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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守貞沒有說話,他低頭沉思,看著地麵。看著李守貞的0言行,陳摶站起來踱步,一邊走一邊吟誦道: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好一首〈詠菊〉啊!當年黃巢叛軍殺入長安時,貧道才九歲。貧道如今可謂經曆了亂世的一切:朱溫父子毫無人倫而使父子相殘骨肉離散、李存勖獨愛憐人以致天下共伐、石敬塘自毀長城引外族入主中原、當朝太祖無福僅為帝半載便撒手人寰。天下分崩離析久矣!人心思一統,放眼這天下,又有何人能有將軍之能力可使河山一統?”見李守貞不語,陳摶又接著說,“如今朝廷,又新失一帝,眼看著主弱臣強局麵將成,天下何時才能一統?如今將軍坐擁數萬精兵強將,滿朝文武中又多為將軍後輩,隻等將軍登高一唿呀!”說著,他還用手向天舉著抖了抖。“還請將軍為黎明百姓記,成就萬世之功業!結束這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的亂世,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待陳摶言罷,李守貞已經站立,整理好儀容,雙手抱拳,向著陳摶便是一拜,“還請道長不吝賜教!”顯然,他已經被陳摶說動。


    “將軍乃兵家武侯,如今河中、鳳翔、永興已在您手,還少什麽?”


    “一個天險,可以為我抵禦的天險。”李守貞鎮定的迴答道。


    “潼關北有黃河,南靠大山,西接長安。此天險雖不及劍門,卻也是戰略要地!將軍以為如何?”


    “潼關,道長是讓我入長安?”李守貞問道。


    “正是,將軍乃唐裔,入長安方可收服人心!”


    “……”……“……”“貧道此來,乃為天下記,不受此俗物,財寶還是留著到時獎賞軍士吧!貧道告辭。”說著,陳摶推開家丁拿的一個盤子,盤子上是一堆“小金山”。說完陳摶向著李守貞便是一拜。李守貞迴禮,“道長保重,李某定不負所托!”“將軍善自珍重!”


    ……


    迴到房間的符氏內心忐忑不安,她心想:那道士是何人?真的是自己尋上門來的嗎?還是公公故意為之,好找借口起兵?但又為什麽牽連我進來?……想著種種可能的一切,符氏是坐臥難安、心急如焚。最重要的是,符氏清楚,李家若反,符家必然被綁上戰車。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但自己一個女人家,又如何能改變局勢?打仗就要死人,自己會死嗎?夫君會死嗎?父親呢?兄長呢?想著想著,她竟昏倒在床上,而在旁邊的小蓮以為她是累了,便沒有多想什麽,幫她拉上簾帳之後就掩門出去了。


    符氏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她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她心愛的夫君李崇訓,她整個人撲到李崇訓懷裏,將自己壓抑在心裏的痛苦都化作淚水釋放出來。她喃喃的說:“真的……真的要這麽做嗎?”李崇訓用右手輕輕撫著符氏的背,緩緩地小聲地說道:“新君登基以來,各地藩鎮節使都得以加祿,唯有父親不得提拔。朝廷連安定人心的事情都不做了,明擺著是要鏟除我李家,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或有一線生機!”符氏淚眼婆娑,泣不成聲,抬頭看著李崇訓的臉,自嫁給他一來,他對自己百依百順,這幾日也是悉心照料。便小聲答應著:夫君既是要做,我一個女流之輩,夫唱婦隨,願意與你共同承擔。


    晚宴之前,李守貞首先說:“今日來府上造訪的是扶搖子陳摶!我已放去。至於他說的話,家中隻可當作從未聽過。好了,動筷吧!”晚宴開始。李守貞與李崇訓互酌,他們隻說家常,不談時局,而其他人則埋頭苦吃。


    晚宴結束以後,李崇訓被李守貞叫去書房。在昏暗的燭光中,李守貞詢問道:兵士準備如何?訓練如何?糧草準備如何?李崇訓絲毫不用準備,張口便迴答道:“目前,已得五萬精兵,其中精騎一萬,步軍四萬,另有雜兵十萬餘。按照原定計劃,到時可再增一萬餘精卒。另,糧草籌備也已經完全可以,足夠我大軍使用八個月!”李守貞點點頭,“嗯,你做事為父放心。”謝謝父親誇獎!


    ……,……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李守貞看著李崇訓說,“今天陳摶說這府內有紫微星光,卻不是從我身上發出,隻可是你了。他又言兒媳有大富大貴之像,這些跡象都表明,吾兒乃真命天子。為父這一生都在沙場廝殺,恐怕難保周全,隻是吾兒你千萬不可以身試險!”李崇訓沒有反應過來,呆在那,愣住了。等他反應過來,他才迴道:父親何出此言?上陣父子兵,兒乃是父親的兒,戰陣之上必當竭盡全力為父親廝殺往來!死又何懼?說著,他還順勢跪下。


    “起來!你可是真命天子!”李守貞喝道,李崇訓便緩慢爬起。李守貞隨後說:“我並沒有十足把握可以取勝,但為父就是不想坐以待斃!就是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方不失男兒氣節!”


    “兒子願隨父親!”李崇訓受到激勵,熱血沸騰地說道,“泰山大人也表示將會支援我們,屆時半壁江山便可入我們手中,足可以與朝廷抗衡!”李守貞則有些不放心的說:“符彥卿嗎?那個老狐狸,滑頭的很,他要是能派兵增援是好,但兵力就難說了。當年晉朝時契丹人圍城,他隻是副將,為了自己不受打擊,不讓節度使高行周入城,緊閉城門。最後害得高行周所部全軍覆沒!”最後,李守貞還歎了口氣,“不過,他保全了城池和百姓倒是事實。隻是為父擔心的是,他這次故計重施,不肯幫我們啊!”


    李崇訓也是很迷茫,他不過是因為政治聯姻才與符氏結為夫妻。對她那麽好也是期望將來開戰時,符氏能為他搬來援軍。假如符彥卿真的不顧女兒性命,不肯施以援手的話,這麽多天的戲不就白做了?但他心中仍舊是希望大於失望的,他整理好思路之後,開口對李守貞說,父親不必過於憂慮,我有大軍數十萬,無論如何都可穩坐江山!李守貞迴道:嗯!


    正月的夜空,一輪明月當空懸吊,隻有幾顆明星在環繞著它。河中城內,春節的氣氛依然未過,還有幾家門前還懸著一盞上元節時的紅燈,河裏還有幾盞還未沉沒的河燈。城內寂靜萬分,沒有人察覺這城內的空氣已然毫無聲息的改變了氣味!城裏的人們明天還是要開市,生意照做,他們不知道,此時此刻,有一處的人卻是急得睡不著覺。那裏就是河中府征兵處所,他們雖然不知道節度使李守貞要幹什麽,但他們卻已經忙得焦頭爛額。要想在四月前得到一支數量和質量都可觀的軍隊是不大可能的,但衙內指揮使李崇訓卻已經下了嚴令,必須完成,不然提頭來見!


    正在府衙大堂正中間桌案上坐的人是負責募兵的張廷玉,他思前想後,百思不得其解,隻得閉目養神,捋一捋明天該如何向李崇訓報告才不會被殺。隻見他一會兒閉著眼睛皺眉搖頭,一會兒又失聲苦笑。正在他苦惱之時,一個皂吏模樣的人快步走到張廷玉身旁,輕聲說道:“大人,有法子了!”張廷玉驚喜萬分,趕緊睜開眼睛,盯著那人看,急忙問:“如何能保我等性命?”那個皂吏環顧四周,看到人員眾多,怕情況泄漏,走到張廷玉耳側,用左手掩著自己的嘴巴,輕聲的對張廷玉說:“……”張廷玉,聽著頻頻點頭,“好!好!好!你這主意不錯!我為你記一功!若是此法被錄用,本將定當向節帥舉薦你!”那皂吏神情激動,後退一步,當下就是一拜:“屬下定不忘將軍栽培之恩!”


    第二天一早,點完卯之後,李崇訓在中軍大營剛剛坐定,帳外就進來一個門卒稟報:“張知事求見!”李崇訓心中疑惑,平日裏他都是最不願意來的,今日這麽積極,莫不是想到法子了?他趕緊說道:“讓他進來!”門卒迴答:諾!隨後退出去。李崇訓隻聽到,“知事請進!”幾個字之後,馬上就看到了張廷玉興奮的臉!


    “屬下參見衙內!”張廷玉興奮地喊道。李崇訓見他如此興奮,更加確定了他已經想到辦法的想法!他走下桌案,走到張廷玉麵前,扶起他。說道:“將軍如此高興,可是有法子了?”張廷玉迴答,迴衙內,正是如此!“哦?是嗎?請將軍詳訴!”李崇訓高興的說。張廷玉等李崇訓說完就開始訴說自己的方法:衙內,如今我河中府內的監牢中可有數萬死囚?屬下認為,從即刻起,就應當放他們出來,配發武器,即可成軍。另外,加強對上等雜兵的訓練,從中選拔,至四月時,屬下有信心可以為大帥增添兩萬精兵!


    李崇訓雖然開心,但也不免有些擔心,畢竟是死囚,難以掌控,所以臉上的開心之情慢慢退去。張廷玉看出了李崇訓的擔心,他繼續說,“屬下想要選出兩萬六千雜兵,專門訓練,發放普通士兵的軍餉,以激勵他們訓練之心。然後,將放出的數萬死囚兵悉數分開,混入原來剩下的九萬多雜兵,發放雜兵軍餉。膽敢有不順者,殺一儆百!”


    雖然張廷玉說的天花亂墜,但李崇訓還是有些擔心,“章邯用驪山死囚打敗六國軍隊是好,但最後卻也埋下隱患出了個九江王英布!我十分擔心這些死囚不受約束啊!”張廷玉拜了一下,迴答道:屬下以性命擔保,這些死囚必然感念衙內不殺之恩而效忠於衙內!


    好吧!李崇訓迴答道。眼下就隻有此法了!將軍幸苦了!本將必當重重的賞你!張廷玉兩眼放光,“謝衙內!屬下告退!”他這就退了出去,完全忘了要舉薦那個為他出主意的皂吏。


    而另外一邊,符昭壽已經迴到了兗州,帶著郭紓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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