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仆後繼的低階魔人,還在不斷湧入那個包圍圈。


    包圍圈中央傳出來的聲音,越來越輕。


    齊衍憑借修士極好的五感也隻能依稀聽到聲音的主人,還在不斷喃喃重複一句話。


    “活下去……”


    所以,活下去,這真的這麽重要嗎?


    聲音的主人又是誰?


    她又在和誰說話?


    和他嗎?


    ……


    齊衍一步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越走越快,走著走著,又開始奔跑……


    可無論齊衍用多快的速度往前移動,他和聲音傳來的包圍圈的距離,永遠無法縮短分毫。


    似乎這短短幾百米的距離,是齊衍這輩子都無法跨越的鴻溝。


    ……


    大概就在齊衍認清這一點之後,眼中不甘一閃而過。


    卻到底還是停下了腳步,不再做這種毫無意義的無用功。


    齊衍定定地站在原地,心一寸寸沉下去後,幾乎是自虐般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齊衍終於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


    一雙近乎絕望,卻在朝齊衍方向望來時,又閃爍著點點希望的眼睛,一雙和齊衍極其相似的眼睛,一雙縱然在滿是血汙的泥裏,也依舊好看得過分的眼睛……


    這麽一雙眼睛,在越聚越多的低階魔人中央,準確無誤地朝齊衍望來。


    就算齊衍再也聽不到一聲活下去,卻還是從這雙眼睛裏,讀到了“活下去”三個字。


    所以,她……是誰?


    齊衍的人生中缺少了太多本應該存在的角色,或許他們都在齊衍被封印的記憶中,但這部分記憶,就像齊衍此時無法觸及的這段距離一樣,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連觸碰其一角的能力,都沒有……


    就在齊衍一動不動地盯著不遠處的慘狀,耳邊不斷傳來骨肉撕咬啃食的聲音時,一道黑影,出現從包圍圈背後的破敗商場內走出。


    瘦小的身影,慘白的手,尖利的指甲,隨意拎著一個滴血的腦袋。


    腦袋脖頸處的斷口,一看便是被活生生撕裂的。


    身影似乎注意到了齊衍的眼神,“貼心”地將原本背對著齊衍的腦袋轉了個彎,將腦袋的臉,正對齊衍。


    剛好讓齊衍看得清楚。


    ……五官扭曲的一張臉。


    兩顆眼珠凸出,死死盯著正前方,縱然被血汙糊了整張臉,讓人看不出腦袋主人的樣貌,齊衍卻依舊能感受到腦袋主人死前滿滿的不甘和絕望。


    絕望……又是絕望。


    如果說,齊衍方才看到那雙眼睛,心中多的是悲鳴,那如今看到這個腦袋,就算根本無從得知腦袋的主人是誰,一種極其強烈的無力感和絕望,也還是不可控地從心底湧上來,將齊衍困在一方魔障內。


    咚————


    抓著腦袋的手一鬆,頭顱落在血坑上,濺起一下片血花。


    然後咕嚕咕嚕滾遠,被那些低階魔人爭奪,最後,恐怕連完整的腦袋,都不曾擁有……


    幾滴鮮血飛濺,不可避免地落在那隻慘白瘦削的手臂上。


    手臂的主人隻是隨意在潔白整潔的衣服上蹭了蹭,一步,一步……慢慢走出陰影。


    卻又在齊衍即將能看到他麵容的那一刻,停下腳步。


    隨之,一聲飽含對獵物的侵略和戲謔的聲音,傳入齊衍的耳中。


    “哈~找到你了……”


    齊衍本能想要逃跑,可理智告訴他,現在轉頭了,就再也看不清來人的麵容了,這會讓他後悔一輩子的……


    齊衍咬牙,忍住後退的衝動,盯著來人。


    幾乎病態地問道:“你,是,誰?”


    聲音意外的稚嫩,每個音都在顫抖,處處都體現著“齊衍”此時的害怕。


    “我嗎?”


    那道陰影倒是一點都不急,依舊用滿含戲謔的語調,像是在和“齊衍”聊家常一般。


    輕笑一聲,自問自答道:“我嘛,算是一個故人~你會認識我滴~現在,我給你一分鍾時間逃跑,你能逃出去的,對吧?”


    “你,什麽,意思?”


    “齊衍”磕磕絆絆地問道。


    “意思?遊戲呀,這是遊戲哩~你能逃出去的,對吧?我親愛的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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