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頭推著推車,車子上放了兩袋子糠。


    李明清推著自行車和他一起去鄭家。


    坐在門口的王大鳳見狀好奇的站起來問道:“這是啥啊?”


    “喂雞的糠。”


    “我還以為是什麽好東西,原來是糠啊。這是準備送哪兒去?”


    李老頭道:“托人給喂雞。”


    一聽這話王大鳳沒再繼續問,生怕把活攬在自己身上。


    而是道:“明清啊,大丫和春兒兩姑娘在你幫忙,我家招娣幹活一把好手,讓她去幫忙吧。”


    “招娣不是剛嫁出去嗎?”


    “不影響幹活,我讓她迴來她鐵定迴來,就我那親家也不管多說什麽。”


    王大鳳理直氣壯道。


    人小兩口過日子她非得摻和上一腳。


    林招娣攤上這麽個娘也真是倒黴。


    “嬸兒,聽我一句勸,既然招娣嫁出去就別有事沒事找她了。”


    “這話說的不對,嫁人了我也是她親娘,娘家有事她應該來幫忙。以後金寶結婚她也得出力才行。”


    李明清見她這樣就沒再勸。


    “目前不缺人。”


    “不缺人?你讓吳小丫迴來的唄,讓招娣去。吳小丫她娘正張羅著給她安排嫁人的事,聽說彩禮要的不少。”


    林岩從家裏出來,見自家媳婦和李明清說話連忙跑過去。


    就怕王大鳳胡說八道。


    “小丫沒說迴村。”


    林岩過來聽到這句話不明所以,怎麽會說起小丫。


    “明清,這是準備迴縣城?”


    “對,迴去有事。”


    “剛剛我和你說的話可別忘了,我家招娣幹活非常利落,一個人能幹兩個人的活。”


    林岩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別說了。


    在李明清和李老頭離開後林岩瞪著她道:


    “消停點,沒事就去大棚幫忙。招娣已經出嫁了,你別隔三差五的去找她,讓人看見笑話。”


    “為什麽笑話,我是去看自己閨女。”


    “逢年過節走動走動就行了,還有啊,你以後別再和明清說些有的沒的。”


    王大鳳對他說的話充耳不聞。


    她不明白,明明是為了這個家好,為什麽家裏人不讚同。


    林金寶從外麵迴來道:“爹,我去趟後山。”


    “大冷天的在家歇著吧”,王大鳳心疼道。


    雖然沒到寒冬臘月但大早晨確實冷。


    “娘,我皮糙肉厚不怕冷,以前我姐不也天天上山嘛。”


    他說完拿著麻繩拿著鐮刀就走了。


    ——


    縣城。


    今天去飯店送菜的是張鐵柱和張繼農。


    李明清父子倆到飯店的時候兩人正好推著車子從後廚出來。


    “叔,來自家店裏吃飯嗎?”


    “說句實在話,開店這麽長時間我就來吃過兩三次,這次來得多住幾天。”


    “早就該來了。”


    一家人全部在縣城住,他一個人住在村裏不是那麽迴事。


    全家人住在一塊才熱鬧。


    張繼農道:“春兒上次迴家說在這裏吃的很好,我看著臉上長肉了。”


    “反正餓不著他們。”李明清笑著道。


    張鐵柱羨慕的不得了,何止餓不著啊,肯定能吃油水特別足的菜。


    村裏可沒有這樣的生活條件。


    可惜他家裏沒女娃,要不然橫豎送過來端盤子。


    “叔,明清,我們先走了。”


    “以後再來縣城就多穿點厚衣服,過冬了。”


    李明清看兩人穿著薄衣提醒道。


    “還行,沒到滴水成冰的時候。”


    也不是說沒有棉襖,隻是不太舍得穿,再加上現在還沒冷到那個份上,等再過兩天真得穿棉襖。


    張春兒從屋裏跑出來,手裏拎著一個包。


    裏麵裝的是她從供銷社買的棉帽子。


    一共買了三頂,家裏人一人一頂。


    “爹,天冷了,戴著暖和。”


    “以後可別買了,錢自己攢著。”


    張繼農雖然這樣說但心裏挺高興的,接過帽子戴在頭上。


    張鐵柱道:“閨女還真是小棉襖啊。”


    “這可不一定,趙桂英那倆閨女可不是小棉襖,得分人。”


    “十裏八村找不出一樣的,是少數。”


    “我們先走了。”


    李老頭和李明清進店,比外麵暖和多了。


    李老婆子斜楞了他一眼:“老頭子,什麽風把你吹來了,上次我讓你來死活不來。”


    “瞧你說的什麽話,我兒子的店還不能來了?”


    “切,自己在村裏過吧。”


    她上次好聲好氣的讓他來縣城非強著不來。


    現在還不是來了。


    李明清在一旁看好戲,難得老兩口鬧矛盾。


    “孩子在這呢,給我點麵子。”


    “趕緊幹活。”


    她把抹布塞進他手裏就去後廚。


    李老頭樂嗬道:“年輕的時候你娘的脾氣還要暴,也就我能受得了她。”


    “娘,——”


    聽見李明清喊這一嗓子,他連忙道:“剛剛是開玩笑的,你娘的好脾氣在十裏八村可是數一數二的,嫁給我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他說完一迴頭,一個人也沒有。


    “哈哈哈——”


    李明清笑著離開飯店。


    他迴家的時候見許久沒見的丁毅神情深沉的站在門口。


    自從丁老爺子離世這是他第一次迴來。


    一時難以接受是人之常情。


    “丁大哥,怎麽不進屋?”


    “我見門沒開就沒進去,沒想到我這次出任務的兩個月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身為子女竟然在老人最後的時候沒陪在身邊,真是枉為人,我沒臉迴去。”


    聽這話李明清才見他手裏拎著的箱子。


    看來還沒迴家。


    “丁老爺子走的很安詳,在睡夢中沒有痛苦的離開。老爺子向來以你為傲,當兵理應服從命令。老爺子不會怪你,家裏人也不會埋怨你。”


    李明清寬慰道。


    其實道理都懂,隻不過在自己身上邁不過去這道坎。


    為人子女沒在身前養老送終屬實不應該。


    但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了沒法看顧家裏。


    老丁家的人都理解。


    “走吧,進屋坐坐。”


    李明清接過他手中的箱子,把大門打開。


    孫佳雪正巧和三個孩子出來。


    “媳婦兒,去文具店嗎?”


    “對,正好送孩子們去學校。你和丁大哥先進屋吧,飯菜在屋裏溫著。”


    她見丁毅臉色不好就沒再多說話。


    出門後,妞妞小聲道:“媽,丁叔叔看起來怎麽那麽憔悴。”


    “是啊,以前每次見到丁叔都是挺拔如鬆,如今怎麽這麽憔悴。難道是丁爺爺去世他一時接受不了?”


    小宏猜測道。


    小哲肯定道:“絕對是因為丁爺爺去世的事,之前老師講‘子欲養而親不在’,當時知道是尋常,如今年紀大了我才更有體會。”


    “生老病死,人生常事,把握當下才對”,孫佳雪寬慰道。


    她沒想到三人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深刻的體會。


    果然讀書使人善於思考。


    想起她在妞妞這麽大年紀的時候什麽事也不知道,隻知道埋頭幹活。


    家庭條件好的孩子比貧窮困苦家的孩子早成熟。


    起碼在待人接物和處理問題的能力上遙遙領先。


    另一邊。


    李明清見臉色蒼白的丁毅道:“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沒事。”


    沒事就見鬼了。


    這副模樣可不像隻有心理創傷,應該還有外傷。


    他對著丁毅上下掃了兩眼。


    看得李明清眼皮跳了兩下。


    丁毅左胳膊上雖然纏著繃帶但還在往外滲血,可見創傷麵挺大的。


    “你傷口又裂開了,我給重新包紮一下。”


    李明清說完就去屋裏拿醫藥箱。


    但丁毅仍舊呆若木雞的坐在那裏,仿佛受傷的不是他。


    “麻利的把外套脫了,丁老爺子要是知道你這樣,得被你氣的到你夢裏罵你。”


    丁毅自嘲道:“我倒是希望我爹能來夢裏狠狠罵我一頓。”


    “趕緊的,要不然你要失血過多了。”


    李明清看著傷口,心道,真能忍啊。


    這是去執行什麽任務了,這麽大的一道口子。


    幸虧是肩膀受傷,沒傷到要害。


    對於李明清的醫術丁毅百分百信任。


    半個小時後,李明清把他的傷口重新處理好。


    “別愣著了,趕緊迴家吧。”


    丁毅站起來道:“多謝,我好多了。”


    李明清見他雖然臉色蒼白但精氣神迴來了。


    他拎著箱子匆匆離開。


    ——


    周末,妞妞在文具店開店。


    李明清和孫佳雪去省城做開店前的準備。


    到門店的時候,陳興坐在門口的石墩子上。


    “陳興,你怎麽在這裏?”


    “我想著來看看,上次你給留了地址,沒想到我剛坐下你們就來了。剛剛我看有一個女的也在這裏轉悠了一圈,看了我好幾眼。”


    “快進來吧。”


    陳興進去就非常自覺的開始收拾東西。


    特別是廚房。


    盡管很整潔但他還是仔仔細細的擦了一遍。


    蘇玉紅拎著一袋大米過來。


    看見孫佳雪和李明清後鬆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進賊了,去買米之前就見一個男的一直在門口轉悠,我還特意站了一會兒,就怕他破門而入偷東西。”


    她剛說完就見陳興從後廚掀開簾子。


    “佳雪,就是他。”


    孫佳雪連忙道:“這是找的廚師,叫陳興。”


    “原來是找的廚師,我就說為什麽一直在店門口不走,差一點就要去派出所報警了。”


    孫佳雪拉著她的手坐下。


    關心問道:“聽明清說你結婚了?”


    “對啊,也不是頭婚就沒辦酒席。我前婆婆幾個月之前去世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寡了這麽多年,找個知冷知熱的人過下半輩子。”


    盡管蘇玉紅說的無所謂但孫佳雪知道她心裏肯定直打鼓。


    “會越來越好的。”


    “佳雪,你沒覺得我太過狠心了嗎?鎮上有人說我沒良心,婆婆一死就找下一家。”


    她苦笑著說道。


    要不是鎮上的人嚼舌根她也不會離開鎮上的飯店。


    索性來省城沒人認識日子過得更自在。


    李明清聽了這話隻覺得她狠得下心。


    之前見她表麵冷心冷肺,沒想到做起事來絲毫不拖泥帶水。


    說放棄工作就放棄工作。


    說嫁人就嫁人。


    一點也不耽誤時間。


    孫佳雪拉著她的手繼續安慰道:“誰不想過好日子,你勤勤懇懇照顧婆婆那麽多年多孝順。說你狠心的人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甚至故意看你笑話。”


    蘇玉紅笑了笑,“也就你這麽說。”


    李明清拿出毛筆和紅紙,寫招聘信息。


    還缺倆服務員。


    寫好之後,貼在店外的牆上。


    這邊處在繁華的主街道,來來往往的人立馬圍上來看。


    效果非常好,十分鍾過後有好幾個人進店問。


    “媳婦兒,你去把剛剛貼的招聘信息撕下來吧,從這十個人裏麵選就行。”


    最終定了兩個人。


    萬荷和劉笑笑。


    兩個人一看就是勤勞踏實肯吃苦的人。


    “試用期一個月,有什麽不懂的就問她。”


    李明清指著蘇玉紅說道。


    蘇玉紅道:“我是蘇玉紅,你們叫我紅姐就好。”


    她介紹完之後就給她們分享之前在飯店的經驗。


    說了半個小時不帶停。


    萬荷和劉笑笑聽得格外認真。


    兩人對於找到工作這事還有些不敢相信,如此順利就找到了。


    “紅姐,什麽時候開業啊?”


    李明清聽到後迴答:“後天。”


    “我們一定準時到。”


    “行,沒事了,你們先迴去吧。”


    過了一會兒,李明清道:“媳婦兒,我去找魏永定菜。”


    “我和你一起去嗎?”


    “不用,你和蘇玉紅還有陳興定一下菜單,桌子上放的是縣城飯館的菜單,你們看看有沒有調整的。”


    他說完就走了。


    蘇玉紅道:“改倒不用改,隻不過鹵味可得安排上。”


    孫佳雪點頭表示讚同。


    鹵味確實比較受歡迎,也算半個招牌菜了。


    “陳興,這些菜單你有問題嗎?”


    “沒問題。”


    有了縣城飯館的經驗之後來省城開新店就是手拿把掐的容易事。


    各個崗位的工作人員安排就緒。


    大米和麵粉在倉庫裏放著,就等把蔬菜送來就行。


    為了避免人起疑心他不得不讓人送蔬菜。


    村裏沒有便利的交通工具,送到省城太遠,有些不現實。


    幾個大棚供應縣城的飯館正合適。


    除了李明清開的飯館也可以賣給國營大飯店。


    至於大米這些能儲存的主食就不用買,李明清時不時的來補貨就行,並不會惹人注意。


    “既然沒問題就這麽定了。”


    “行。”


    三個人迅速的把菜單確定好,就等李明清迴來把菜單寫在懸掛的黑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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