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山總經理辦公室會議在歐陽恆優雅的撣了撣肩上若有似無的浮灰和張黎灰溜溜的完敗中草草結束。


    與此同時,沐華和沐夕都換上了喪服,早早出了門,前往墓園。


    直到站在李秋夢和方潔的墓碑前,沐夕才驚覺自己的母親居然葬在了沐山身邊。


    “這是……為什麽?”他難以置信看向沐華。


    “這是她臨終前的遺願。”


    “我媽——還要和他葬在一起?!”


    “她說了,就算是死了,也要在黃泉路上等著看他的下場,所以我要讓她‘看見’且從此安心。”


    沐夕說不出話來,他看了一眼沐華,就不忍再看下去。或許在所有被傷害的人中,沒有人比姐姐更恨父親。她眼睜睜看著重病的母親被棄之不顧,看著繼母跳樓身亡,看著自己兩手空空被掃地出門,看著夏婉青在父親懷裏享受著養尊處優、風光無限的生活,看著她的兒子沐天奪走本該屬於自己和她的一切。


    這已經不是錢的問題,而是長久以來越積越深的憤怒轉化為滔天的仇恨!


    沐華站在李秋夢的墓碑前,獻上了她最愛的紫羅蘭。


    小時候的記憶已經模糊,一切都仿佛靜止在母親生病的那段時光,臉色總是很不好,聲音輕輕的柔柔的,每說句話都要歇一段時間。一開始還會流淚,漸漸的連眼淚都少了,雙眸像一汪幹涸的死水,黑幽幽的令人心慟。


    盡管視線有一瞬的模糊,但沐華沒有哭,與方潔的心懷不甘和死不瞑目不同,李秋夢至死都真心想和沐山在一起,生不同寢,死同穴。


    女人啊,那可笑可悲可歎的愛情,也隻有女人才會流淚……


    歐陽恆從會議室出來,打開手機,在眾多號碼中,有一個引起了他的關注。


    他掃了周遭一眼,匆匆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


    “喂,請問是袁君先生嗎?”


    “是的,你有什麽事?”


    “袁先生,您好,我是旭陽偵探事務所的葛勇,您委托我們尋找的人已經找到了,不知您是否能抽出時間麵談?”


    乍聞這個消息,歐陽恆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直衝腦門,他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


    “你挑個地方,我們見麵。”


    歐陽恆在趕往約定地點之前,先迴家一趟,換上普通的襯衫和牛仔褲,將往後梳的頭發全部放下來並戴上墨鏡。即便如此,他那高挑的個子和精悍的氣質,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並非池中之物。


    “袁先生,這是我們拍到的幾組照片,請您過目一下。”


    歐陽恆坐在某個人流混雜,擁擠吵雜的小吃攤上,劣香的啤酒味和油膩膩的烤肉味透過嗅覺廉價的刺激著味蕾。在一群邊狼吞虎咽的食客中,他不易察覺的皺了眉,接過葛勇遞來的一遝照片。


    “不好意思啊,袁先生,安排在這種地方見麵。”


    “我明白,不必解釋。”


    “是,是,一看袁先生就是明白人。”


    作為經驗豐富的私人偵探,察言觀色是最基本的技能。葛勇深知坐在自己麵前的這位袁先生的身份並不簡單,甚至連名字都是假的。


    袁君是歐陽恆的化名,這幾年他隻有這麽一個委托單子,因為連續不斷的砸錢,算得上旭陽的vip客戶了,葛勇自然不敢怠慢。


    歐陽恆仔細翻看每張照片,照片上都有一個女人的身影,她濃妝豔抹,混跡於酒吧和夜總會等場所,身上所穿的衣物和戴的飾品看起來就是街邊貨。


    歐陽恆雙眉蹙起,這個女人明明在逃走前卷走了不少錢,怎麽會落到自甘風塵的地步?


    像是察覺出客戶的疑惑,葛勇連忙解釋道:“據說之前被個偽富二代給騙了,說是要投資什麽公司,那騙子卷了她的錢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這是惡人自有惡人磨麽?歐陽恆冷冷一笑,不過,這還遠遠不夠,花了這麽多年的時間,他父親的賬總要和她清算!


    阮梅掙開幾個調笑她的男人,從酒吧出來,夜已經很深了,她穿著緊身枚紅色小短裙,妝容在霓虹燈的衍射下俗豔得有些駭人,假睫毛有一半掉落下來,半搭在眼睫上,近乎遮住了整隻眼睛,她也不管不顧,從包裏取出香煙,開始找打火機。


    “喂,臭biao子,總算找到你了!”這時從不遠處一個陰暗的小巷走來兩個兇神惡煞,帶粗金鏈子的男人,他們一前一後圍住阮梅,截住她的去路。


    “欠我們的錢什麽時候還?”


    阮梅嚇得煙都掉在了地上,眼裏閃過一絲驚慌,隨即又討好的笑道:“最近剛交了房租,再寬限我一點時間吧。”


    “你tmd的少跟我唧唧歪歪,要麽還錢,要麽老子廢了你!”其中一男子一把揪住了阮梅的衣領,將她亂糟糟的長卷發向後拽。


    “大、大哥,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要不……一起進去玩玩?”阮梅疼得臉都歪了,可還是帶著扭曲的討好的笑意。


    話音剛落,那男子就像丟垃圾似的將阮梅丟了出去,女人柔軟富有曲線的脊背重重磕在牆上,發出一聲悶哼。


    “呸,誰要碰你這zang貨!”男人伸出兩根手指,“兩天,兩天之內,再不還錢,小心我拆你身上的零件!”


    待兩個男人走後,阮梅徹底癱軟在地,她摸了摸後腦勺,一手的血。還好,沒破相,要不然,連飯都沒得吃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阮梅苦笑了一下,將搖搖欲墜的假睫毛摘掉,揣進口袋裏。


    歐陽恆這才碾了煙,從車裏下來,一步步走向她。


    阮梅勉強直起身,就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直挺挺站在自己麵前,她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借著燈光看清了對方的臉。


    那一瞬,是驚慌是恐懼卻又釋然。


    “你還是找來了啊?”


    女人撣了撣裙自上的灰塵,驚懼轉瞬間消失無痕,取而代之是一副無畏無懼,完全豁出去的樣子。


    歐陽恆沒有說話,隻是像看著垃圾桶的棄物一般俯視著女人。


    “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情人跑了,金主也沒了,身無分文,隨你怎麽樣,什麽都無所謂了。”


    “世事已將你碾碎,我動手已毫無價值。”半晌,歐陽恆冷冷的說道,“我隻問你一件事,當初你背著我父親找的情人究竟是誰?”


    阮梅咯咯笑了起來,越笑越癲狂:“你和你爸不是都知道嗎?他是美容院的造型師james。”


    “我要知道他的本名,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可以在事發之後消失得了無蹤跡。”


    “可他確實消失了,也不存在了。”阮梅的唇邊漾起不懷好意的笑:“而且那個人你也認識,他就是你的前上司,你父親效忠一生的人……”


    沐華從墓園迴來,便知道了派遣董事的最終結果。


    從恆昌收購案到末尾的派係之爭,這算是她和歐陽恆聯手後的小勝。整整一天,她給他打了多次電話,想詢問詳情,可始終無人接聽。


    將近午夜時分,沐華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驚醒。


    “喂?”沐華揉了揉迷糊的眼睛,沒好氣道。


    “沐小姐,我們見一麵吧。”


    “現在?!”


    “是的,就現在。”


    這歐陽恆是屬貓的嗎?白天不出現,專門深更半夜冒出來。


    “有什麽事嗎?”


    “見麵談。”


    歐陽恆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定而理智,不知為什麽,在這個萬念俱寂的夜晚,他簡短的吐字和氣息聽起來卻有些不穩,仿佛鋼筋水泥築成的高樓在崩塌前的微鳴。


    沐華心頭閃過一絲警醒,便問:


    “什麽地方?”


    “老地方。”


    沐華嚴重懷疑歐陽恆開酒吧是嫌自己進項太多,專門用來燒錢的。淩晨時分,本該是酒吧營業的黃金時間,可除了老板之外,空無一人。


    看著歐陽恆往酒杯裏摻入鮮紅如血的番茄汁,沐華笑了:


    “今天我想喝飲料。”


    “這不是給你調的。”歐陽恆慢悠悠的說道,“是給我自己。”


    “哦,你什麽時候喜歡上雞尾酒了?”


    “今天我看見阮梅了。”


    沐華微微一滯,她知道這世上的萬物或許都不在男人的眼裏,唯獨在這件事上抓心撓肝。


    “哦,你總算找到她了?”


    “的確費了不少功夫。”


    “你打算做什麽?”


    “老天爺沒有給我任何機會,她已經墜落到社會最陰暗的角落。”歐陽恆將bloodymarry擺在台麵上,他麵無表情,眼神有些陰鬱。“所以我問了她一個橫亙多年的問題,並得到了似是而非的答案。”


    “哦,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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