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四下無人也沒有那麽難為情,她糾正了幾遍無果後,也放棄與他爭論,一個勁埋頭往前走。


    “小福小福小福……”


    他就跟在後麵用懶散的腔調一直喊。


    直到走到一棟房子麵前,他突然出聲:“主樓往右走。”


    原本已經向左走了好幾步,停住腳步,片刻後假裝若無其事的掉頭。


    在賀清的視野裏能看到她繃直嘴角的下唇,氣鼓鼓的兩頰,還能看見她迴頭時的假裝鎮靜的神色。


    賀清在後麵笑得不行,笑聲傳到遊魚耳朵裏,更不想理他了,加快腳步。


    她發現這人有點不著調。


    他很快發現,也不敢笑了,隻是圍繞左右:“理理我嘛,我不是故意的。”


    她全當沒聽見。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樓棟的門口,一過彎就碰見了這徐莊裏的第一個人,一位銀絲滿頭的老人正在掃著院中的落葉。


    如果猜得沒錯這個應該是賀清口中的葉媽,遊魚不由得停下腳步等賀清。


    賀清還在想她怎麽突然停下來,毫無防備地撞上葉媽笑意盈盈的眼睛。


    他退後一步,臉頰飛上薄紅,不自然地咳嗽一聲,也不知道剛剛葉媽聽去了多少。


    遊魚也顯得有些局促,在賀清嘴裏,葉媽服侍他們家很久算是半個親人,她對見長輩總是沒有經驗的。


    “葉媽,我帶個朋友過來玩。”


    接下來的對話遊魚就聽不懂了,他們都用h市的話講,偶爾能聽懂普通話相近的幾個詞。


    比如“外地人”“女朋友”之類的詞。


    她好奇地瞅著賀清,到底在說什麽,賀清隻是笑。


    眼見葉媽的笑意越深,眼裏的慈愛越盛。


    “我普通話不好,小魚進去喝茶,”她伸出手,“中午要吃點什麽呀?”


    她用著不甚熟練的普通話邀請著。


    葉媽年輕的時候沒讀過書,像她們這樣的人家是不會讀書的,舊時的傭人總希望好好服侍東家,隻要東家滿意就可以在東家勞作一輩子,不用擔心吃住,還有積蓄,將來可以供子孫買田。


    她算是最後一代這樣的傭人了,賀清祖母去世後一直在徐莊裏住,順便看護徐莊,現代已經完全不流行這種雇傭製度。


    遊魚不懂也不敢點菜,順著她指引的方向走,“謝謝葉媽。”


    賀清很自然地點菜,“蟹粉麵、蟹粉小籠包、蓴菜湯、水晶魚圓、珍珠肉圓,”他想了想,“再來份桂花栗子和水晶糕。”


    “好,我叫那邊做。”葉媽和藹的說。


    主樓隻有一層,門外牆壁鋪了一層略顯舊的淡綠瓷磚,地板鋪了一層花磚;門口每扇門都有兩層,外層紅棕百葉式,內層是彩色琉璃銀杏木雕。


    屋內沒有太多現代器具,隻有一套皮質沙發,和一張茶幾,和幾套木製櫃子,還有一些吊燈。


    茶幾上已經泡好了紅茶,還有幾樣小點心和水果,諸如桂花糖、荔枝、綠豆餅,還有一小疊玫瑰花瓣。


    兩人落座,賀清用鑷子夾了兩片玫瑰花瓣到茶杯裏,隨後注入紅茶。


    “小福,你嚐嚐?”


    她嚐了一口,紅茶入口醇厚,清甜迴甘,細品下還有一絲絲的玫瑰香氣。


    “好喝的。”


    賀清笑眯眯地看著她捧著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喝著。


    然後掏出手機開始拍照。


    “你幹什麽?”遊魚抬眼錯愕地看著他。


    怎麽又拍起照片來了。


    “我看你平時都好少發朋友圈,我等會拍完照片發給你然後你發朋友圈去。”


    遊魚想了想,“不發純粹是懶得發。”


    賀清的思緒開始活絡起來,“我看別的女主播都發,我今天給你當一天的攝影師,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在小福朋友圈的致謝欄中呢……”


    他一邊說一邊偷瞄遊魚的神情。


    “如果我記得的話……”遊魚垂眸繼續小口小口地喝茶,完全沒放心上。


    他馬上就精神了,“放心放心,我等會提醒你的!”


    遊魚莫名地看了他一眼,這有什麽好提醒的,一個朋友圈忘記發也無關緊要。


    賀清給她拍了幾張照片就開始催促她。


    “我覺得這幾張照片都很完美,咱們發個朋友圈吧?”


    “不急。”她慢悠悠迴答。


    “朋友圈朋友圈就是分享當下心情的,發嘛發嘛。”


    被他纏的實在沒辦法,遊魚隨手挑了兩張圖片,不加配文的發出去。


    “發了。”


    賀清興致勃勃地刷新朋友圈,入眼就是第一張就是她在撫摸貓咪的圖片,日光打下來仿佛渾身都散發出一層光暈,第二張就是剛剛喝茶的照片。


    照片都他拍的,那必然是好的,但是致謝呢???


    他滑動手機屏幕,又刷新了好幾遍。


    他名字呢???


    “不對。”


    遊魚問:“哪裏不對?”


    賀清嚴肅迴望:“我這個攝影師不配擁有一個致謝名字嘛?”


    遊魚沉吟,“可是已經發完了。”


    “重新發?”賀清提出建議。


    遊魚拒絕:“還是算了吧。”


    多麻煩啊。


    “那我可以發你照片到朋友圈裏嗎?”他換了個條件。


    遊魚想也沒想,“不行。”


    他就知道!


    可惡的小福!


    葉媽剛好這時候進來喊他們去吃飯。


    賀清應了一聲,站起來,遊魚則是想把手裏這杯茶喝完。


    他本來就高,這樣俯瞰遊魚覺得她特別像剛剛碰到的那隻橘色小貓,小小的一隻。


    綠色的腦袋毛茸茸的,他手指微動。


    於是兩步繞到她身後,在遊魚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伸出手。


    遊魚感覺腦袋一沉,一隻大手蓋住了她的頭頂,溫度透過發絲傳導到頭皮上,沉甸甸的。


    “清酒哥,你幹嘛?”


    然後他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別揉別揉,等會我頭發亂了!”她今早好不容易梳光滑的。


    賀清才不管。


    言而無信的小福!愛變卦的小福!始亂終棄的小福!


    別說毛茸茸的還挺好揉的。


    而且他一隻手就能覆蓋住,手指更癢了怎麽辦。


    “才不會亂呢,我有注意力道的。”他悄悄地把揉亂的地方順了順。


    毛毛的更像一隻炸毛的小貓。


    “有點可愛…”


    他忽然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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