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一出動,怎會空手而歸,好端端的人進了那裏都得脫掉一層皮。


    沒幾日,戶部同刑部就肉眼可見的忙活了起來。


    收銀子,收犯人,流程做的格外熟練。


    朝堂之上。


    皇帝透過冠冕的珠簾,看著底下神色各異的眾臣。


    這些日子,京城熱鬧啊,戶部尚書昨兒個大晚上的來報了賬,那麽一筆大的銀子,可是驚到他了。


    皇帝心中不禁嗤笑,日後國庫缺錢了,他還征收什麽賦稅,直接讓錦衣衛抄家便好了。


    胡德海上前朗聲喊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前頭的幾名勳爵老臣互相看了看,最先推著其中的靖安侯出去說話。


    “皇上,臣有事啟奏!”


    皇帝看著頭發灰白,精神抖擻的靖安侯,斂了斂眸,“準奏。”


    “皇上,近日錦衣衛在京中大肆捉拿官員,行事獨斷,如今刑部牢房裏不知關了多少無辜之人。”靖安侯蒼老的麵容愈發的難看,“請皇上下旨,還那些無辜的官員一個公道。”


    此話一出,底下左右丞相互視一眼。


    他們倆能夠穩坐這個丞相位置,參與此次的行商律法中,便是因為識相。


    行商律法頒布,他們確實受到了損失,可是比起性命,家族,那些銀錢又算得了什麽。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道理他們明白,可若是能再苟延殘喘一些時日,一個丞相為家族帶來的利益可是難以想象的。


    左丞相看著前側的這些勳爵們,心中一歎。


    操勞一生,這把年紀了,榮耀權利皆有,為何還要倚老賣老,挑戰一個皇帝的權威,非得將自己那些臉麵地位都耗沒了嗎?


    上麵這位可不是當太子時的文弱脾性,他的心思深著了。


    “公道?”皇帝輕聲疑問。


    靖安侯點頭道:“這些官員為了大乾兢兢業業多年,勞苦功高,錦衣衛那裏卻是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便將他們帶走,甚者還行抄家之事!”靖安侯麵上露出氣憤之色,甩著袖子道:“行事實乃猖狂也,即便定了罪要抄家,也得經過大理寺同刑部那裏。”


    “他們如此做事,眼裏可還還有規矩。”


    被點名的刑部同大理寺的主事尚書和大理寺卿縮著脖子站在眾官之中。


    行商律法這事,外麵的百姓不知道其中的門道,他們這些人還能不知道。


    先帝打了天下,跟著征戰沙場的那些將士封爵的封爵,封侯的封侯,在軍中又是權勢滔天,一時間,大乾最具有權勢的人誕生了。


    先帝不喜商賈,可是別人喜歡啊,畢竟誰會不喜歡金燦燦的黃金,白花花的銀錠。


    要說這些商賈會鑽營啊,每年年底往各家公爵侯爵府送銀子,女兒侄女再送進去做妾,這靠山不就有了。


    從此底下形成了條件,要想好好在外做生意,走商路,先得交銀子,隻要銀子到位,一切好說。


    如今官道上那些過路費裏,不知有多少是私下給的,最後交的都落到了哪裏,眾人心知肚明。


    先帝念著同袍情誼,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些人都是跟著他征戰沙場出來的,隻要不危害大乾,不過是掙些商賈的銀子,算得了什麽事。


    可是換了皇帝就不同了。


    老的走了,小的上來,這些人被喂得飽飽的,眼裏哪裏還會在意小的。


    這次的事就是這些勳爵同新帝在鬥法啊。


    他們這些小魚小蝦,皇帝估計才沒功夫管他們了。


    水至清則無魚,錦衣衛總不能將所有官員家裏都抄了吧。


    瞧瞧錦衣衛抄的那些門戶,哪個不是跟著這些公府侯府沾關係的。


    皇帝忽然一笑,“規矩,若是知道規矩,也不會有如今的下場了。”


    靖安侯一頓,旁側的幾人亦是如此。


    皇帝話中有話他們怎會聽不明白。


    但是毀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拿了這麽多年的銀子了,就這麽斷了,誰能甘心。


    先帝在時,對他們都是要禮讓三分的,如今一個文弱書生上了位,便想著壓製他們了。


    當初做太子時的那慫包樣子,怕是忘了。


    幾人互視一眼,其中權利最高的平遠公上前行禮道:“皇上,先帝在時,捉拿官員定罪也是要三司過審的,您登基時日尚淺,如此行事,是否有些...”


    平遠公的話聽得底下眾人皆是後背一顫。


    趁著他還沒說完,左丞相趕忙上前道:“平遠公此話差矣!”畢竟是相識多年的同僚了,又有著一起收銀子的關係,他還不趕緊補救,\\\"皇上乃真龍天子,先帝在時,亦是讚賞有嘉,如今登基更是勵精圖治,推行行商律法,造福百姓。\\\"


    右丞相眼眸一閃,這事他是真的不想摻和,但是中書省向來一致,隨即上前也道:“臣附議。”頓了頓,他又道:“我等身為臣子,理應尊崇聖意,皇上推行仁政,理應順服行使。”


    話音落,左丞相瞥了一眼他,心道:“果然找隊友還得是有腦子的文臣,瞧瞧這些公爵,這都幹的什麽蠢事。”


    二人這番話說完,平遠公他們哪裏受得了。


    拿銀子可不止他們,這兩個老匹夫怎麽著,想要當好人了。


    中書省兩位丞相發話,眾人還不趕緊開口附議。


    一時間,朝堂之上形成了三股勢力。


    勳爵一股,附議中書省的一股,另外則是明哲保身,自身清白的,比如翰林院趙大學士等人。


    皇帝目光幽幽的打量著這些人,忽然笑了笑。


    “三司會審?”


    “平遠公是要朕下旨三司會審這些官員嗎?”皇帝再問,聲音愈發冰冷。


    平遠公其實哪裏管什麽三司會審,他們要的是不斷他們的財路,但是這些官員被抓,他們的財路沒了,臉麵更是沒了。


    一群低賤商賈,拿了雞毛當令箭,新帝的律法一下,竟然成了商會,還想著抵抗他們。


    他抬頭直視上方,一切歸根結底就是因為上麵這個。


    若不是他推行了這等子律法,哪裏會有這些事情。


    當初爭位的時候,哪怕換了老二齊王來當皇帝,也比他聽話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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