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見自家媳婦這麽緊張,李明清安撫道:“我就是隨口一說,咱們肯定白頭到老。”


    孫佳雪拉著他手。


    “我害怕——”


    “怎麽了啊,怕什麽,咱們倆才二十多歲,年輕的很,再說了我的醫術這麽好,肯定長命百歲。”


    孫佳雪一想起來心裏就難受。


    要是有一天李明清真的出意外,她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李明清沒想到她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把她輕攬進懷裏安慰。


    “我就是隨口一說,媳婦兒,怎麽還走心了呢。”


    “隻是有些害怕。”


    “別怕,這不是有我嘛。”


    孫佳雪坐了一會兒平穩之後覺得有些丟臉。


    又不是小孩子還這麽說風就是雨。


    她輕揉了一下眼睛,站起來就往門外跑。


    “媳婦兒,慢點,別摔了。”


    “知道啦。”


    雖然覺得丟臉但還是迴應道。


    大妞和小哲小宏外麵興高采烈的迴來。


    “媽媽,我們抓到了兩隻蜻蜓。”


    “真厲害。”


    得到誇獎之後兄弟倆心滿意足的去牆角拿了一個透明的玻璃酒瓶裝蜻蜓。


    一腦門的細汗。


    “洗手,進屋涼快涼快,我給你們拿冰在水桶裏的西紅柿。”


    孫佳雪把鐵桶裏的五個鮮紅欲滴的西紅柿拿出來。


    進廚房,切了兩個西紅柿放在盤子裏。


    上麵撒上一層白砂糖。


    夏天吃這個可清熱爽口了。


    “來,剛切的涼拌西紅柿。”


    一家五口吃的津津有味。


    次日中午。


    李明清夫妻倆帶著三個孩子去李老婆婆家。


    之前按這個時間來算的話,老人家必定早早的坐在門樓子底下乘涼了。


    但今天不僅沒見人,大門還關著的。


    張老婆子拿著一個蒲扇招唿道:“你們是來看你老婆婆的吧,真是命好,非親非故的你們時不時的來看她。”


    “嬸子,婆婆今天就沒開門嗎?”


    張翠花站起來驚唿道:“確實沒開門,不會是——”


    出什麽事了吧。


    反正不是什麽好情況。


    再說李老婆婆年紀確實大了,說不定睡著睡著就睡過去了。


    李明清翻過木欄杆從裏麵打開木門。


    原本乘涼的鄉親們連忙跟著進去。


    到裏屋。


    小老太太平靜的躺在炕上。


    身上穿著整齊的衣服。


    李明清喊了好幾聲卻沒有一絲的迴應。


    張老婆子伸手推了推。


    “起來了,大中午頭的別跟小孩似的賴在炕上不起來。”


    依舊沒反應。


    李明清見狀就知道肯定是走了。


    看樣子走的蠻平靜的。


    活到接近九十歲,算是高齡了。


    孫佳雪懵懵的站在那裏,沒想到會來的這麽突然。


    根本不敢相信。


    前兩天還一塊嘻嘻哈哈的說話。


    怎麽突然就死了。


    不到十分鍾,村長和大隊長得到消息紛紛趕來。


    沒有子女後世隻能村裏給辦。


    李明清拿出來五十塊錢給村長。


    “叔,買東西從這裏麵扣,不夠的話我再拿。”


    看著五張嶄新的大團結,村長和鄉親們驚訝的看著他。


    五十塊錢!


    那可是五十塊錢。


    接近兩個月的工資。


    說拿出來就拿出來,怪不得李老婆婆生前對他們一家子那麽好。


    這要是讓他們拿出來簡直是要他們的命。


    村裏的白事是大隊長主持。


    實際上花不了幾個錢,可能隻是買棺材需要花錢。


    這個季節用不著去買菜。


    李老婆子,趙老婆子等人過來給收拾屋子,整理衣服。


    中年男人拿著钁頭去後山挖土整墳。


    分工合作,有序進行。


    李明清拉著孫佳雪道:“媳婦兒,你先帶三個孩子迴家。”


    她在這裏確實幫不上忙。


    見她神色恍惚,他還是親自把她和孩子送迴家。


    “婆婆那麽大年紀能如此平靜的在睡夢中離開是天大的福氣,沒有遭罪也算圓滿。”


    “嗯嗯,我隻是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媳婦兒,在家好好緩緩神。”


    “好,你快去幫忙吧。”


    說實話,李明清對於辦喪事的道道一點也不懂。


    根本沒有一點經驗。


    仔細想來,村裏這麽些年基本上沒人去世。


    他去找村長和大隊長。


    兩人不愧是村裏的一把手二把手,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當當。


    他站在那裏看著幾個嬸子把屋裏零零散散的東西拿出來。


    “你說這李老婆婆怎麽說走就走了,昨天還在一塊嘮嗑,一點也沒看出來,平常精神頭多好啊。”


    “幸虧在村裏,這要是在城裏死了肯定發現不了。”


    “這倒是實話。”


    “虧得發現了,要不然大夏天的真不敢想得糟蹋成啥樣。”


    “養兒防老啊。”


    “反正有兒子總比沒兒子強,這要是有兒子肯定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根本用不到咱們。”


    “聽說是明清先發現的。”


    ……


    幾個老娘們一邊整理東西一邊閑聊嘮嗑。


    最後的結論就是:還是得養兒子。


    起碼死了有人知道。


    要是住的偏僻怕是臭了生蛆都不會有人知道。


    因為是夏天。


    大隊長很快安排下葬。


    不管怎麽說也是在同一個村住,鄉親們紛紛來送葬。


    三天後。


    大隊長拿著四十塊錢過來。


    “明清,這是剩下的錢。”


    “怎麽還剩下這麽多?”


    “哪能隻讓你一個人出,村裏也出了一點,不過你出的是大頭。”


    他把四張大團結放在桌子上。


    “聽說你下個月搬去縣城,正好我閑著也沒事,到時候可以過來幫著搬一些衣櫃櫥子。”


    “這些東西不用搬,買的房子帶著家具的。”


    “村裏人可眼饞你了。”


    李明清笑著道:“村裏現在一年到頭的糧食也能賣些錢,鄉親們的生活越來越好了。”


    “確實是這樣,起碼身上有肉了。”


    大隊長在這裏坐了半個來小時就走了。


    一出門口碰見幾個老頭在柳樹底下下棋,二話不說就過去看熱鬧。


    湊近一看,對弈竟然是妞妞和李老頭。


    “李老頭,你這孫女真是厲害啊。”


    “不愧是明清的閨女,小小年紀就這麽聰明,怪不得要去縣城上學,確實是上學的好苗子,以後肯定給李家爭光。”


    李老頭聽了這話笑的合不攏嘴。


    妞妞謙虛道:“我會下棋還是爺爺教的呢。”


    “老李,你孫女的棋藝真的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我們還真是老了,沒有孩子的腦子靈活。”


    看下棋越看越有意思。


    周圍的人比正在下棋的祖孫倆還要投入。


    李明清閑著沒事也過來湊熱鬧。


    周大強著急忙慌的跑過來。


    腳上隻穿了一隻鞋,另一隻腳沒穿鞋。


    一看就是走的急。


    張鐵柱問道:“大強,出什麽事了?”


    “我媳婦兒上山撿柴火一不小心從山頂摔下來,本來已經隻是昏迷,沒想到從中午到現在一直沒醒。”


    他磕磕絆絆的說道。


    “怎麽從山上迴來的時候沒來找明清呢,你可真是心大。”


    “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嚴重。”


    李明清迴家拿著醫藥箱急匆匆的出來跟著周大強走。


    在他走了之後。


    原本看下棋的鄉親們心思就沒再放在下棋上。


    想到李明清馬上要搬走就一臉愁容。


    “明清搬到縣城咱們要是有個頭疼腦熱可就沒辦法第一時間找他了。”


    “是啊,到時候咱們去找赤腳醫就行。”


    “這麽多年習慣了,明清乍一走真的不習慣,隻有他的醫術最讓我放心。”


    “赤腳醫生跟著明清學了這麽多年,治小感冒肯定是沒問題的。”


    “小感冒倒是不怕,最怕是救命的事。”


    ……


    幾個人說著說著就要去周家。


    人昏迷了大中午才來找人,原本沒事也被拖出事來了。


    李明清來到周家。


    周老婆子正坐在院子裏抹眼淚。


    人老鄭家好好的閨女嫁過來,出了這事實在沒辦法和周家交代。


    更何況自家閨女嫁到周家。


    要是鄭美麗真的出意外,周鄭兩家都不好過。


    “明清,麻煩你來一趟,快給看看。”


    李明清進屋就看見躺在涼席上的鄭美麗。


    臉上還有被山上荊棘劃破的血痕。


    他搭在她的手腕上診脈,同時給從頭到腳掃描了一遍。


    傷在腦子。


    其他地方隻是擦傷,無傷大雅。


    最棘手的是腦子裏的血塊。


    “美麗沒事吧?”


    周大強說話的聲音顫抖的要命。


    “在山上撞到腦袋,裏麵有淤血,要是不清除就隻能躺在床上。”


    李明清說的話他根本聽不懂。


    問道:“能治嗎?”


    “能治,但不能保證一定能醒。”


    “能治就行,不管花多少錢我們都治。”


    周老婆子附和道:“對,不管花多少錢我們都治。可憐的美麗自從嫁到我們家就沒享受過一天的好日子,傾家蕩產都治。”


    李明清看著周家的屋子和院子收拾的格外利索。


    雖然清貧但看得出來有在努力過日子。


    他從醫藥箱裏拿出銀針。


    經過這麽多年的積澱他的針灸之術更是出神入化。


    短短一分鍾,鄭美麗的腦袋被紮成了一個刺蝟。


    周老頭一瘸一拐的拄著一根粗棍子坐在門口。


    時不時的往屋裏望一望。


    鄭老頭幾個人過來。


    “老周,明清怎麽說?”


    “我也沒聽明白,正在治。”


    “明清的醫術咱們是知道的,說能治肯定能治。倒是你可得自個多注意,年紀大了可比不上年輕人。”


    周老婆子看著原本躺在床上的鄭美麗從鼻子和耳朵裏開始往外流血。


    她著急問道:“明清呐,這——這是咋了,怎麽開始流血了?”


    “腦子裏的淤血。”


    “我出去端盆水給擦一擦。”


    周老頭見老婆子小跑著出來,以為出啥事了。


    “老婆子,怎麽樣了?”


    “正在救。”


    她說完就去院子裏拿了一個洗幹淨的毛巾和一盆子清水。


    又過了半個小時。


    原本盆子裏澄清的水變成鮮紅的血水。


    急的周老婆子和周大強一個勁的冒汗,跟洗了澡一樣。


    李明清把銀針取下來。


    隻見原本沒閉著眼睛的鄭美麗慢慢的把眼睛睜開。


    “美麗,你可算醒了,可把我們嚇死了。”


    “我怎麽了?”


    “你從山上不小心踩滑石頭摔下來,幸虧明清過來才把你救迴來,醒過來就好,醒過來我這懸著的心就落地了。”


    李明清拎著醫藥箱出去。


    一看見他出來在門口等著的鄉親們就知道沒啥大事。


    來這裏的鄉親們跟著他一起離開。


    在路上。


    林老婆子說道:“明清啊,我們才反應過來你搬到縣城以後要真的身體有事得去縣城找你。”


    “對,縣城離咱們村也不是很遠。”


    “還是在一個村裏比較方便,不過鄉親們身子骨都杠杠的很少生病。”


    一周之後。


    鄭美麗挎著一個籃子和周大強來到李家。


    雖然臉上結痂的疤痕沒消,但身子骨恢複的不錯。


    孫佳雪正在水池旁洗葡萄。


    “李家小嫂子,正忙著呢。”


    “在山上受的傷還沒好利索怎麽就出來了?”


    “就是看著有些嚇人,實際上好的差不多了,這是在山上采的幾個桃子,看著不怎麽樣但吃起來蠻甜的。”


    孫佳雪也是在村子裏長大的。


    這種有裂縫的桃子格外的甜。


    李明清從屋裏拿著收音機用的電池出來。


    還有兩天就要搬去縣城。


    臨走之前給老兩口換上新的電池,免得過兩天電池沒電又以為是收音機壞了。


    “大強,你倆啥時候來的?”


    “剛來沒一會兒。”


    “坐下嘮會兒嗑。”


    “等會我妹妹來,等改天再過來。對了,這是出診費,實在不好意思,拖了一個星期才過來。”


    周大強和鄭美麗格外抱歉的說道。


    李明清知道周家有分寸,也沒想著必須得什麽時候給錢。


    “這有啥,晚個一天兩天的不是事。”


    聽到這話夫妻更不好意思了。


    把錢和籃子放在石桌上就走了。


    李明清把兩人送到門口,喊道:“媳婦兒,我去趟老屋。”


    老兩口正坐在院子裏摘韭菜。


    “娘,這是打算包水餃?”


    “準備烙鍋貼,等會你們來家吃飯。”


    “我媳婦兒已經做好飯了,西紅柿雞蛋湯,還有炒的半隻小雞。這是收音機的電池,沒聲了就換上,別舍不得聽。多聽聽國家大事有不少的好處,兩節電池能餓用大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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