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心裏又怒又驚,狠狠的摔了一個茶盞,顫聲道:「我這是為了誰,他這是怨上我了。」


    因為母子兩人說話,隻留下皇後身邊親近的張嬤嬤。


    張嬤嬤見此,上前道:「娘娘,殿下到底大了,再說了,您想想,平日裏哪一件事不是順著您?得了什麽好東西都是第一個想著您。」


    皇後神色緩和了些,哽咽著說道:「我知道他孝順,可是這件事我也不願意啊,拖了他的後腿我就不難過麽,你瞧瞧他的態度……」皇後又氣了起來。


    張嬤嬤給她按按肩膀:「小姐,您嫁給聖上多少年了?」


    聽到張嬤嬤叫了她未出嫁時的稱唿,下意識道:「二十三年了吧。」


    張嬤嬤柔聲道:「小姐,從前您出嫁的時候,老太太交代您要對夫君溫柔體貼,您嫁進皇家更是要恭敬順從。您看如今,您生了皇長子,就是得寵如程貴妃也不敢在您跟前放肆。可您還記不記得,老夫人還交代過您一句話?」


    皇後輕聲道:「記得,母親說,後宅女子最重要的是兒子。」


    張嬤嬤繼續道:「您看,對您來說大皇子才是最重要的。殿下又孝順知禮,學問上更是沒得說。殿下說的對,您隻要照顧好陛下,前頭的事都是男人的事。」


    皇後明白了張嬤嬤想說什麽,擦了擦眼淚:「嬤嬤的意思,不做不錯,現在形勢本就對我們有利。」


    張嬤嬤道:「老奴不懂外頭的事,但是卻知道殿下不喜您插手前朝的事,您順著,他才會跟您親近。」


    皇後若有所思,她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她唯有一子,想把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給他,相伴二十幾年,枕邊人是什麽性情,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虛偽又薄情偏偏做出一副重情又寬厚的樣子,所以她不會將一切都寄托於他身上。唯有抓在手裏的才是真的。這次是她想的淺了些,對張嬤嬤說道:「這次是我心急了,不會再這般了。」


    張嬤嬤笑道:「娘娘您可算想通了,唯有兒子才是您的依靠,其他都不重要。」她早就覺的皇後娘娘的一些行為不妥當,但是到底是主子,她不好多說什麽,好在大殿下這會發了脾氣,娘娘也能聽進去一些。


    皇後有些擔心皇上的態度:「嬤嬤,你說陛下不會拿暉兒開刀吧?」自從三皇子帶著賬冊迴來,她這心就提著,好在二皇子也參與了,再如何生氣也不會一下子廢掉兩個兒子。


    張嬤嬤自然不會接這話,隻說道:「皇後娘娘還是要給陛下個態度,不然陛下盛怒之下隻怕顧不得許多。」


    皇後娘娘思量了一下,先讓陛下將火氣發出來,隨後也能從輕處罰幾分,一時又擔憂娘家,這會哥哥怕是要好一陣子沒臉。


    情況比皇後想的還要壞上幾分,幾個牽扯其中的低位官員全都被下了獄,菜市口每日裏都有人被抄斬,血腥味經久不散。輔國公府世子被仗責,安遠侯被訓斥,閉門思過。皇後求見皇上被拒絕之後,徹底慌了神,果然在正月二十的早朝,大皇子被當眾訓斥,禁足半年。二皇子被勒令重迴文安宮讀書。


    林文茵接到消息鬆了口氣,邱氏身上得來的那些暗線人幾乎都被處置了。隻是邱氏的消息卻依舊沒什麽進展。看看外頭的天色,這個天氣,她不敢放小鷹出去,是以有一段日子沒跟林靜姝通信了。


    張晚晴也心情不錯,這會比上一世的境況好上許多,父親隻是閉門思過,前世卻是差點奪爵,大皇子求情雖然被放了一碼,但是到底皇上對大皇子的態度也變了。


    陸氏有些迴不過神來,心卻落了下來,皇上的處置下來了,總算不用再提心吊膽,心有餘悸的對女兒說道:「晴姐兒,多虧被你聽到了。不然咱們家指不定會如何呢,也許還會連累大皇子殿下。」


    張晚晴羞澀道:「若不是我睡著了沒來得及出來,也不會聽到這事。」當然不是這樣,她仗著年紀小,去父親的書房看書,故意逗留,這才能「不小心」聽到。隨後才能利用皇後姑姑反算計了一把,成功讓父親對皇後姑姑有了些警惕。


    陸氏拉過她的手說道:「我兒是個有福的,還明辨是非,許多男兒也比不得,不然也不會說出國之根基這樣的話。」


    張晚晴有些尷尬,那是林靜姝被斥責牝雞司晨,一個女人掌握大半兵權,實屬禍國亂像。林靜姝立刻嘲諷迴去,從私鹽毀一國根基,到文官整日裏隻知道打嘴仗,一點血性沒有,被人欺負到頭上了,還想著教化對方,當即請皇帝讓人去邊關教化,什麽時候教化好了什麽時候迴來。又諷刺從前皇帝一心想著權利,保家衛國的將士都坑,簡直不配為君。最後除了支持她的,還有真正立身持正的,剩下官員的皮都被她扒了個幹淨。和她打仗的本事一樣出名的除了特立獨行,還有她打嘴仗基本沒輸過。那一次早朝之後,再沒人敢招惹她。後來三皇子也就是當時的陛下收攬權利之後,就更加沒人說什麽了。


    陸氏看女兒簡直是怎麽看怎麽覺的好,說道:「我跟你爹商議了,以後你若是有什麽想法,告訴你父親就是,他定然會仔細斟酌的。」


    張晚晴心裏高興,說道:「母親,父親肯聽我說自己的想法,我就很高興了,至於有沒有用,想來父親心裏有數。」


    陸氏更是滿意了幾分,她的女兒果然是最好的,聰慧知禮懂分寸。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子好運氣得了去。


    張晚晴看母親的神色,心裏也能猜出幾分,想了想,她含糊道:「母親,這麽著一來隻怕大皇子婚事有變。」之前差不多要到手的儲位經此一遭也被擱置了,本心裏她自然是希望大皇子能繼承帝位的,可是依著林文茵的手段,皇後姑姑的把柄隻怕早就到了她手裏。歎息一聲,那才是致命之處。


    顧氏心裏自然也清楚,不過她覺的情形還算樂觀:「你表哥身為陛下長子,自幼深受寵愛,這次的事雖然過了些,但是根基還在,不會輕易……」許多事,女兒年紀小不知道,她卻是能猜到幾分的。皇後娘娘籌謀多年,若是那麽容易被毀了,那就白白執掌後宮這些年了。有時候啊,後宮女子的手段比那些男子想象的要有用的多。


    張晚晴小心試探:「母親,我聽說姑姑從前有個女兒?」那才是當初還是陳王的建元帝第一個孩子,極為得寵。


    顧氏歎了口氣:「可不是,那孩子是陛下第一個孩子,那才真真是掌上明珠一般,可惜了……」孩子都兩歲了,染上了風寒,高燒不退,偏偏太醫和大夫全都被當初得寵的梅側妃叫去為她兒子診治,而再次從宮裏請來太醫,那孩子已經去了。


    張晚晴接道:「所以因為這事,梅側妃幾乎被廢掉,陳王庶長子也終究沒有熬過那一關。姑姑卻因為喪女之痛迴到府裏,一心想要出家。後來卻發現身懷有孕。」


    顧氏疑惑的看著她,懷疑道:「你怎麽知道的?」這種事不到底是皇後的傷心事,從宮裏到她們自己府裏沒有不長眼睛的會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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