這便上表辭官,迴家養老!」


    命人帶了定國公夫人,氣哼哼的走了。


    杜大人和武氏想攔,雲儀卻哭道:「我娘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要再跟他們說好話嗎?我不服!定國公府便是勢力再大,也得講講理吧。」


    武氏勸她,「儀兒,別的倒沒事,隻是你就要出閣了,萬一風聲傳到宣王或太後耳中,隻怕你不好做人啊。」


    杜大人也道:「這種家務事最是說不清楚的,定國公夫人是長輩,你還是個小姑娘家,若是不明內情的人聽說了,恐怕還是要說你不知尊長,太潑辣了些。」


    雲儀垂淚,「這事便是傳揚出去,我也是孝順母親才這麽做的,我是孝女,我不怕,若宣王殿下知道了,隻會更憐惜我。」


    宣王是講究孝道的,雲儀知道,前世她就聽母親說過了,宣王對太後和宣王太妃都很孝順。她這迴雖然鬧事了,但她是為了護衛母親,情有可原。她相信,因為這件事,宣王會更喜歡她、更信任她、更欣賞她的。


    「是這樣嗎?」武氏將信將疑。


    「一定是的。」雲儀擦拭著淚水,「更何況定國公夫人這迴下手太狠,未必有膽子宣揚出去。」


    雲儀既然如此篤定,杜大夫和武氏也就由著她了,「你自己不後悔便好。」


    雲儀淡淡的笑了,「我不後悔。」


    她相信自己不會有事的,首先,定國公雖然貴為國公,為人卻不囂張跋扈,以他的性情,很可能這件事根本不會宣揚出去,其次,就算定國公宣揚出去了,傳到宣王耳中,宣王也隻會欣賞她的孝順,不會因此嫌棄她的。


    雲儀這麽自信,不想後來一連串的事實卻讓她懵了。


    定國公夫人迴府後和定國公大鬧,「閨女受欺負了你不管,我受欺負了你也不管,你還有個國公爺的樣子嗎?窩囊死算了。」


    定國公一則是被老妻激怒了,二則也真是心疼女兒,氣衝衝的道:「我定國公府的獨養女兒嫁到雲家,雲湍那小子腿都斷了,我們嫌棄過他嗎?他倒好,敢怠慢咱們的閨女,若是不給他們一些顏色瞧瞧,他還以為咱們好欺侮呢,以後不知如何對咱們閨女了!」


    定國公夫人火上燒油,「對啊,咱們老倆口還活著,雲湍便這樣了,要是等咱們化成了灰,還不知怎麽作踐呢。」


    定國公夫婦商量好,當晚定國公親筆寫了表章,說他病重,不能上朝,求皇帝恕罪。表章上他寫得很隱晦,並沒提到雲家,隻隱約提到是生了氣才病的。另一方麵,他卻給宮裏的太監塞了好處,命他在皇帝麵前提提自己的病因,又給朝中幾位言官一些小恩小惠,暗示他們自己是因為夫人在雲家被打、受氣,老倆口才一起病倒的。


    皇帝得知定國公被氣病了,少不了派內侍前往慰問,又特地命人去訓斥了雲湍。


    傳令的內侍到了錦繡裏雲家,雲湍不在家,最後下人是從花街柳巷把他給找迴來的。


    內侍迴宮後將情況一一稟明皇帝,皇帝大惱,「嶽父嶽母病了,做女婿的還去尋歡作樂,這是哪家的規矩!」


    於是他又差了一個內侍過去罵雲湍,並且嚴加告誡,命他除了在家休養、到定國公府侍疾之外,不得隨意外出,更不許走馬章台,再去那些風月場所。


    雲湍的事在京城成了笑話,雲儀跟著倒了楣。


    她燒傷定國公夫人的事慢慢的被外人知道了,興國公夫人、張英黎母女進宮的時候便當成一件笑話告訴太後。


    太後大怒,吩咐道:「這種不敬長輩、行事冒失之人,暫且不必進宣王府了,讓雲家好好教導,教導好了再抬進去,否則這樣的女子進了宣王府,是服侍宣王的呢,還是給宣王添亂的?」


    她派了女官到雲家,嚴詞訓斥,把雲儀單獨關到小樓中,一言一行都加以管束,雲儀為此苦不堪言。


    興國公夫人有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孤女,名叫新月,投奔到了興國公府。


    新月生得清秀文弱,略通詩書,父母都已亡故,無依無靠,興國公夫人有意讓她進入宣王府。


    新月對此感激不盡,「我這樣的人能服侍宣王殿下,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興國公夫人喜她柔順,進宮的時候把她帶上,趁機讓太後看了。太後雖覺得這女子不夠嬌美,給宣王做妾未免不夠格,但她和興國公夫人一樣,喜歡柔順聽話的女孩,便答應了。


    新月進了宣王府,成了宣王的侍妾,雖然她的身分不值一提,但因為她是宣王身邊第一個侍妾,所以宣王府中巴結她的人不少。


    等到雲儀進王府的時候,已經被新月占了先機,處處受製,雲儀後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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