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場麵再次陷入沉默。


    顧念慈說的辦法,無論哪一種,都需要平合宗放棄一部分弟子,來保全門派其他弟子。這種想法,固然是當下權衡利弊後,得到的最合適的法子。


    但對在場人而言,人命可貴,不到萬不得已,這兩個法子是絕對不能用的。


    而要說這屋內幾人中,對這兩個方法最抵觸的人是誰……那當屬大長老,最為苦惱。


    要知道,大長老主修陣法,他們一脈從祖師爺繼承開始,便是負責平合宗護山大陣運行修複的一把好手,要說叛徒最容易出在什麽地方,那莫過於大長老的山頭哩。


    “唉……”


    大長老幽幽歎氣,對上一雙雙落在自己身上無聲打量的眼睛,忍不住喃喃,“不妥,不妥,不妥啊……容老夫再想想,再想想,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


    峰內弟子,哪個不是大長老看著長大的,若是真讓他去放棄一部分人,尤其是這部分人,還都是峰內這些年修陣法的最好苗子,大長老隻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一抽一抽得疼。


    辦法,在想想其他辦法吧……


    ……


    幾人又陷入沉默。


    “咳咳。”


    齊衍瞧著大長老一副愁雲慘淡的模樣,輕咳兩聲。


    待眾人注意力又放迴自己身上,“小師弟這兩個方法,還是需要再重新考慮考慮……”


    齊衍會說這話,幾人顯然從未想過。


    他們幾人,尤其是提出這兩個建議的顧念慈,緊盯齊衍的表情,生怕錯過齊衍平靜的麵容下,細微的情緒變化。


    顧念慈想過齊衍會反對這個兩個方法,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的大師兄,永遠平等地將門內弟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這種需要犧牲弟子的選擇,他的大師兄怎麽會答應……


    可當顧念慈真的提出來時,又是發自內心地希望,齊衍能在這兩個建議中選出一個。


    若是,若是隻是犧牲一小部分,就能保住絕大部分弟子,那他的大師兄……是不是也能活下去?


    為此,當顧念慈真正聽到齊衍這話時,心中難免還是有些失落。


    大師兄不同意,他不同意……不同意……大師兄不同意,一定有他的道理,反正上輩子大師兄保了他一條命,後半輩子,他將所有該做的都做了,這輩子若是改變不了滅宗,大不了,大不了他把這條命還給大師兄!


    他的大師兄,一定要風風光光地活下去。


    不然……顧念慈已經想不到,上輩子已然了卻執念的心,還要什麽重生的機會。


    ……


    齊衍可不知道,自己隻是簡單一句話,就讓他這個小師弟想了這麽多奇怪的東西。


    若是齊衍知道了顧念慈在想什麽,大概會拍著這小子的腦袋,笑眯眯地說,你大師兄的命,可不需要誰來犧牲,他有那個能力自保,如果他保不住,那便是他命數如此,不怨天地,更不會怨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


    ……咳咳,扯遠了。


    說真的,齊衍現在說這個,也沒什麽太多想法,隻是建立在顧念慈說的這個兩個方案下,想到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漏洞罷了。


    他也不知道這幾人為何要這麽盯著自己,難道,他們沒想到其中的問題嗎?


    奇奇怪怪……


    “咳咳,”齊衍又咳兩聲,似是這般,能緩解此時房間內僵硬的氛圍一般,麵容倒是依舊平靜柔和。


    “是這樣的。我是覺得小師弟說的這兩個意見,的確是傷亡最小化的方法,但是……”齊衍一臉怪異地看了幾眼身邊眼巴巴等齊衍說答案的武達郎幾人,在幾人不明所以的乘車目光下,繼續道:“小師弟進入宗門時間短,平合宗的一些事情大概沒有我們清楚,平合宗日常的教習習慣和其他宗門不同,大家修習習慣同遊結伴,不光峰內弟子內外門關係良好,各峰之間,交好的弟子,同樣不在少數。


    這也導致,我們其實不能確定,這個內奸到底是誰,畢竟解除護山大陣的那幾個師弟師妹……都很擅長交際來著。”


    顧念慈還是有些懵,但了解齊衍話中意思的大長老等人,確是齊齊了然,然後麵露尷尬……別誤會,是替那幾個師弟師妹尷尬。


    事實上,齊衍的表達還算是給護山大陣的師弟師妹他們留了點臉麵來著。


    那幾個人,哪裏是很擅長交際,那簡直就是社交恐怖分子好嘛。


    平合宗上到祖師爺墓碑,下到山腳一隻蹩腳蛤蟆,哪個沒被這幾個人的小嘴叭叭過。


    要不是守護護山大陣的弟子不能輕易離開宗門,他們絕逼能交友交遍四海八荒,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一個都不放過。


    ……當然。


    齊衍等人,往常看到這幾個像悍匪一樣,遊走在各峰之間誘拐小孩兒的師弟師妹,也不是沒有合理懷疑過,從當年還是乖巧奶團子的師弟師妹,“進化”成如今這個模樣,是不是因為不讓下山,給憋壞了……


    ……


    大長老扶額,原本心中最後那點痛心被無語代替。


    遙想當年,大長老精挑細選出來的苗子,都是挑了同一輩中,天賦心性最好的孩子。


    文靜,內斂,最能守得住寂寞。


    ……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問題呢???


    “唉~~~”


    大長老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還要誇張的氣。


    歎得顧念慈越發迷茫……不是,守護護山大陣的弟子,不應該是文靜內斂的人嗎???


    ……


    顧念慈想不到這一點,也很正常。


    上輩子,顧念慈自卑敏感,在大師兄的照拂下,一心埋頭修煉,想要做出點成績,不是在出山尋找機遇,就是在準備出山的路上,直到滅宗,也沒有真正見過這幾個弟子。這輩子,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天天往外跑,不要命地修煉,就算那幾個守陣弟子想要見見這個傳說中的小師弟,也愣是逮不到顧念慈一點影子。


    顧念慈要是知道,齊衍才要奇怪哩。


    就是……顧念慈不知道正常,那屋裏剩下幾個人呢,就真是等齊衍一張嘴巴拉巴拉地給他們說答案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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