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英子買完東西也沒走,隻覺得一口氣上不來。


    趙小玲看她的樣子又把想說的話咽迴去。


    肯定心氣不順。


    李明清坐在那兒看中草藥大全。


    “喂,你見過袁景山的媳婦嗎?”


    “沒見過。”


    “肯定沒我長得好看,他肯定後悔的不得了。”


    聽見這話他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


    說的什麽屁話。


    真是把自己當天仙了。


    看看她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像接近四十歲的老婦女。


    周英子心裏不滿的道:“你什麽表情?”


    “你家住海邊嗎,買完東西就趕緊走,別留在這裏給人添堵。”


    “你以為我願意來啊,要是家裏沒醬油我才不來。”


    她說完也沒走,站在那裏不知道想什麽。


    兩分鍾後,她問道:“佳雪生了孩子是不是也變了,我尋思著應該沒我好看。趙姐,你近期見過他媳婦嗎?”


    “見過,和之前一樣,沒變化。”


    “沒變化!?怎麽可能!”


    趙小玲見她反應這麽大沒再說話刺激她。


    生了孩子應該成黃臉婆才對。


    肯定是李明清幫忙,又不讓下地掙工分,累不著才沒什麽變化。


    “佳雪在家不會啥也不幹吧。”


    “問這麽多幹什麽。”


    她原本還想說幾句的,但見周明進來立馬閉嘴往外走。


    周明礙於李明清在沒說什麽跟著一起出去。


    他倒是穿的光鮮亮麗的。


    趙小玲見兩人出去道:“這倆人變化可真大。”


    “自找的,可惜沒後悔藥。”


    他往外看了一眼,飯店旁邊蹲著不少要飯的。


    蹲在牆角曬著太陽,抄著手,四處張望著。


    穿的黑乎乎的棉衣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補丁疊補丁,補丁上也破了,露出來又黃又黑的棉花。


    看來秋收忙完,出來要飯的。


    收成不好,工分不多,隻能出來要飯,要不然隻能在家挨凍挨餓。


    李明清道:“馬上入冬了。”


    “是啊,這些大爺又來了。”


    “國家的救濟糧應該還沒發放下來吧?”


    “每年發放的時間不一樣,就是發放也沒多少,不過靠著救濟糧是餓不死的。還沒聽我哥說救濟糧的事呢。”


    ——


    李明清迴村看到李老光棍坐在柴火旁。


    在一旁的還有王大柱和吳力。


    三個老頭子一邊吸著旱煙一邊說話。


    吳力看見李明清喊道:“明清,過來聊聊。”


    “家裏還有事就不聊了。”


    “兩句話的事,要不然我們還得專門去你家一趟。”


    李明清刹車停下,問道:“啥事?”


    “就是想問問你貧困戶的事,李老婆婆吃穿不愁,你看看能不能給我們辦上。”


    “這事不歸我管。”


    “是不歸你管,但你能說的上話,幫幫忙唄。”


    三個人想的怪美,光想好事。


    “我要是能說的上話先給我爹娘安排上,上次公社的人來你們又不是沒看見,可不是我說兩句就能成的事。”


    “成不成先另說,你先幫著說點好話唄。”


    “別做夢了。”


    不缺胳膊不缺腿,淨想好事。


    才五十來歲,身子骨英朗的很呐。


    “咱們好歹是一個村的,還是你長輩,怎麽這麽和我們說話。”


    “我也沒罵你們,隻是說了句實話罷了。”


    少仗著年紀大就為老不尊。


    要是村裏的其他人可能會說的委婉些,甚至不說,但他向來的作風都是愛咋咋地。


    “我說李老婆婆一個老婆子也吃不了那麽多的糧食,不會全部進了你的口袋吧?你不能看老婆子年紀大稀裏糊塗的就騙糧食啊。”


    李明清聽了吳力的話笑出聲來。


    “我和你可不一樣,看看你把張翠花騙的團團轉,免費吃住,真是不一般。李大叔,你跟他取取經,也找個落腳地。”


    “胡說八道,我可沒你那麽多的花花腸子。”


    “嗬嗬,謊話說多了把自己都騙了。”


    王麻子打圓場道:“都少說兩句。”


    本來吳力還想再吵吵兩句的,但看有人過來就沒拉下臉。


    過來的是王大國。


    他背著一個簍子,裏麵裝的是在地裏撿的一根根拇指粗的小地瓜。


    “大叔,在這裏幹什麽呢?”


    “沒什麽,就是恰巧碰到閑聊兩句。”


    王大國不疑有它說道:“明清下班了,一塊迴去吧。”


    迴去路上。


    “明清,我娘正張羅著給我娶媳婦呢,也不知道咋樣了。”


    “要不然你自己去吧,大娘要求太高。”


    “我娘不放心。”


    “那估計得有的相看了,是和你過一輩子又不是和你娘過一輩子。”


    王大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要是我看上我娘沒看上娶迴來也會沒個安靜日子。”


    “那就看你是怎麽想的了。”


    真要是再這麽挑下去怕是要打光棍。


    相來相去張翠花最滿意的竟然是李明蘭。


    雖然離婚在家,但人好歹是村長家的閨女,真要是成了有什麽好事會先輪到自己身上。


    隻可惜李明蘭一直沒鬆口。


    就算她鬆口村長也不會同意的。


    王大國歎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吧,實在是勸不了。


    在快走到麥場時,就見路兩邊的草上曬得地瓜幹。


    地瓜幹可是重要的口糧。


    非常的頂飽。


    當句順口溜是這樣說的:“地瓜幹子當主糧,雞腚眼子是銀行。”


    每家每戶吃的最多的就是地瓜,充饑又好種植。


    雞蛋更是五分錢一個,還能攢些錢。


    順著路口抬眼望去,一麥場白花花的地瓜幹。


    今年收成好,留下放在地窖裏的地瓜全部都曬成地瓜幹。


    往年根本不會曬這麽多。


    也沒法曬這麽多。


    不少村裏人坐在旁邊閑聊,一看見李明清就主動打招唿。


    “來,看看咱們村的地瓜個頭多大啊。”


    “是啊,不僅大,每一顆都有四五個呢,個個都是大個頭。”


    “明清啊,等會來家裏吃飯,地瓜小米粥,甜絲絲的,可口的不得了。”


    李明清笑著說道:“大娘的手藝那是沒的說,不過就不過去了,我媳婦在家裏怕是已經做好飯了。”


    “聽你這麽一說剛剛在來的路上確實見你家煙筒冒煙。”


    王大國放下簍子一屁股坐在那裏。


    晚上輪到他在這裏看糧食。


    正好就不迴去,省的來迴跑。


    李明清簡單聊了兩句就走了。


    孫佳雪抱著妞妞在門口看大妞他們玩跳皮筋。


    皮筋是李明遠給買的。


    二妞和三妞做樁牽著橡皮筋,先從腳踝位置跳起,再升至膝蓋,腰部、胸部、脖子,最後兩手改高高舉起。


    邊跳邊唱歌謠,動作優美。


    周圍一群孩子站在一旁饞的要命。


    橡皮筋外麵有一層彩色的布,並不便宜。


    絕大部分孩子的橡皮筋是用廢舊的輪胎內胎剪出來的,不花錢,但也不好用。


    村裏的小孩子連廢舊的輪胎也弄不到。


    “小皮球,香蕉梨,馬蘭開花二十一……”


    清脆的歌謠聲傳遍整個村子。


    李明清在旁邊看得熱鬧,小日子過得還真是多姿多彩。


    遊戲對小孩子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


    就連一向不常見的張春兒和張冬兒也在這裏。


    王大鳳看著已經看入迷的林招娣,說道:“李家還真是舍得,我用皮筋縫褲腰都舍不得。”


    周小雙也道:“真不明白為什麽對女娃這麽好,看這長度得有四五米。”


    劉珍珠拉著孩子道:“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可拉倒吧,我就喜歡男娃。”


    吳小丫站在那裏聽得清清楚楚。


    吳老婆子拉著她往旁邊站了兩步,省的再讓孩子聽到不少的醃臢事。


    徐老婆子把徐耀祖輕輕往前麵推了推。


    “大孫子,去找你二妞姐姐玩。”


    徐耀祖搖搖晃晃的直奔著皮筋過去,還沒到就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緊接著就張著嘴巴哇哇大哭。


    王大花不好意思的過去把孩子抱起來往外走。


    “你去哪兒,過來站這兒。”


    “娘,這麽多人看著,耀祖一直哭也不是個事。”


    “說你蠢還真是說對了。哭了才好,沒看妞妞已經看過來了嘛。”


    一聽這話王大花就知道自家老婆婆還沒放棄和李家潘親家。


    隻是現在多少有些太丟人。


    徐耀祖被慣壞了,其實摔得不疼,但他嚎的跟被拉了一層皮似的。


    張翠花幸災樂禍道:“真不知道是怎麽教孩子的。”


    “死老婆子閉嘴吧。”


    “本來就是,看看這一圈小孩誰和你孫子似的哭個不停。”


    礙於在李家門口,倆人還是收斂不少。


    吳立強帶著吳小寶過來湊熱鬧。


    劉香在一旁看見孩子後就想上前去找。


    李狗蛋死死的拉著她的胳膊,道:“別沒事找事,免得被捅一刀。”


    “我是小寶的親娘。”


    “親娘個屁,也就他年紀小不懂,要不然你的作為他肯定見到你閃的遠遠的。”


    “都是因為你。”


    “嗬嗬,你情我願,別把責任往我身上推,當初你不也三天兩頭的找我。”


    劉香惡狠狠的看著他,忍無可忍給了他一巴掌。


    李狗蛋反應過來立馬還迴去兩巴掌。


    從麥場迴來的人正好趕上這麽大的熱鬧。


    吳立強冷笑一聲。


    還以為倆人會過得多好呢,真是惡有惡報。


    兩人打在一塊,劉香的力氣到底比不過李狗蛋,隻有挨打的份。


    王大丫心驚的看著。


    幸虧不和李狗蛋過日子了,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李明清看著這場鬧劇覺得四個人蠻牛的。


    在一個村裏低頭不見抬頭見,還能過下去。


    這境界一般人可比不了。


    李狗蛋原本就和正常人不一樣,沒想到劉香也是個奇葩。


    鄉親們對倆人沒好臉色。


    一對比,吳立國和王大丫蠻正常的。


    孫佳雪道:“明清哥,要不我們迴家吧。”


    “行,吵吵的腦袋疼。”


    徐老婆子湊上前來,說道:“明清,快看看我家耀祖咋迴事,是不是摔到腦袋了?”


    “你剛剛沒看見嗎,隻是絆倒,連皮都沒破。”


    “你給看看放心些。”


    李明清看智障一樣的看著她。


    “先拿錢吧。”


    她一愣,訕訕道:“你不是說沒事嘛,為什麽還要錢?”


    “看病看傷當然得拿錢。”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真讓人難以相信。”


    “自己存了什麽心思明眼人都看在眼裏,別沒個死數。”


    徐大狗畏畏縮縮的站在一旁沒敢說話。


    隻是拉了拉王大花的袖子,示意勸親娘離開。


    王大花還沒開口就見徐老婆子氣唿唿的抱著孩子走了。


    另一邊劉香和李狗蛋還在打仗。


    村長和大隊長沒在村裏,也沒人站出來說句話。


    李明清走到門口又返迴來。


    “行了,別打了,要打也別在我家門口打,倆人迴自己家裏打,打到明天早晨也沒人管。”


    再大怕是要見血了。


    他真是服了,偏偏在李家門口。


    李狗蛋可算是停下來了。


    也就是李明清說話還管用,要是別人早就懟迴去了。


    剛停下,村長和大隊長喜氣洋洋的過來。


    兩人直奔著李明清過去。


    激動的說道:“明清,真是托了你的福氣,我和你大隊長叔明個兒去鎮上領獎。”


    “我剛開始聽到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想到真的是我倆。”


    “是啊,本來應該你去的。”


    李明清見倆人高興的模樣笑著道:“是好事啊,恭喜恭喜啊。”


    “這麽重要的場合之前我們隻是在下麵看著,這次要上台領獎。”


    “勞苦功高,應該的。”


    大隊長有些羞愧道:“是你弄來的高產量糧種,好事讓我倆占了。”


    “說的哪裏話,一年到頭你們操了那麽多心,受了那麽多累,就應該你們去領獎,我相信鄉親們也是讚同的。”


    大隊長和村長兩人作為村幹部為人敞亮,做事沒的說。


    在一旁聽到的村民紛紛祝賀道:“好事啊,咱們李家村的榮譽。”


    李大花高興的不得了,就差立馬放鞭炮慶祝了。


    可算是出頭了,說不定能去鎮上當官呢。


    她心裏明白多虧了李明清。


    李富貴兩口子和李明蘭也為自家爹高興。


    大家的眼神全部放在李明清身上,他麻溜的進院子。


    他不知道的是,村長和大隊長老早就把李明清寫在李家村史最前麵。


    這麽多年村裏好不容易有個出息的青年人必須得寫在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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