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沐華的意料,歐陽恆邀約地點並非是某高檔餐廳或者會所,而是某個繁華街道背後不起眼的小酒吧。酒吧的裝潢幹淨簡潔,所有擺設都作舊處理,四壁貼著仿舊海報,頭頂的老式吊燈傾瀉出昏黃慵懶的光暈,每挪一步,都仿佛徜徉在舊光景裏,恍然如夢,惆悵縈懷,不再癡心妄想。


    伴著諾拉瓊斯的藍調“”,歐陽恆一個人正在吧台裏調酒,他穿著極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平日整齊向後梳的頭發都放了下來,斜斜的半遮住額頭,整個人看起來年輕隨意許多,與西裝別挺、精明幹練的金領男大相徑庭。


    “真是令人驚訝啊,什麽時候你有這麽個小酒吧了?”


    “最近兩年吧。”歐陽恆抬頭看了一眼沐華,勾唇一笑,“人上了年紀,就開始覺得寂寞了呢。”


    “作為執行董事,駿山有那麽多事務需要處理,你忙得過來嗎?”


    “平時有人幫我打理,不過今天——隻為沐小姐開門營業。”


    “承蒙您如此盛情,真是不勝榮幸啊。”


    “沐小姐過譽了,想喝什麽?”


    “bloodymary。”


    “哦,這是要大開殺戒的提前慶祝嗎?”歐陽恆挑了挑眉,目光灼灼,“不過我覺得在所有的雞尾酒中,就這一款最契合你。像少女血液一樣的紅色,既熱烈又冰冷,充滿誘惑又冷酷無情,比陽光還要鮮豔,卻盛開在彌漫著黑暗的角落裏。”


    沐華笑了:“沒想到,平日裏不苟言笑的歐陽先生居然還會說出如此感性的話。”


    “男人隻有麵對自己心有所動的女人,才會甜言蜜語。”


    “你是在向我表白嗎?”


    歐陽恆在老式杯中放入兩塊冰塊,注入伏特加、用番茄汁和檸檬汁勾兌,再撒上辣少許醬油、精細鹽和黑胡椒,再放入一片檸檬,用芹菜稈攪勻,動作輕柔優雅,一氣嗬成,他將杯子遞給沐華。


    “如果沐小姐願意這樣理解,那就再好不過了。”


    沐華抿了口冰涼的酒液,飽滿的唇形沾染上鮮亮的色澤,十分惑人:“可是和聰明人談戀愛會很累,尤其還是婚外戀。”


    “嗬嗬,選擇我會有多少好處,沐小姐來與不來,都在這裏,我不急,有的是時間可以等待。”


    沐華大笑起來:“如果我十八年以後才考慮離婚呢?”


    “到那時,你選擇的對象一定不是我,而是那個能讓你放棄一切的男人。”歐陽恆搖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那我就選擇最恰當的時機退場。”


    “這樣……我豈不是耽誤你了?”


    “正如歌德的詩裏所說的一樣,我愛你,與你無關,就算我此刻站在你的身邊,依然背著我的雙眼,不想讓你看見,就讓它隻隱藏在風後麵。”歐陽恆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緩緩說道,“而我想說的是,我從不想隱藏什麽,但如果你沒這個意思,我寧願你視而不見。”


    “歐陽恆,你應該知道我心裏真正愛的是誰。”


    “無論男人或女人,他們都會有兩種感情,一種是不斷追求更好的,另一種卻是總覺得過去的永遠比現在好。我不知道哪一種想法更對,但一般都會選擇讓自己活得更輕鬆一點的。”


    “多謝你的箴言。”沐華放下酒杯,“可我不想輕鬆,因為已經注定了要擔負沉重。”


    “所以我才會等你,因為我和你一樣,我們是‘同類’。”


    沐華並不認為自己和歐陽恆有多少相似的地方,抑或許是這個男人特意將自己冷靜理智的外表下那一點點銳利鋒芒向她展露出來,不論是真心還是想表現合作者的誠意,她都無意深究,他們之間的關係僅止於雙方的利用價值。


    “高世傑是不是還在ao門?”沐華話鋒一轉。


    “是啊,他賣掉了自己名下12%的股份用來還債和du錢,結果又輸掉了□□千萬,賬戶上目前隻剩下一兩百萬了。高子昌的人到處在找他,高世傑為躲避他父親,整天東躲西藏。”


    “很好,讓你的朋友再耐心等一等,等高世傑的錢統統花光時候,再出麵。”


    歐陽恆勾唇一笑:“用公司換兒子,不錯的deal。”


    “接著,這父子二人窮困潦倒,永無翻身之日。”沐華微微抬起精巧的下巴,將bloodymar一飲而盡,唇邊露出妖冷的笑容。


    沐華迴到沐宅的時候,已是午夜。


    客廳裏如同死去了一般的寂靜,隻剩下沐華單調的腳步聲和一盞依然亮著的壁燈。


    “喂,這是我的房間。”


    男人依然閉著雙眼,動也不動。


    在人生這場戲裏,沐華從不扮演什麽溫柔體貼的角色,隻是憑著女性的直覺,她知道丁默遠根本沒睡著。


    “快起來吧,別裝了,我的耐心有限。”沐華嗤笑道,“年紀也不小了,我又不是你媽,賴什麽床啊!”


    丁默遠睜開眼,他的臉色有些發白,眼睛周圍有淡淡的黑眼圈,嗓音暗啞:“迴來了就睡吧,已經很晚了,我明天還要上班。”


    “需要我重申嗎?這是我的chuang。”


    “我是你老公。”


    “哈,難道天天同chuang異夢的感覺很好嗎?”


    “我向來睡得沉,從不胡思亂想。”


    “丁默遠,你可真是答非所問的高人!”


    “你喝酒了?”


    “你是不是還要問和誰?”沐華笑了。


    “洗耳恭聽。”


    “我和歐陽恆一起在酒吧裏喝酒。”


    “果然是毫無懸念的答案啊。”丁默遠不怒反笑,“他會幫你到什麽程度?你又能給他什麽?”


    “你很擔心嗎?”


    “隻是好奇而已。”


    “好奇心會害死九條命的貓,而你丁默遠的命隻有一條。”


    丁默遠微微一笑:“隻有愚蠢的生物才需要多餘的生命。”


    第二天到了快吃午飯的時候,沐華才嗬欠連連的下了樓。


    沐華從小就有認床的毛病,拜丁默遠所賜,昨晚她隻好寄居客房,在陌生的枕頭和被單裏翻來覆去了一夜,睡眠質量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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