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的子弟說話並不衝,甚至論態度來說十分平和,可饒是如此也激起了不少青嵐宗弟子的不滿情緒——肖家和杜家的人聯手來歸州圍攻中南的宗門,怎麽看都有挾私報複的嫌疑在。


    而他們也十分的幹脆掏出了肖銘的令牌,不過不是肖家少主令,而是淩雲宗的長老令。


    在什麽地方就用什麽地方的方法,這招起效用的速度特別快,盡管青嵐宗的弟子仍有許多人覺得不妥,但現如今中南誰說了算他們還是明白的。


    清算青嵐宗用了短短的一天時間,楚修永父子伏誅,與魔羅宗有聯絡的修士一律被帶迴淩雲宗的刑堂審訊,半數長老被帶走,而宗主的位置由原先的副宗主接任,整個宗門的高層在淩雲宗的監視下來了次更替。


    占據歸州的最大宗門青嵐宗瞬間失位,歸州最大宗門的位置給了魔羅宗入境之時搬入雲州的紫氣穀,這個最南部的大州氣運再度歸屬淩雲宗。


    而薛廣幾人在北部的進展也十分順利,盡管佟半夏賀佐軍幾人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毫不戀戰直接撤退,但是在薛廣等淩雲宗長老的窮追猛打之下實在是損失慘重。


    賀佐軍、冉嫚兩大化神輕傷,佟半夏被圍攻因此受了重傷,幾人帶來的皓月宗弟子折損過半,淩雲宗這邊雖然有受傷的但是沒有犧牲的,大獲全勝士氣倍增。


    皓月宗可不像魔羅宗,可以靠著犧牲神智的魔道功法來強行提升鬥法的實力,強行拉高境界,他們雖然手段上稱得上下三濫,但是也清楚一點——靠著殺人為代價的魔道功法會有多強的反噬,若是魔修真這麽舒服,他們又何必要洗成灰色的。


    秦威止步合道初期數百年就是最好的證明,若是這次中南大戰沒有皓月宗的幫助,他再囂張也突破不了合道中期,更玩不過那個小他六百多歲的齊真君——但他步入合道中期之後,不也照樣敗了嗎?


    正邪相克,此消彼長,二者總歸是維持在了一個均勢當中,秦威當初在中南做的太過分,底層的小修們對魔羅宗幾乎是恨之入骨,於是乎就有了齊仕方這個一朝頓悟突破合道的後起之秀。


    淩雲宗確實是當時除了魔羅宗以外勢力最大的二流大宗沒錯,但冥冥之中,誰能說絕對沒有天意相助?


    秦威過於酷烈的作風讓中南修仙界哀鴻遍野,也活生生逼出了齊仕方這個大敵,最後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石雙武與彭烈老早之前看出了這一點,因此讓皓月宗收攏正魔兩道,走了不同於淩雲宗也不同於魔羅宗的路線,而他們弟子的修為自然也是實打實的。


    所以,這些損失絕對足以讓佟半夏心疼無比,但也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青嵐宗動了杜靜秋與傅言,大靠山也沒了,落得這個下場對於中南的其他大勢力來說實在是正常,而按理說到這個地步,淩雲宗的火也該消了。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青嵐宗之事不是結束,反而是開始。


    那些與魔羅宗有暗中聯絡的世家,那些在魔羅宗拿下南部三州後迅速倒戈的宗門都遭到了淩雲宗的打擊,有的幹脆被暗堂的爆炸符籙直接轟開了護族大陣。


    這些世家宗門的反應是劇烈的,他們全然沒有想到淩雲宗居然會搞如此大的動作——中南多少年了?自古以來誰贏跟誰不是很正常的嗎?


    在他們的眼裏,修仙界的基石是他們這些散落在各州郡的勢力們,上麵怎麽鬥是一迴事,他們的利益隻要不受損跟誰都行,而勝利後大赦天下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現如今,雲婉青突然翻臉了。


    雖然是修仙者,但世家門閥的思想仍然讓相當一部分的勢力覺得淩雲宗不敢輕易動自己,否則便會迎來所有大勢力的強烈反撲。


    可他們忘記了實力上的差距,覺得淩雲宗沒有那個力量鎮壓他們,畢竟當初的第一次中南之戰時淩雲宗根基不穩,而且當時幾乎整個中南都在魔羅宗的統治下,真要算賬是算不過來的。


    隻是這次不同了,淩雲宗已經登頂中南之巔兩百多年,這些勢力並不是無路可走必須屈服在魔羅宗的淫威之下,而是在權衡利弊之下自願選擇了和魔道勢力保存聯係——他們低估雲婉青的強硬程度。


    第二次中南之爭剛開始之際,淩雲宗自保尚且困難,麵對著魔羅宗和皓月宗的大軍壓境,根本抽不出那個實力來清算這些勢力,因此他們自認有了坐收漁利的資本。


    現如今戰事結束,所有的世家宗門都一致認為淩雲宗會開始休養生息韜光養晦,都認為淩雲宗會在如此虛弱的時候選擇大赦天下以安定人心。


    至於懲治措施大概是這樣的:雲婉青在書信中措辭激烈的斥責他們,他們再痛哭流涕的上宗請罪,而淩雲宗小懲大誡,說一番大道理之後自會放他們迴去,一切都那麽和和氣氣——大家都各自都有台階下,仍舊該怎麽辦怎麽辦,中南六州安定如初。


    結果他們左等右等,等來的不是雲大長老的來信,而是淩雲宗派出的前來問罪的大能。


    一次沒有退路的大戰讓魔羅宗底牌盡出,也炸出了那些此前陽奉陰違的世家,包藏禍心勾結魔道的宗門,四大長老便瞬間下定了決心,而他們還征求了一個人的意見——肖銘。


    中南之爭的全盤謀劃與布局幾乎全部出自肖銘之手,這一戰之後肖大少在淩雲宗內的地位暴增,已經與四大長老齊平,而他的意見倒是很簡單:


    快刀斬亂麻。


    幾位大佬選擇了在淩雲宗最虛弱的時候,選擇了在整個中南最為動蕩的時機突然出手,這讓這些勢力們始料未及——淩雲宗經曆了一場大戰,雖然不至於元氣大傷但也是受損不小,他們就算有這個膽子,又哪來的人手?


    結果在東南,魔物戰場上的肖定方一道家主令下去,不止是肖家,整個夏州所有宗門的修士便歸了肖銘調遣,東南大修與肖家客卿一個接一個入了中南地,幫尚處恢複期的淩雲宗處理叛亂。


    幾乎在第一時間,這些世家和宗門便進行了最激烈的反撲,這幫在各自地盤中唿風喚雨的大佬迎頭撞上了濟國兩大頂級勢力,肖家的火和淩雲宗的劍讓他們明白了此前的自己有多愚蠢。


    世家宗門覺得自身的威勢能夠逼淩雲宗讓步,否則中南將不再為淩雲宗所用,但結果卻是以卵擊石。


    況且,淩雲宗並非是一味的強硬,而是重點打擊那些拚了命幫魔羅宗的勢力,對於迅速倒戈的勢力則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僅清算最高的那幾人。


    對於閉門不出兩不相幫的中立勢力,淩雲宗適當進行了敲打和孤立,但並沒有過於激烈的行徑。而對那些錯誤不是很大,手裏沒有正道弟子人命的勢力則是以安撫為主,外加拉高趙家、紫氣穀這些忠於淩雲宗的世家宗門地位。


    拉一派,打一派,分而治之各個擊破,對淩雲宗不滿的勢力突然便發生了分裂,愈發鬆散的世家聯盟徹底沒了脾氣。


    原先預估的第三次中南之爭根本沒有打起來,虛弱狀態的淩雲宗仍然占據了碾壓級別的優勢,試圖反撲的世家宗門甚至沒有濺出幾個水花。


    短短的幾日之內,整個中南便被淩雲宗大換血,六州之地盡數肅清。


    而其他旁觀的勢力和幸免的勢力則察覺出了一個情況——這次的手段,有些不太像雲婉青此前的風格。


    ……


    這些日子,葉杜羅三位氣運之子太忙,葉擎天和杜靜秋是長老親傳,忙一些自是不過分,而羅溢這個小師弟則單純是不想被鎖在長老寢殿觀戰所以才跟著兩人跑了出來。


    主山那邊的大戰剛結束,他們幾人便馬不停蹄的在中南各處東奔西走,拉攏與打擊其他的世家和宗門,手段清一色的肖氏風格。


    約莫有了近十日,遊走在六州的葉杜羅三人終於解決了眼前的所有事情,完成了大師兄的交待。


    此時的三位氣運之子正乘坐著各自的法器,看著天空,朝著遠處的夕陽飛去——那是迴宗的方向。


    羅溢鬆弛的趴在雲朵上,吹著迎麵刮來的天風,嘴角微微勾起,享受著難得的美景。


    “師姐,我們三人似乎好多年沒有像這樣一起迴宗了。”


    “我的糊塗師弟啊……哪來的好多年,也就幾月罷了,上次春龍遊會時不是一起迴的宗嗎?”杜靜秋盤坐如常,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羅溢的腦袋;


    “但這幾個月,實在是難熬。”羅溢歎了口氣;


    自打杜靜秋和傅言的出事的消息傳來,他基本上心就沒停過,魔羅宗在中南盤踞了多少年,有多大的勢力他是知道的,因此羅溢才會害怕杜傅二人真的遭遇不測。


    盡管肖銘和葉擎天一再表示杜靜秋和傅言不會有事,但羅溢還是止不住的擔心和憤怒——可現在的他還太弱,還不足以抗衡那些魔修,不足以像肖銘一樣強大到一人滅一族。


    眼看至親之人可能被害,光著急卻無能為力,這樣的日子確實是太難熬了。


    杜靜秋聽到這話時的笑容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她明白自家小師弟的心思,也明白他們擔心自己的情感。


    “行了,都快到宗門了,還苦著個臉做什麽?”葉擎天主動湊上前緩解氣氛,調侃道:“好歹是當世大宗的弟子,多愁善感哭哭啼啼,當心失了麵皮。”


    “二師兄,你和我當時去夏州看師姐之時哭的可比我大聲,師姐是昏迷聽不見,我看的卻是真真的。”羅同學十分精準了吐槽了一句;


    “哦?”杜靜秋轉頭看向葉擎天,似笑非笑道:“師兄這般的天驕,居然會哭呀。”


    葉親傳尷尬的撓了撓頭,隨後猛的轉身,抓住被羅溢顯化出來的龍角開始搖晃,直把小師弟搖的暈頭轉向。


    “小師弟,你當初是怎麽答應師兄的?嗯?”葉擎天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師兄,師兄我錯了師兄,我%……&*#@%”


    幾人打鬧不過片刻,夕陽逐漸西傾,光線逐漸昏暗,而淩雲宗的山門此刻也離他們越來越近。


    葉杜羅三人過了護山大陣,剛進入宗門之內,便看見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青年正站在他們的正對麵,笑著看向他們。


    “傅師兄!”


    羅溢最為激動,一個箭步便衝了上去抱住了傅言,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葉擎天第二個走到傅言的身前,除了欣喜和欣慰,其中還有幾絲驚訝:


    “師弟,你金丹六重了?”


    葉擎天不是什麽夜郎自大的散修,也不是自怨自艾的小輩,他深知自己的根骨不凡,而且對自己的實力有著明確的認知。


    不自卑,不自大,處變不驚。


    即便是這樣的他,還是會被傅言的突破速度嚇到。


    “是啊,魔獄大陣內廢了我的經脈,之後被魔修抓去丟到了煉人爐裏,鬼門關裏走了一遭,可惜啊……”傅言露出了笑容,咧嘴道:


    “閻羅王他害怕,不敢收我。”


    “重煉身軀經脈,黃泉真水入骨,步入金丹六重也算是死裏逃生了。”


    論根骨,四人實力相當,但各有側重點,但要是讓敵人主動在四個人當中挑選出一個當對手,那麽選誰都不能選傅言。


    葉擎天聽罷迴答隻是大笑,隨後也給傅言來了個擁抱,十分簡短,但十分幹脆。


    麵對自己的兩位兄弟,傅言都是以笑容迴應,唯有看到三師姐杜靜秋走來之時,傅言的目光中有幾分的淚花。


    杜靜秋的這一身裝扮,還是當初二人在魔獄大陣分別時穿的那一身,傅言恐怕到死都不會忘記——那一次太兇險了,險到二人都覺得再也見不到對方。


    傅言直到被魔修抓住之前,想的還是杜靜秋能不能逃脫,會不會被其他的魔修抓住,而杜靜秋在被肖家子弟發現之時還在念叨傅言,昏迷期間不知流了多少次淚,隻因她夢見傅言死在了魔獄大陣中。


    生死之交,手足之情,以我性命換你存活,這一次是傅言豁出性命救杜靜秋,上一次是羅溢被困鎖龍淵,葉擎天不顧死活要下去救師弟。


    好在鎖龍淵那次肖銘這個主心骨迴來了,而這次,傅言挺住了。


    杜靜秋隻是眉眼彎彎,含著笑仔細端詳著傅言的一身打扮,隨後歎了句:“還是不如當初我給你選的那一件。”


    “我在等師姐幫我再選一身。”傅言也露出了笑容,兩人緊緊相擁;


    “下一次,不許再像魔獄大陣裏麵那樣自廢經脈了。”


    “師弟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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