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庭院裏,已然日上高頭,天色大明了。


    踏進門檻,司空便見話癆和梭頭等人一人捧個瓷碗,蹲在牆角、門前,毫無形象的狼吞虎咽著。


    “迴,迴來了,給你留個碗粥……”


    話癆眼睛一抬,嘴裏片刻也不落鬆,幾顆珍饈米還掛在嘴角,白晃晃的耀眼。


    看了看時間,已然九點過了,司空歎息謝道:“不用了,我趕時間,還要去第二世界。”


    “哦……”


    話癆也不多問,看著司空即將走進屋裏,卻突然問道:“對了,明天一早,咱們要去賞花,小型月櫻節,去不去?”


    “算了吧,還有事。”


    “哦……”話癆拉長著聲音,搖了搖頭,繼續與碗裏的濃粥作殊死搏鬥。


    走進大堂,司空便見刀疤高坐主位,靜默肅穆,雙手扣在一起,似乎陷入了沉思。


    一碗米粥,絲毫未動,涼在一邊。


    聽得動靜,刀疤燕頸抬起,看到了司空,眼色一凝。


    司空緩緩停下腳步,目光平靜,卻直直的與刀疤對視。


    氣氛,仿佛定格在此處。


    梧桐落葉聲、雲卷雲舒聲、人聲紛紛進不了此屋,從門前灌注進來的日光,都多了幾分滯重,無聲的拍打在屋簷窗扉上。


    幾顆腦袋從門外湊來,小心的打量著大堂,而梭頭嘴裏還包著一大口熱粥,卻嚼都不敢嚼。


    而暮芯遠遠的坐在梧桐樹下,一臉機械般的冷漠,似乎明白了什麽。


    事實上,自昨晚他們的刀哥迴來時,便是一言不發,目中,時而流露出迷茫、時而掠過殺機,就坐在主位上,等到了天明


    他們直覺發生了什麽事,但卻不敢多問。


    “怎麽,你是想動手?”


    突而,司空打破了沉默,話語中,多了幾分詭譎。


    屋外幾人尖起了耳朵。


    刀疤直直的看著司空,一字一句道:“他是我的亞父,更是我引我入星寇。”


    “但他,隻不過是我的敵人。”司空輕笑,目露嘲諷。


    他是你的亞父,所以你心軟了。


    但他隻不過是我的敵人,我沒有不殺他的理由!


    “你!”


    刀疤怒不可遏,拍案而起,一把將米粥摔下,瓷片刺耳的碎落一地。


    更有一些米粥濺到司空的腳邊,混在鞋間的泥垢裏。


    司空見狀,目中嘲諷更甚,自己分明比刀疤矮了半個頭,此刻居然好似在俯視刀疤一般:“你該謝我,做了你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弑父啊,多麽美妙的快事……”


    “混賬!”


    刀疤虎目怒張,襲著惡風,手若蟹鉗的向司空衝來,目中,流露著濃烈的殺機。


    屋外幾人心都提了起來,梧桐樹下的暮芯更是皺眉,蓄勢待發。


    看著越來越近的刀疤,司空目光依舊,毫不畏懼的對視著刀疤。


    情勢,一觸即發。


    陡然,好似被紮破的氣球,刀疤的氣勢瞬間低迷了下去,雙手無力垂下,踉踉蹌蹌的走過司空。


    向屋外而去。


    司空心中暗鬆一口氣,手裏,也捏了一把汗。


    連他都知道斬草需除根,作為老江湖的刀疤自然不會不知道。


    隻不過,因情感的羈絆,刀疤陷入天人交戰中,在理智與感性中徘徊。


    司空,此時充當了惡魔的角色,即殺了人,又勾出了刀疤心底的陰暗。


    至於,會不會讓刀疤心底留下永久的傷疤,甚至生出心魔?


    即便會,又幹司空何事!


    他能夠出手,已然是看在互相的情分上,假若刀疤都不在意,他又何必掛懷!


    他本就是個天性薄涼之人!


    走到院中,看著坐在梧桐樹下的暮芯,刀疤驀然開口:“暮芯,跟我走,去……第四聚集星。”


    暮芯臉色冰冷,沉默點頭,隨著刀疤離去。


    剩下眾人麵麵相覷。


    司空背著雙手,嘴角含笑,走迴屋裏,將一捧機械零件放好。


    “毀屍滅跡還是栽贓嫁禍?好你一個刀疤……”


    …………


    第二世界,修行區,蘇銘修行室。


    九位學員汗如雨下,在蘇銘嚴厲的目光下,做著高強度的身體訓練。


    一維初階負重三百三十三斤,中階負重六百六十六斤,高階負重一千三百三十二斤,都是自身修為力量極限的一半。


    而那一維巔峰的燭龍,負重更是高達一千三百三十二,公斤!


    沒有人輕鬆,都是在壓榨著自己所有的潛能,都在咬著牙齒堅持。


    “萬丈高廈平地起,一維微弦,幾乎是超弦爐修行體係最為重要的一維!”


    蘇銘目光如鷹,冷冷注視著每位學員,一旦有人心生懈怠,便立刻精神影響現實,讓他的心神受到鑽心的灼燙。


    “也隻有在一維時,你才能竭盡全力的修複、強化基因鏈,才能打下堅實的基礎!”


    “吃苦,吃苦!流汗,流汗!”


    蘇銘大吼,殘苛到極致,一腳將一個偷懶的學員踹翻。


    “我不服!”


    突而,被踹翻的學員一臉不忿,一抹汗水,大喊道:“憑什麽我們這麽辛苦,而有個家夥現在都沒來!”


    旁人聞言,動作不變,心中卻多了幾分思量。


    “哦?不忿,不甘,不平衡?”


    蘇銘忽而一笑,繼而如老鷹擒兔一般,將此人提起,一把扔到戰鬥續航儀中,怒吼道:“陸逸飛是吧?極限戰鬥時間四分鍾?今天,你要是不突破到五分鍾,你就不用活著迴去了!”


    旁人噤若寒蟬,汗水打濕了眼眶,卻不敢擦拭。


    蘇銘巡視一圈,冷冷開口:“修行,是自身的,不是為了你們父母、朋友修行!”


    “遲到的那人,自然會有更加殘苛、更加痛苦的修行方式等著他,有沒有人不服?!”


    “沒有!”


    眾人大喊,唯有一個瘦瘦弱弱,個子不高,衣著普通的少年人繼續修行,一言不發。


    “老師,他沒有迴答!”


    突然,有一人發現了,指著碧潭大聲告狀。


    蘇銘目光一凝,卻未看向碧潭,而是看向告狀那人。


    “出賣朋友,兩麵三刀,在戰場上,我有理由先斬了你!”


    蘇銘大喝,狠狠盯著此人:“加做俯臥撐五百組!”


    “你!”


    蘇銘轉而對碧潭厲聲道:“人情世故淡薄,將情緒掛在臉上!你不是個孩子!還有幾年,你就要應征入伍,上戰場了!”


    “罰做舉啞鈴三百次!”


    告狀那人看蘇銘轉過身去,目中,無比陰寒,不做聲色的走到正一臉勉強,賣力舉著啞鈴的碧潭身後。


    啞鈴高舉於頂,碧潭雙腿打著擺子,搖晃不已。


    突而,一股推力從背後傳來,碧潭身形一個不穩,手上啞鈴直直的砸下!


    ‘哢嚓!’


    清脆的一聲骨裂,碧潭鼻梁被生生砸斷,血流了滿臉,而告狀那人卻悄無聲息的走遠。


    身後,司空不知何時來到,將這一幕清清晰晰的看在眼底。


    心中,有股邪火冒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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