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皓九年,春暖花開。


    天牢院子裏的小草茁壯成長,張武也憑借一股吃苦耐勞的機靈勁兒,與四位同僚變成無話不談的朋友。


    整個天牢也是煥然一新,被他打掃得幹幹淨淨。


    每間獄房地上都鋪著一層蒿草,四角撒著些草木灰,既可防蟲防臭,也能讓獄中不那麽潮濕陰冷。


    自己的地盤幹淨了,張武巡牢時看著也是神清氣爽。


    牢房雖低矮,卻困不住朝氣蓬勃的心。


    畢竟“馬安”才二十歲,隻經曆過那麽兩次挫折,不至於一下便失去積極向上的心。


    他的勤勞,努力過好每一天的心態,眾人都看在眼中。


    這兩個月間,四人從最開始的漠視,麻木,到漸漸動容,幫他搭把手,直至和他一起把天牢掃幹淨。


    張武的心態感染著眾人,讓四位同僚在與他的接觸中,逐漸開朗了一些。


    便連向來不苟言笑的拐二,也會時常對張武笑笑,從經常在陰暗的牢裏坐著休息,變成喜歡在院子裏曬太陽。


    “又是美好的一天。”


    吃過午飯,張武躺在草地上,腦袋枕著雙手,渾身暖洋洋。


    這天牢仿佛成了世人遺忘的地方,上頭不聞不問,衙門也不往牢裏送犯人。


    外麵的眾生疾苦,仿佛都與五人無關。


    拐二靠牆坐在地上,微微仰頭眯眼,享受著陽光的沐浴,關心問道:


    “小安,你還年輕,將來有什麽打算?”


    “好好當獄卒唄。”


    張武想了想說:


    “如果有可能的話,學些武功強身健體。”


    這幾個月,每天穀子粗糠,沒營養,眾人都瘦了許多。


    張武也注意著這個細節,用縮骨功讓自己也瘦下來。


    盡管,他暗中服用自己研製出的“武靈丹”,蘊含很多種千年靈藥的營養,身體素質變得越發恐怖,卻是絲毫不外顯。


    這武靈丹,吃一顆可以維持他大半個月的體力消耗,平時隻需配合吃些紅棗、水果、蔬菜,保持肚子不餓便可。


    不過,在眾人眼裏,他清瘦了那麽多,想通過習武讓自己強壯起來,沒毛病。


    拐二點了點頭說道:


    “如今兵荒馬亂,匪盜橫行,學些武藝確實很有必要,可習武的第一步,便是要保證吃食,這需要花大把銀子,你有錢嗎?”


    “沒有。”


    張武躺著聳了聳肩說道:


    “以前我爹倒是想讓我習武,也給花重金請過修煉擒龍手的大師,可惜我那時嫌練武太苦,又心急我爹的病,有時間便研究醫書,直把那位大師給氣走。”


    “醫武不分家,先學醫,後學武,隻要年齡不是太大,事半功倍。”


    “那我還有希望?”


    張武一下子坐起來,臉上滿是期盼,心裏卻發現拐二不簡單。


    “你現在能吃苦嗎?”


    “當然能!”


    張武無比肯定地迴答著。


    拐二微微頷首說道:


    “既然無錢買肉食,那便隻能去深山莽林獵殺野獸,弄不好要丟性命,你不怕死嗎?”


    “那我還是不練了。”


    張武果斷躺下,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樣子。


    “你這孩子……”


    拐二臉皮抽搐,無語至極。


    張武辯解道:


    “拐叔,咱們能活著已是不易,有飯吃,又不用服勞役,在牢裏逍遙自在,何必去山裏自尋死路呢?”


    “練武練武,不磨練自己的武力,怎麽能有成就?”


    拐二黑臉駁斥著。


    張武躺著撇了撇嘴說:


    “練武不是為了強身健體嗎,我隻想練強身的,不想練殺人的,免得哪天被抓到牢裏來,被用刑至大小便失禁,拐叔你還得幫我收拾屎尿。”


    “朽木不可雕也!”


    拐二氣得渾身發顫,狠狠甩了甩衣袖,起身準備離開。


    但突然間,天牢正門有紫袍老者走了進來,脖間戴著重枷,雙腳雙手掛著沉重的鐐銬,身後是幾位差役和一位刑部官員。


    張武登時愣在原地。


    聽到鐵鏈擺動聲的孫牢頭也連忙迎接。


    刑部員外郎認識老孫,講話很不客氣道:


    “孫剛,好生照看柳大人,出了事唯你是問。”


    “大人請放心。”


    老孫連忙拱手應承,低著頭,雙手高舉,從對方手裏接過案卷。


    員外郎掃視眾人一眼,在張武身上略微停留片刻,冷哼一聲離去。


    任何牢獄,都有二道安全門。


    隻不過天牢一直沒犯人,張武他們也便懶得鎖門。


    押著紫袍老者跨過兩道門,入了大獄,老孫抱拳說道:


    “大人您想入哪間獄房,請自便。”


    紫袍老者望著通道兩側幹淨清新的獄房,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從未想過牢獄可以這麽整潔。


    “這大獄是你們打掃的?”


    “迴大人,是我們打掃的。”


    “難得。”


    紫袍老者點了點頭,拖著沉重鐐銬,低頭彎腰走進刑房旁邊的一號獄,艱難坐在低矮床板上,讓重枷靠著牆角,以此支撐一些重量。


    孫剛上前鎖了門,給張武和拐二使個眼色,一起離開大獄。


    另外兩個獄卒姍姍來遲,好奇湊上來打聽道:


    “這位大人什麽來曆?”


    “紫袍,至少也是三品大員。”


    孫剛說著,打開卷宗,裏麵會記錄犯人的罪狀,一看之下頓時愣住。


    “工於謀身,拙於謀國?”


    眾人麵麵相覷,張武也是一樣。


    這句話的意思他倒是清楚,善於謀劃自己的生前身後名,而不善於謀劃國家大事。


    可是……


    “這也能算罪名嗎?”


    既不是貪汙,也不是玩忽職守,更不是冒犯皇帝什麽的,就這麽把三品官下了大獄,實在說不過去。


    孫剛合上卷宗說道:


    “管他呢,反正把人家當大爺伺候著便是。”


    “有道理。”


    眾人紛紛點頭。


    張武小心問道:


    “孫叔,要不要給他開了枷?”


    那重枷少說有三十斤,戴身上不出三天就得把人壓垮。


    別看那紫袍老者挺胸抬頭,不過是強撐著不想弱了氣場而已。


    孫剛想了想說道:


    “開吧,總不能讓人死在牢裏,不然咱們都得陪葬。”


    “此言有理。”


    拐二連連點頭。


    張武主動請纓道:


    “那我去開。”


    “成,你先在牢裏伺候著這位大人吧,免得出了意外。”


    孫剛點頭後,張武一溜煙跑進大獄,開了牢門,幫犯人把重枷取下,才低聲問道:


    “柳正鈞,柳大人,聽聞您以前也是獄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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