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衍順著顧念慈不加掩飾的厭惡視線,望向天邊猩紅一片的晚霞。


    落日的餘暉灑在齊衍的白袍上,染得猩紅一片,像是被鮮血淋漓,齊衍也不是很喜歡。


    ……所以,這個夕陽是有什麽問題嗎?


    齊衍疑惑顧念慈對夕陽的厭惡,更疑惑,他為何會對沒見過幾次麵的齊歡生有如此大的偏見。


    就在齊衍百思不得其解之際,顧念慈突然開口。


    “大師兄,我們迴去吧。”


    齊衍頓了頓,但還是應聲答道:“……嗯。”


    然後,就見顧念慈主動抓起齊衍的手,拉著他往小院方向走。


    動作之熟練,就好像兩人做過無數遍。


    齊衍收起心底湧現的怪異,一如既往地掛著最溫和的笑容,反手握緊顧念慈的手,肩並肩,相依著迴家。


    秘密……早晚會露出馬腳。


    ……


    齊衍帶著顧念慈,剛到院落門口,天邊一縷流光,飛速朝齊衍而來。


    齊衍伸手一揮,流光化為字符。


    是煉丹峰的四長老送來的書信,邀齊衍有事商討。


    齊衍當即給四長老送了迴信,然後,轉頭,朝顧念慈道別。


    “小師弟,好好休息,再會。”


    齊衍望著顧念慈的發旋,想著今日一別,下次再見麵,估計就是兩個月後的宗門大比,那個時候,也不知這個小小顧家小子,能成長到什麽境地。


    應該不會小,他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差……


    “大師兄一路順風。”


    顧念慈彎腰,垂頭,恭敬地送別齊衍。


    晚霞裹挾著清風。


    “借小師弟吉言,勿念。”


    齊衍揮揮手,卷起一抹衣角,溫柔平合的語調,隨著身影的消失,伴著盛夏晚間的山風,迴蕩在顧念慈耳畔。


    顧念慈心中默念,再見……


    ……


    日落西山。


    齊衍來到煉丹峰山腳。


    手舉一盞煉丹峰特製引路燈,沿著蜿蜒有序的竹林小道而上。


    而自夜幕覆蓋天地。


    林間升起厚厚的迷障,原本清晰可見的小路隨之隱於迷障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齊衍將手中的引路燈高高舉起。


    引路燈原本還昏暗的光芒,像是受到什麽指引,突然變得極其璀璨。


    燈內發光的螢蟲,在狹隘的燈籠內,齊齊往一個方向積聚。


    齊衍唇角微揚,抬腳,按照引路燈中的蠱蟲的指引,七拐八拐,終得撥開迷霧。


    隻聽山間瀑布清泉激蕩,叮咚做響。


    入眼,則是星河燦爛,漫天星空倒映湖中,宛若星子誤入人間。


    要說五峰夜景,還是煉丹峰最美。


    齊衍收迴視線,將手中躁動不安的引路燈收入儲蓄戒中,視線落在瀑布旁的一座竹屋上。


    這便是四長老的院落。


    伊水而居,小日子過得相當愜意。


    齊衍禮貌地敲了敲院落的門。


    下一秒。


    “靜安來了,快進來。”


    裏頭清月動人的聲音傳來,原本緊閉的院門也隨之緩緩打開一道縫隙。


    齊衍推門而入。


    就見皎潔月色下,四長老穿著薄紗,隨意躺在涼亭上喝酒。漂亮的眉眼帶著幾分笑意,時不時和一旁站著的倩麗女子說話。


    目光撇到齊衍的身影,連連招手,示意齊衍上前。


    “四長老,找靜安,所為何事?”


    齊衍走到四長老跟前,垂眸行禮。


    餘光瞥了眼那道倩麗的身影。


    齊衍心中微微訝然,居然是沈清。


    她不是應該在昨晚就離宗迴家退親去了嗎,怎麽還在平合宗?


    就在齊衍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涼亭內喝酒的四長老,突然將手中的酒杯一放。


    視線掃過一直垂眸沉默的沈清,落在齊衍身上,意有所指,道:“靜安啊,師叔找你來,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你沈清師妹的退婚啊。


    唉,你沈清師妹勢單力薄,而沈家這幾年,靠譜的都死光了,隻剩下一群趨炎附勢的狗腿。沈清這婚,不好退啊……你……”


    四長老邊說,邊打量著齊衍的神色。


    齊衍和沈清兩人,是她看著長大的青梅竹馬。


    沈清當年因為沈家更換當家主母,遭遇追殺,還是齊衍親自將沈清帶迴宗門,並信誓旦旦說,會護好沈清。


    逗得當時的掌門哈哈大笑,說是齊衍給自己找了個媳婦兒。


    而沈清這些年雖說一直跟個悶葫蘆似的,但四長老作為女人,又是她的師尊,何嚐看不出沈清對齊衍的情誼。


    今日,她推上一把,日後,說不定都能抱上徒孫了。


    四長老這般美滋滋地想著,望向齊衍的視線,也越發熱切了些。


    “四長老的意思,是想要我陪著師妹去退親?”


    齊衍何嚐聽不出四長老的意思,但心中終究不解,自己頂多算沈清的大師兄,陪著去有什麽用。


    難道人家不肯退親,他上去給人家邦邦兩拳?


    而且,萬一被有心之人利用,毀了師妹的名聲,這讓他這個做大師兄,如何麵對師妹。


    無論怎麽權衡,在齊衍眼中,他陪著去,都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可,四長老卻興奮地一拍手。


    高興迴道:“對!”


    視線在沈清和齊衍之間來迴流轉,眼睛中隱約透入三分激動。


    若是葉瑾鳳在這裏,一定一眼就能看明白。


    四長老,這是磕cp磕上頭了呀。


    ……


    許是四長老情緒過於激動,引得齊衍和沈清皆抬頭望去。


    比起齊衍眼中略微的迷茫,沈清顯然能看出四長老在打什麽算盤。一張清冷絕美的麵容雖依舊沒什麽表情,可耳尖悄然抹上的一縷紅,卻戳破了小姑娘深埋心底的情愫。


    聖潔的月光鋪灑在兩人身上,四長老眯了眯眼,再一次感慨兩人的般配。


    可偏偏這時,齊衍說出自己的顧慮:“四長老,靜安不過是一介孤兒,有幸被掌門收養,得以修仙問道,在修真界創出一番天地。如何有那個本事,隻是跟著沈清師妹,便能讓她順利退婚的道理。


    況且,我一個師兄跟著去,恐落人閑話,影響沈清師妹。


    四長老在修真界的地位崇高,您為何不去試試,您的效果,必然比我要好。”


    一番言論,不可謂不煞風景。


    四長老額角青筋突突地跳,隻覺得齊衍被掌門師兄養歪了。眼中除了權衡利弊,哪裏有半分這個年紀應該有的七情六欲。


    木頭,以後沒道侶!


    四長老暗戳戳翻了個白眼。


    但頂著齊衍誠懇的表情,還是眼珠子一轉,打算給自家徒弟謀求一波福利。


    “靜安啊,你也知道沈清這丫頭死板,說不過那些老狐狸,你去我放心。


    而且,你怎麽會沒勢力的。外界可都在傳,你是什麽上古世家的遺腹子呢。就你身上那根初源靈根這麽一展示,誰還會不給你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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