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勉強撐起笑容:


    “媽,這是我給小豐帶的文具和玩具,還有給你買的羽絨服和圍巾。安清要比盧城冷得多,你要多穿衣服,別讓自己凍著。”


    許虎從鼻腔裏哼了一聲:


    “知道你們來,你媽不是把空調都調到28度,跟夏天似的,我都快熱出汗了,還冷個屁?!”


    一時間,眾人都靜默無聲,徹底冷了場,袁母趕忙打了圓場:


    “媽不冷,媽見到你來,心裏熱著呢,可再這麽傻站著,菜都要涼了,快吃飯吧!”


    於是,四人一前一後從客廳步入了廚房。廚房中央的長桌上擺放了滿滿一桌子菜,菜色基本上都是袁青最喜歡吃的,不過考慮到許虎的心情,有幾道魚肉菜加了重辣口味。


    袁青和呂白靜靜站在長桌右側,等到繼父大搖大擺坐上主位,袁母在左側的位置落座,方才坐下。


    食不言寢不語是許虎定的規矩。


    因為先前的不快,沒人想在這個時候破壞它,圖惹風波,因此這頓團圓飯就在無比沉悶中過去了。飯後,許虎去客廳看電視,呂白在得到他的首肯後去距離客廳較遠的書房閉門趕稿,袁母拉著女兒進小房間說體己話。


    不大會功夫,多日不見的女兒在袁母手裏徹底成了揉搓捏扁的白麵團。


    袁青的臉頰和下巴都被袁母捏紅了,一雙軟綿綿的手也被袁母激動的攥在了手裏,留下一片紅印。


    “瘦了,瘦了。”


    此刻的袁母完全不似電話裏那般潑辣,一顆慈母心煎熬太久,終究隻剩下這一句,翻來覆去的說。就在這熟悉的絮絮叨叨間,袁青心頭一暖,禁不住紅了眼眶,為了不讓這短暫的團圓過於傷感,隻能轉移話題:


    “小豐呢?”


    “他在學校上課呢,到晚上你就能見到他啦。”


    其實,袁青一點也不想見到許豐,這個被寵得無法無天、飛揚跋扈的小胖子從來都沒帶給她任何好的記憶。


    “媽,這裏有兩千塊錢你留著自己用,別告訴爸和弟弟。”袁青壓低了嗓門,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厚實的紙袋。“我知道錢都攥在……爸手裏,你平時想吃點啥用點啥,就拿出來用,等我再攢多些錢,每個月會給你寄更多的。”


    “恩、恩。”袁母拚命點著頭,“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都給你存著,給你存著,等你嫁人給你做嫁妝。”


    一提嫁妝,袁青忽然想到前不久呂白說要給她介紹相親的事,念及此,心緒萬千,耳邊卻傳來袁母的叮囑:


    “幸虧呂白這孩子性格沉穩,聰明能幹,有他照顧你,我也能安一些心。不久後,他就要給你介紹對象了,聽說對方是青年才俊,你要好好表現,女人要主動點,才能抓住幸福。等你有了老公和孩子,我就算是死也閉眼了。”


    “媽,你胡說八道說什麽!”


    母女倆正說著貼己話,忽然聽見客廳裏傳來叫嚷聲:


    “什麽,你們都背著我吃光了!”


    袁母眉心一皺,和女兒對視一眼,她無奈的拍了拍女兒的手:


    “等我,我去看看。”


    弟弟許豐突然迴來了。,這讓坐在房間裏的袁青有些意外。


    不一會兒,就傳來袁母的詢問聲:


    “怎麽這麽早迴來了?下午不上課了?”


    “萬老師突然生病了,我有什麽辦法?”許豐撇了撇嘴,這個噸位十足的小夥子搖搖擺擺的向前走了兩步,打開冰箱,“爸說今天燒了很多菜,菜到哪裏去了?”


    “你姐好不容易迴來,這些菜是給她接風的,你要吃什麽我給你重做去。”


    許豐拉下臉,他那不屑的表情和他父親倒是一模一樣:


    “我當是什麽貴客呢?吃我爸的,用我爸的,大學畢業工作這麽多年了,都不見帶什麽錢迴來,還有臉皮迴來大吃大喝!”


    袁母變了臉色,可是礙於許虎在一旁,隻得柔聲說道:


    “別這樣說你姐姐,她還給你帶了不少文具和玩具呢。”


    “誰要她的東西!她爹既然死了,她早就該滾出家門了!”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許豐隻覺得臉上一痛,袁母的掌風已掃了過來,他一下子愣住了,接著眼眶一紅,像三歲幼兒似的哇哇大哭起來。


    袁青三步兩步衝出臥室,隻見自己的繼父掄起拳頭砸向袁母的頭,袁母一下子跌到在地,閉眼昏了過去,那一幕讓她觸目驚心,五內俱焚,隻覺得忍了這麽多年的氣忍無可忍,直衝腦頂。


    袁青手裏的拳頭攥起、放下又攥起,內心劇烈起伏了片刻,終究還是繞過許虎,蹲下身體扶起袁母的頭,試圖將她喚醒。


    許虎像沒事人似的來到兒子麵前,揉了揉他的腦袋,寵溺的說道:


    “打疼了沒有?走,爸帶你去吃肯德基去!”


    許豐立刻破涕為笑:“我要吃全家桶!”


    “好,全家桶就全家桶!”


    父子兩就這麽興高采烈的出了門,看都沒看倒在地上的袁母一眼。


    袁青見袁母一直不醒,正要打120,呂白忽然從書房走了出來,看著倒地不起的袁母震驚道:


    “我隱隱聽見一些爭吵聲,怕出手反而讓你和阿姨難做,所以壓著沒出來,究竟出什麽事了?”


    “我媽被姓許的給打了,到現在都昏迷著。”


    呂白又驚又怒,一把抱起袁母,衝出家門。


    幸而袁母在出租車上時睜開了眼,她看著女兒紅腫的眼睛,心如刀絞,隻能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安慰自己的女兒:


    “別傷心了,你爸就是這麽個脾氣,平時性子還算不錯,隻怪我不該打小豐。”


    “媽,要不……就離婚吧。”


    “你這孩子,說什麽胡話,做人不能忘本,要不是許虎,我們娘倆現在還能過上安生日子?原是我不好,不該動手打小豐,這孩子嘴上雖然刻薄,但心眼未必壞。”袁母說著,用一雙黑白發亮的眼睛瞅著自己的女兒,表情裏充滿了懇求。


    袁青長歎一聲,心也軟了下來:


    “如果他再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不會原諒他。”


    許虎打袁母的場景太過銘心刻骨,袁青終究是不肯再叫出“爸”這個字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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