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雪覺得,所謂狗咬狗一嘴毛,大概就是這種情況了。


    曹寅這個人在康熙心裏是個什麽地位呢?大概比同父兄弟隆禧那個豆丁親近些,但是卻比不上一直照顧他的福全。


    他們之間的關係既微妙又平衡。


    就比如說曹寅的母親樸氏,這是康熙的乳母,逢年過節他這邊都會從斯庫裏給她撥一份賞賜過去。


    當然,當初將曹寅放在兩江這個地方做織造看中的就是這個要親不親,要近不近的關係,他可以給他賞賜,但是他不能去貪。


    “唔,東亭的折子嗎?”


    他從婉雪的膝頭坐起身,活動了下脖子,這才拿起折子看起來。


    曹寅言辭十分懇切,先說了自己的錯誤,再說了自己的失職,然後對烏索裏受傷這件事說了說自己的理分析,最後點名了兩江總督佟康年賣官鬻爵,和鹽商沆瀣一氣,哄抬物價。


    更重要的是,他幫著他們不上稅!


    要知道,他們這一趟就是為了整治兩江的官場還有這些鹽商,要把該收的稅銀收出來的呀。


    這情況不禁讓康熙有些生疑。難不成他們已經手眼通天到知道他的行蹤了?


    被人這麽事無巨細的觀察著,是一件非常難受的事情。


    “你怎麽看?”康熙看向了婉雪。


    婉雪麵上一驚,她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心底的慌張,他們之前在宮裏時可能會稍微探討一下國事,但也存在於稍微的程度。


    不是,考完兒子改成考我了?


    “這……我說不太好吧,後宮不能幹政。”


    她努努嘴,外麵還有李光地和陳廷敬呢兩位臣子聽著呢,讓他們知道了她抒發政見,這叫什麽事啊。


    “這件事,雖然是國事,但是涉及到你哥哥,又涉及到嗯,貴妃那邊,也可以說是家事。”


    “家事咱們總能是說說的。”


    看起來是非說不可了。


    婉雪心底歎了口氣,“這事得看您怎麽看了。”


    “若是跟曹寅親厚一些,就是要大張旗鼓的過去,治佟康年一個瀆職之罪。”


    “若是您這邊跟佟大人親厚一些,就要對曹家貶謫或是敲打一番了。”


    “其實,我覺得,”婉雪最後還是把心裏話說了出來,“曹寅這個動作,是想探探您怎麽想的。”


    “探探我怎麽想的?”康熙皺了皺眉,這怎麽說到自己身上了。


    “您這邊帶了我的阿瑪,又帶了佟國維大人出來,他那邊拿不準……”


    !!!!


    這才是關鍵的地方。


    曹寅不愧是康熙的奶兄(奶娘的兒子,在曆史上和康熙還是很親厚的,電視劇裏麵季冬亭的原型就是他。)


    對這位天子的了解程度堪稱一流,婉雪這次都有些佩服了,畢竟能夠敢上折子探查皇帝的態度,這位可是第一個!


    他這分明想看康熙的心偏向於哪一方,以後他才能更好的行事。


    “去了江西才幾年,他怎麽也學會了這手,”康熙皺了皺眉頭,他是天子,自己的想法當然不能讓人輕易探查。


    那你倒底是這麽想的呢?


    婉雪想問但是最後沒有問出口,這話要是說出來可就真的變成幹政了。


    曆史上的康熙大帝可以稱之為剛乾獨斷,是一位英明的好皇帝,但是在佟家的事上,他一直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不知道這次他會怎麽做?


    轉日,康熙心裏有氣,平時總板著個臉,看這裏哪都不順眼。


    他們找到了歇腳的客棧之後,直接拉著婉雪出去亂轉,非要打聽打聽當地知縣如何。


    結果越打聽越生氣,越生氣越打聽。


    婉雪陪著他到處逛,腳疼的要死,可想著人家確實是為了政事自己隻好咬牙忍著。


    等到了晚上洗腳的時候,她剛把腳放進水裏就疼得眼淚都下來了。


    “怎麽上的是熱水,去換盆冷水來。”


    冷水才能有止疼的效果呢。


    繪春連忙勸道,“夫人,您剛生產完沒多久,這要是貿然用冷水容易體寒,大夫是叮囑過的,您平時還吃著那些補藥呢。”


    婉雪撇了撇嘴,有些求救看向康熙。


    “那找幾張厚的幹淨的布巾,包著冰塊給夫人冷敷一下。”


    繪春覺得這倒是沒什麽問題,連忙下去準備了。


    康熙有些心疼的看著她放在木桶兩邊磨損出血的腳,連忙坐下來把她的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讓梁九功把傷藥拿出來。


    “你今日不舒服,怎麽不提一句呢?”


    婉雪虛弱的笑了笑,以為他不帶自己出去了,撫慰的笑了笑,“沒事,這就是看著嚇人,過幾天就好了。”


    “別擔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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