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良辰吉日。


    大乾王朝,京城,張燈結彩,街上掛滿紅綢。


    皇帝無德,燒了張武老宅。


    另立新帝,依舊無德,幹脆廢其國祚。


    如今的大乾,名為大林寺,宗門控國,由釋伏魔當家,各城池進行自治。


    而原先的唿圖皇室,則成了大林寺的第一家族,影響力依舊龐大,根深蒂固。


    開國太祖唿圖豹還活著,並且還要大張旗鼓娶親,消息傳出,眾人驚呆。


    這片海島大陸上的百姓偏居一隅,與外界聯係甚少,什麽長生宗,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個不知名的江湖小門派,但各族還是紛紛入京,不放過巴結唿圖氏的機會。


    當然,來的不止本土家族,唿圖豹這些年縱橫八荒,雖聲名狼藉,四處亂搞,卻也結交了不少好友,不遠幾萬裏來為他祝賀。


    這些人基本都是大宗師,看在土著們眼中,對唿圖氏越發敬畏。


    張武沒有表明身份露臉,而是在唿圖府外的長街上,隨便找了一家酒樓,坐在二樓窗邊注視外麵的情況。


    “張武”已死,他堂而皇之的出現,又將是一場長生大亂。


    程狗去唿圖府裏繞了一圈,悄悄溜出來陪張武。


    “武哥,昨夜我與阿豹聊了幾句,他精神狀態有些不對,情緒很低落。”


    “怎麽個不對法?”


    張武蹙眉傳音問:


    “莫非被人灌頂奪殼了?”


    “應該沒有,不過他欠的情債太多,前幾年有個女子因他而死,我看阿豹像是受了刺激,成婚是假,了結恩怨是真。”


    無上宗師心靈敏感,剛剛出來時,程狗感應到迎客的阿豹表麵笑嗬嗬,爽朗熱情,實則沒有大婚之日的喜悅,內心波瀾不驚。


    張武搖頭道:


    “情債難還,他辜負的人太多,隻怕難以善了。”


    今日所來的並非都是客人,張武閉目感應了一下,四麵八方一團團人氣浮現於他腦海中,魚龍混雜,隱藏著不少強橫氣息。


    這時程狗問道:


    “武哥,蔣凡生和姬龍象不會有事吧?”


    “無妨,他們知道輕重。”


    張武把小蔣帶了過來,讓他見見世麵,順便認識一下姬龍象,以後也好互相照拂。


    兩個少年陡一見麵,便火藥味十足,相約出城幹架去了。


    張武沒有阻攔。


    農村娃很樸實,見麵打一架,誰贏了誰是老大。


    蔣凡生連雷天刀都想挑戰,少年修神功,又沒見過大世麵,不知大教子弟的厲害,自然心比天高,不會服氣姬龍象。


    京城外,白龍山腳下。


    空氣爆炸的“轟隆轟隆”聲響個不停,大地在震動,如同兩頭暴龍在廝殺,攪得四周沙塵飛揚。


    蔣凡生運轉金剛不壞神功,通體宛若一尊古銅巨神,骨關節之間發出劇烈的哢嚓聲,鋼鐵交鳴,聲勢浩大,好像不是血肉之軀,與姬龍象扭打在一起。


    而姬龍象沒練過任何神功,但他的筋骨從出生便開始熬煉,日夜浸泡千年靈藥,根基雄厚到幾乎天下無敵,力量之恐怖,絲毫不亞於金剛不壞神功大成者。


    “師弟,你還是老實喊我大師兄吧。”


    姬龍象嘿笑著,幾十年過去,還是娃娃臉,看上去隻有十來歲,仿佛沒有長大,身高隻有一米七。


    他光著膀子,渾身筋肉爆棚,肌肉層層塊壘,猶如一尊膨脹到極致的人形小兇獸,如龍似象,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力量感。


    見蔣凡生一拳打來,他湊準機會,一個翻身,憑借狂野兇猛的暴力,反手把小蔣壓在身下,小拳頭宛若鐵打鋼鑄,一下一下狠砸。


    蔣凡生挨了幾拳,不免頭暈目眩。


    這種純粹力量的對抗,比得就是誰力氣大。


    他奮力想把對手推開,卻感覺壓在身上的姬龍象比大山還重,根本推之不動。


    “老二你服不服?”


    “不服!”


    蔣凡生咬牙堅持著,想翻身壓倒對手,死活不認輸,惹得姬龍象兇性大發,直接拎起他的腳跺,宛若一尊金剛魔象,把小蔣當鞭子,左右左右狠狠往地上抽……


    滾滾煙塵籠罩著兩人,聲勢驚天動地。


    這般大戰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觀戰,眾人看不清沙塵裏的情況,隻能聽到劇烈的碰撞聲,不服輸的大喊聲,兇性十足的抽打聲。


    這些年,姬龍象早已跨過跳崖不死的階段。


    他對抗過滔天的山洪,享受過恐怖的酸雨,在海嘯中活著遊迴來,遭遇過火焰龍卷風的洗禮,苦苦磨礪肉身,將身體潛能開發到了極致。


    至於雷劈洗頭……


    還是算了,他還不想死。


    若真強悍到這種程度,修成人間神靈也不過是一念之間。


    這一次迴到長生宗,他便準備開始練氣,踏上修行之路。


    相信不出百年,便可以重迴半步人間神靈之境。


    至於浪蕩老爹唿圖豹和姬莫愁成婚的事情……他不讚同,也不反對,大人的事情,大人自己決定。


    一刻鍾後。


    煙塵漸漸散去,露出姬龍象的身影。


    雙手撐著膝蓋,氣喘籲籲,累得不輕。


    蔣凡生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四肢手腳都在抽搐,身上布滿淤青,被收拾狠了。


    姬龍象歇息了會,上前踢了蔣凡生一腳說道:


    “得了,起來吧,別裝了,皮都沒破,躺地上休讓人看笑話。”


    蔣凡生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白沫,齜牙咧嘴坐起來,挨了毒打,不疼是假的,不過他依舊不服氣道:


    “龍象師弟你力氣驚人,我自愧不如,但這大師兄我還是不願意叫。”


    “哪裏不願意?”


    “師父說,出來混江湖,神功是其次,隻有力氣,那叫莽夫,高手們比拚得是智慧,比得是生存能力。”


    蔣凡生露出一口白牙說道:


    “所以,龍象師弟,你感覺到沒有,你的胸口在發熱,胸悶氣短,一股憋氣感直衝腦門,眼簾已經開始天旋地轉。”


    “你用毒?”


    姬龍象變了臉色。


    蔣凡生得意笑道:


    “師弟,沒想到吧,兵不厭詐,這一聲大師兄你還是喊了吧,喊高些,我立即給你解藥。”


    “你這廝……”


    姬龍象麵色鐵青,陰晴不定,滿臉的掙紮之色,猶豫要不要叫。


    蔣凡生站起來,雙臂抱胸,昂起腦袋說道:


    “師弟,雖然我比你年齡小,但有誌不在年高,修行路上,達者為先,隻要你認了我當大師兄,以後咱們合力把師父的家底掏空,師兄我絕不會虧待你,我們可以七三分成,我七,你三……”


    “師父的功法一大堆,身上還帶著紮堆的寶物,有了這些東西,我們師兄弟絕對可以橫行無忌,稱霸八荒!”


    蔣凡生正暢想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卻突然發現,姬龍象鐵青的臉色退去,變戲法般換上了戲謔神色。


    霎時間,蔣凡生驚覺自己渾身發酸,四肢麻痹,身體的感覺都消失了,雙腿一軟,噗通一下跌倒在地上。


    “怎麽會這樣?”


    小蔣有些慌了。


    明明可以看見自己的身體,卻感知不到四肢的存在,宛若植物人,這令他不寒而栗。


    姬龍象嘿嘿笑著調侃道:


    “師弟啊,難道師父沒告訴你嗎,我是聖人轉世,擁有一些前世的記憶,你玩的這些手段,我前世就是這麽玩過來的,比江湖經驗,比老辣程度,師弟你還要多加修煉才是。”


    姬龍象從遠處拿來自己的包袱,蹲下身,取出一個鼻煙壺說道:


    “隻要你老老實實當老二,不要想著犯上作亂,我便大發慈悲,解開你的麻痹毒素,不然你便在這躺著吧,若半個時辰沒有解藥,你的經絡便會壞死,以後隻能癱瘓在床。”


    蔣凡生眼睛瞪圓。


    姬龍象嘴角溢出笑意道:


    “你若同意喊我大師兄,便眨眨眼。”


    蔣凡生無奈,心中不甘,卻隻能顫了顫眼皮。


    姬龍象把鼻煙壺湊上前,給他聞了聞,身體的感覺立時迴轉,小蔣不由分說,撒腿便跑……


    不過百丈。


    “噗通——”


    蔣凡生又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劇烈抽搐,猶如中了羊癲瘋。


    姬龍象歎息一聲,從後麵趕上來,幽幽地說道:


    “老二你這是何必呢,莫非要我來一手七擒七縱的戲碼,你才認命?”


    蔣凡生抽搐了好一陣,麵如死灰。


    他在山坡後麵,悄悄燃著香,又在空氣中撒了粉塵,姬龍象卻好像沒事人一樣,這已是完全碾壓了他。


    但這一聲大師兄,他還是不願意喊。


    姬龍象苦勸良久,見小蔣不為所動,心裏也不以為意。


    禦人之術,無非打一棒子給個棗吃,恩威並施,以利誘之。


    “老二,隻要你喊一聲大師兄,我便給你看個好東西。”


    “什麽好東西?”


    蔣凡生被吊起了胃口。


    姬龍象從包袱裏掏出一本小冊子,顯擺道:


    “我這裏有一物,專門記載師父的生平往事,其中還包括他的底牌和秘密,想掏師父的家底,先要做到知彼知己,否則你我怎麽鬥得過師父?”


    “師父的秘密?”


    蔣凡生眼睛明亮道:


    “喊你大師兄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先告訴我才行。”


    “罷了,姑且就再信你一次。”


    姬龍象翻了翻自己的日記,成竹在胸說道:


    “師父這個人清心寡欲,淡漠名利,胸無大誌,但又似老魔般深不可測,不過他依舊有弱點,那便是——女人!”


    “女人?”


    蔣凡生一懵。


    過了許久才茫然道:


    “我與師父相處十年,確實沒聽他提起過女人,莫非師父也是個浪蕩子弟,流連花叢,視色如命?”


    “那倒不是。”


    姬龍象解釋道:


    “師父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對女人很排斥,正因如此,女色才是他的弱點。”


    “……我好像,懂了。”


    蔣凡生似懂非懂的點頭道:


    “所以,隻要給師父介紹個師娘,便可把他老人家的家底掏出來?”


    “沒錯。”


    姬龍象肯定應道:


    “師父也老大不小了,連女色都沒碰過,豈知人間清滋味,作為弟子,我們有義務讓師父幸福生活。”


    蔣凡生連連點頭讚同道:


    “有了師娘,成了家,師父便會有歸隱之心,他的一身寶貝總要傳下來,屆時我們便發財了。”


    說著,兩人神思放飛,忍不住會心大笑起來。


    初次見麵,師兄弟便沆瀣一氣,狼狽為奸,若叫張武知道,即便他道心再堅固,隻怕也得被氣吐血。


    姬龍象把蔣凡生拉起,給了解藥,兩人勾肩搭背,像是從來沒有動過手,相隨朝城裏走去。


    “老二,你有師娘的目標沒有?”


    “沒有。”


    小蔣搖頭說道:


    “此事還得落在大師兄你頭上,你見多識廣,接觸的高手也多,怎麽也得給師父找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將他迷得死心塌地,不願再理江湖紛爭,才好傳我們絕學和家底。”


    “此事可不容易,咱們得先摸清楚師父的喜好,看他是喜歡屁股大的,還是嬌俏可愛的,亦或是天朝女皇那樣的……”


    “有道理。”


    蔣凡生嘴上讚同著,然而他也十六七歲了,已到了成婚的年齡,至今連女子的手都沒摸過,不由有些向往問道:


    “大師兄,你成婚了嗎?”


    “當然成了,思悠姐姐可是我的理想型,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姬龍象滿臉幸福之色,直讓蔣凡生羨慕不已。


    “我若也能取個媳婦便好了。”


    “娶媳婦?”


    姬龍象麵色怪異道:


    “你是想娶媳婦,還是想嚐嚐女子的滋味?”


    “……”


    蔣凡生臉色漲紅,嘟嘟囔囔說不出來話來。


    姬龍象嘿嘿會心笑道:


    “你金剛不壞神功大成,倒也不用怕瀉了陽氣,這大林寺京城應該也有窯子,今夜我們去見識一番。”


    “大師兄,這樣不好吧?”


    蔣凡生有些扭捏,心裏卻很意動,十六七歲,正是叛逆的年齡。


    “你小子,跟我還裝?”


    姬龍象抬手賞了小蔣後腦勺一巴掌,不滿說道:


    “大丈夫,飲馬江湖,仗劍天涯,怎麽能少得了風花雪月?”


    “我倒也罷了,早已經曆過這些,才能不動凡心,收攝己身,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師弟你還年輕,自然應該多一些經曆。”


    “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財色名利,全都體驗到想吐,紅塵萬丈,我心巍然不動,待你遇到心魔,準備成就陸地神仙之時,就知道好處了。”


    姬龍象傳授著自己的歪理,準備帶蔣凡生去開葷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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