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倒是認為自家師尊的推斷沒什麽毛病。


    畢竟,剔除所有可能,剩下的猜測,就算聽起來再匪夷所思,也很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


    再說了,魔族這些年在秘密研究統治修真界武器的消息,私底下早就已經開始傳播起來,如今,他們遇到這種奇怪的魔氣,沒有想到這一點才奇怪哩。


    但是……


    但是師尊傳來的這個消息,不也就從側麵,殘忍地告訴沈清,這件事情,沒有辦法。


    所以,所以……


    “大師兄……”


    沈清大概真的是死馬當活馬醫吧。


    心中總覺得她這位無所不能的大師兄,便是最後的希望。


    默默忽視齊衍微蹙的眉頭,從儲蓄袋中取出一顆黢黑的珠子遞給齊衍。


    “大師兄,你看看,可見過這種魔氣……”


    沈清盯著齊衍的臉,遞珠子的手略微有些顫抖。


    沈清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想什麽,更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些什麽,她隻知道自己的腦子亂成一鍋粥,道心顫動,不是個好現象……


    所有人的視線,都隨著沈清遞出珠子的手,落在齊衍身上。


    他們用著滿含期待的眼神,死死盯著齊衍,就像沈清一般,將齊衍視為最後的希望。


    沈清手中這顆輕飄飄的珠子,從遞到齊衍麵前的這一刻開始,便是此間,最沉重的負擔。


    而這個負擔,讓齊衍一人承受……


    沈清做這件事的時候,明白這個道理,所有人看到沈清這麽做的時候,明白這個道理,齊衍看著眼前這顆珠子,同樣明白這個道理。


    齊衍的視線緩緩從珠子上移開,順著沈清微微顫抖的手,落在沈清憔悴慘白的臉上。


    “唉……”


    齊衍輕輕歎了口氣。


    一邊笑著從沈清手中接過珠子,一邊用著沈清最熟悉的語氣,半是安撫,半是責備地朝沈清道:“明明長這麽大了,怎麽還是會因為這麽點小事,嚇得道心不穩呢……師兄不吃人…”


    齊衍的聲音不響,又或者說,是特地為了沈清而說。


    師兄的話,被靈力裹挾著,送入沈清耳中。


    沈清身體一僵,眼眶瞬間被一層淚覆蓋,轉而又想到場合,默默壓下心底泛起的酸澀,垂下腦袋,沉默著,站進獨屬於她沈清的陰影裏。


    齊衍自然也知道自家師妹的性子,心中暗暗搖頭,也不再多說什麽。


    反倒是一旁的佛子,視線略過齊衍和沈清,總覺得齊衍對自己這個師妹,是否過於縱容了些……


    ……


    眾人可不會像沈清這般心情複雜,見齊衍收下儲魔珠,心中一喜。


    也是真的打心底裏希望齊衍,能力挽狂瀾,挽迴如今這個局麵。


    齊衍……好歹也是魔尊曾經最喜歡的大師兄啊……這個魔尊,好歹也是平合宗一手養大的禍患……不是嗎……


    齊衍或多或少知曉不少人心中的小九九,自然,也同樣清楚,涉及魔尊之事,平合宗以及平合宗所有弟子,都不占那個理。


    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那這個錯誤的代價,齊衍這個大師兄,就算不願意擔,也必須要擔……總不可能推著這群半大的孩子去麵對這些東西吧。


    唉~


    齊衍心中苦笑,骨子裏的通透,讓他在麵對這些“惡意”時,不至於像沈清這般將過錯帶來的自責堆積在心裏,到頭來亂了自己的道心。


    甚至。


    齊衍在拿過手中這顆異常冰冷的珠子的時候,心中一片平靜。


    他將儲魔珠拿在手中端詳。


    其實,儲魔珠本身就是一顆透明無色的空心珠子,之所有手中這顆看上去黢黑黢黑的,也不過是承載的魔氣太過純粹。


    齊衍將珠子湊近看,依舊能看出儲魔珠中幾乎要化為液體的,濃稠的黑霧,以及黑霧中夾雜的紅色血絲。


    這個魔氣……


    齊衍眉頭微蹙,那段被他刻意遺忘的記憶再次被翻出來,齊衍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格外難看。


    但是,齊衍又不得不承認,珠子裏的魔氣,他應該是見過的,而且,見過不止一次……


    齊衍將珠子順勢遞給佛子,珠子裏被眾人忽略的東西,齊衍身邊的這位佛子,應該見多了,齊衍認為,佛子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


    果然。


    佛子不過是本能接過齊衍遞過來的珠子看了一眼,原本還算平靜的麵容頓時閃過一抹詫異。


    “煞氣?!”


    佛子也管不得儀態了,驚唿出聲。


    “鬼界的煞氣為何會和魔氣融合?”


    語氣中是滿滿的不解。


    就想齊衍所想的一般,佛子……應該說,隻要是佛家弟子,在看到這個顆儲魔珠的時候,就應該察覺其中的異常。


    要知道,佛門常做超度淨化之事,最會和煞氣打交道。


    若是這點都看不出來,那還叫佛門弟子嗎……


    話說迴來,那個跟在佛子身後的小和尚呢?


    佛子不在,若是一開始他在,應該也能提前給眾人一個思路才對……


    齊衍一邊這麽想著,一邊又重新接迴佛子遞迴來的儲魔珠,順手傳給一旁躍躍欲試的修士。


    然後,順著佛子的話,緩緩道:“佛子何必驚訝,要說魔氣和煞氣,本就同宗同源,被魔族之人用一些特殊手段融合在一起,出現特殊效果,也不足為奇。”


    “也是……”


    佛子點頭,默默收起臉上的訝色,仔細想來,似乎還真是他大驚小怪了哩……


    而此時,正在傳珠子的眾人,也同樣在齊衍的提醒下,後知後覺意識到,魔氣和煞氣,不就是同宗同源嘛。


    從天地初開開始,靈氣,魔氣,煞氣同時出現,雜糅共生。


    其中,魔氣和煞氣,更是同時從地裂之處溢出,匯聚天下陰邪,生魔生鬼。


    而當時人,仙,魔,鬼,妖,神之間的界限,因為天道法則未定,而相當模糊混亂。


    陰陽顛倒,天下皆是煉獄。


    如今各界能“和平”相處,也全然是因為突然有一天,天地定法,靈氣,魔氣,鬼氣被劈開劃分。


    各界為求所需,各自分離,而每界之物頭上懸著的一把尺,也逐漸有了自己的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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