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


    夏眠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梁嶼川。


    也對。


    這是現實,不是童話故事。


    他們三年沒見,梁嶼川怎麽可能一上來就對她有那麽深的感情?


    她又不是什麽仙女,能讓人一見就喜歡得非她不可。


    現在,一切都解釋通了。


    原來是梁嶼川在這三年裏不停地給她加濾鏡。


    夏眠思考了一會兒,輕聲問:“那你能分清你說的喜歡我,到底喜歡的是我,還是你腦子想象的那個我。”


    梁嶼川答得毫不猶豫:“我喜歡的是你。”


    夏眠抬眸看他:“你真能分得清嗎?”


    大學的時候,夏眠同寢室有個非常非常戀愛腦的女生。


    男友虐她千百遍,她對男友如初戀,每次鬧分手都要死要活,覺得沒了男友人生都沒有了意義。


    明明那個男的渣得顯而易見,可她就是跟看不到一樣,一廂情願地對男友好,又是伏低做小,又是溫柔討好。


    每次她們勸她跟渣男分手,她都會說“他不渣的,你們誤會他了”。


    在有女友的情況下網上聊騷、跟學妹摟摟抱抱搞曖昧,這叫不渣?


    她的濾鏡簡直有八百層那麽厚!


    但畢業之後,男的還是把她甩了。


    她又開始要死要活,並且還用自殺威脅對方,但男的鐵了心要跟她分手,根本不吃她那套,直接把她所有聯係方式拉黑,並且人也跑到了省外,讓她找都找不到。


    後來的發展夏眠也不知道了,因為女生沒考研,迴了老家。


    直到前年同學聚會,夏眠才又見到女生。


    女生結婚了,丈夫是她老家的鄰居。


    她對夏眠說:“時間長了,人就慢慢清醒了。我那時候哪是喜歡他啊,我喜歡的是我腦子裏想象的那個他。”


    她把對初戀的美好臆想全部投到了對方的身上,所以就算對方做得再不好,她也總是給對方機會和台階。


    她又哪是不知道對方的渣?


    隻是為了維護自己腦中那個美好的形象,總是在心裏自己說服自己。


    所以梁嶼川呢?


    他是清醒的嗎?


    夏眠認真地看著梁嶼川的眼睛,企圖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出點什麽。


    可梁嶼川眼神清明,沒有絲毫地閃躲,語氣也是堅定又執著:“我能分得清。”


    說完,他像是要安撫夏眠似的,又說了一遍,“夏眠,我真的能分得清,你別把我想的那麽傻。喜歡不喜歡這麽簡單明了的東西,怎麽可能分不清?”


    “我對我的妻子肯定會珍而重之,對她的情感肯定也會區別於其他人,但重視和喜歡是不一樣的。”


    “不是誰做了我妻子我都會喜歡她。”


    “所以你可以放心,我說喜歡你,那就是喜歡你。”


    說完,梁嶼川忽然笑了下。


    看起來有些欣慰,又有些得意。


    他說:“這麽在意我喜不喜歡你啊?”


    夏眠:“……”


    不是在說正經的嗎?怎麽這人又開始欠兮兮起來了?


    瞧瞧那嘴臉,簡直要把小人得誌四個字寫腦門兒上了。


    梁嶼川嘴角又往上飛了點:“夏眠,我很高興。”


    夏眠:“……”


    梁嶼川:“真的很高興。”


    夏眠深吸了口氣,試圖壓下自己內心那股笑出來的衝動。


    這人是搞笑男嗎?


    說正經事呢,能不能嚴肅點啊?!


    夏眠在心裏咆哮,實則攥著手,忍得辛苦,因為梁嶼川那欠兮兮的得瑟樣真的太戳她笑點了。


    她低咳一聲,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行,你說的我暫且信了。”


    梁嶼川皺起眉:“別暫且信啊,你直接信唄,我真沒騙你。”


    夏眠看著他:“你最好是沒騙我。”


    梁嶼川整張臉都快皺起來了:“我真沒騙你,真沒有。”


    夏眠嗯嗯兩聲,敷衍點頭:“行吧,知道了,繼續吃吧,再不吃菜全都要涼了。”


    梁嶼川吸了口氣:“夏眠——”


    夏眠低頭吃菜。


    這道菌湯倒是還挺合她胃口的。


    “夏眠——”


    夏眠又嚐了下金湯鮑螺肉,也不錯,肉質肥厚,但吃著又咯吱咯吱的,很爽脆很有嚼勁,她忘了這個是用什麽食材做的了,反正肯定貴得要死。


    “夏眠——”


    夏眠舀了一勺鮑螺肉,抬起頭,直接把勺子伸到梁嶼川那不停叫魂的嘴巴旁邊:“這個好吃,你吃吃看。”


    梁嶼川愣了下,然後聽話地把勺子裏的菜吃了:“是挺好吃的。你喜歡?要不要再點一份?”


    這兒的菜盤子大的不行,但都是兩三口就能吃完的分量。


    夏眠搖搖頭:“不用,嚐嚐就行。”


    梁嶼川又道:“夏眠——”


    剛開口,又是一勺菌菇湯送到了嘴邊。


    夏眠道:“這個也好吃。”


    梁嶼川又聽話地吃完了。


    吃完,他再度認可了夏眠的口味,然後閉上嘴,沒有再試圖跟夏眠聊剛剛的話題,他知道夏眠不想聽。


    夜晚的風又大了點,但不是一直吹,而是一陣一陣的。


    夏眠的頭發被不時地撩起,貼到唇上。


    梁嶼川就坐在她的對麵,看著她伸出手,隨意地把頭發撩到耳後。


    在夜色與發絲的映襯下,夏眠露出的耳朵和撩頭發的手白得反光,很誘人親吻,讓人忍不住地想在上麵留下印痕。


    夏眠瞥了他一眼:“菜在桌上,又不在我臉上,盯著我看幹嘛?”


    梁嶼川嘴角噙著笑:“誰讓你這麽好看呢。”


    夏眠嗆了一下,她道:“膚淺的男人。”


    看著那白玉似的耳朵上浮出的淡淡粉色,梁嶼川眼裏的笑意更深:“確實。”


    說完又問,“今晚要在這裏住嗎?還是迴你家?”


    夏眠:“你訂房間了?”


    梁嶼川道:“整個頂樓今晚都是我們的。”


    夏眠抬起頭:“你把整層都包下來了?”


    梁嶼川:“算是吧,這層樓每天就隻接待一組客人。”


    夏眠明白過來:“難怪這麽貴。”


    她還想呢,怎麽會一頓飯就要五十萬起,原來還包括了一整層樓的使用權。


    “那就住這兒吧,錢都花了,當然得住了。”她道。


    梁嶼川點點頭,聲音溫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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