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長,戴老板的電報。”


    迴到安全屋,猴子將一份剛剛接收到的電報遞給張義。


    張義拿出隨身攜帶的密碼本,將電文譯出,默默讀了一遍,不由歎了口氣。


    “錢新銘者已派員赴漢請示,盼恢複工作關係,或可以日偽所任命身份為掩護,相機打入敵人內部,繼續為黨國提供情報,你處暫停對其製裁之計劃。”


    猴子和錢小三好奇地湊過來瞥了一眼,差點破口大罵。


    “處座怎麽能相信錢新銘的鬼話呢?他主動投敵,誅連了那麽多兄弟,現在一句良心發現,就可以掩蓋一切?”


    張義也覺得戴老板這事辦的有些不夠果決,也不知道錢新銘派去的代表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


    雖說情報工作向來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果錢新銘真的可以借機打入敵人內部,能夠獲得情報也就罷了,怕就怕此人腳踏兩隻船做了雙麵間諜,兩處討好。


    而且此風一開,人人有模學樣,是不是都可以叛變後再重新恢複組織關係?


    自七七事變後,中國半壁江山已處於敵蹄的蹂躪之下,隨著果黨數百萬大軍的戰敗和潰退,軍統掌握的公開機關大部分隨軍西撤,秘密機關也紛紛進入潛伏狀態,從事淪陷區的特工活動。


    但因為對日綏靖和反紅的政策,大部分特工缺乏對日特鬥爭的思想、組織和業務訓練和物質準備,匆忙轉入真正意義上的地下工作,讓這些平日裏依靠統治階層的力量,為虎作倀、養尊處優的特務們,根本不能適應艱難困苦的地下生活…


    可以想見,一旦有人落水,在他們的威逼利誘和殘酷打擊下,這些地下組織很快就會暴露瓦解,被捕後他們搖身一變,隻會更加兇狠地幫助日偽向軍統進攻。


    忠奸不兩立,如果不能殺雞儆猴,如果這次放過了錢新銘,如何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自己潛伏進金陵的意義又何在呢?


    他剛想利用小山一郎提供的便利,偽裝成電話局的維修人員,給日本特高課軍官宿舍的電話安裝竊聽裝置。


    特高課進不去,但軍官宿舍隻有兩個衛兵看守,管理並不嚴格。


    張義特意觀察過,距離軍官宿舍不遠處的電線杆上有一個電話線接線箱,從這裏分出的電話線,連接著附近房子的各個電話用戶,隻要控製了此處,就可以對軍官宿舍的電話進行監聽。


    通過監聽軍官之間的電話,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掌握一部分特高課的秘密。


    然而,計劃再好也趕不上變化。


    說白了,官大一級壓死人,你惆悵也好,鬱結或者憤怒也罷,都改變不了結果。


    職位的高低決定了話語權的輕重,而利益則成為了眾人追逐的終極目標。


    為了獲取更多的資源與好處,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戲碼不斷上演。


    表麵上的阿諛奉承,背地裏的明爭暗鬥,皆是為了在這利益的漩渦中占據一席之地。


    張義歎了口氣,思忖著說道:


    “迴處座電,就說據可靠情報,日本天皇特使野村吉三郎已到金陵,請求執行擊殺任務,請老板批準。


    另外,黨務調查處有個叫李世群的疑似和日本人勾結,請求一並製裁。”


    “是。”猴子點了點頭,既擔心又隱隱有些興奮,他看了一眼錢小三,眼神一交匯,錢小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又要大幹一場了。


    和張義預料的一樣,戴老板很快就同意了刺殺日本天皇特使野村吉三郎的請求,不過他對李世群卻是隻字未提。


    想想倒也正常,這年頭的李世群隻不過是個紅黨叛徒,加入黨務調查處也沒有一官半職,他這樣的小人物估計戴老板聽都沒有聽過。


    張義心說這樣也好,條件合適,先將這個狗漢奸清除了再說。


    不過當前最主要的任務還是刺殺天皇特使野村吉三郎。


    想要幹掉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摸清目標的活動規律。


    詳細來說,就是情報收集、尋找弱點、製定計劃、利用偽裝、製造幹擾、實施刺殺、清理痕跡、安全撤離.


    “科長,處座指示刺殺任務以我們為主,金陵潛伏區輔之,但錢新銘和尚振聲早就叛變,現在雖說和組織再次取得了聯係,可誰能保證這是不是敵人的計謀呢?這個所謂的接頭人王高科就是他們曾經的手下,萬一此人”猴子質疑道。


    王高科之前的公開身份是金陵警察廳特警科的傳令警,實際負責的卻是和潛伏在日本金陵大使館的詹氏兄弟之間的聯絡。


    錢新銘被任命為潛伏區區長後,他們的組織關係全部轉了過來,由副區長尚振聲單線聯係。


    王高科轉入地下後,以開煙酒雜貨部為掩護,實際負責地下交通情報員的工作。


    “應該不會,淪陷前一天他冒死將一台發報機裝在盛豆油的木桶從江北運進金陵,這才將錢新銘背叛的消息及時匯報到總部至於錢新銘.”


    張義搖了搖頭,至於錢新銘和尚振聲到底是良心尚未泯滅還是刻意給自己留下退路才沒有出賣王高科,鬼知道呢…


    或許戴老板讓金陵潛伏區參與刺殺計劃,又何嚐不是一種對他們忠誠的測試呢。


    他想了想放緩聲調,自信道:


    “放心,我們隻是通過王聯係詹氏兄弟獲取目標的具體信息除此之外和他們不做任何橫向聯係,任務成功,我們即刻撤走。”


    “科長,那今天的接頭任務交給我去做.萬一我被捕,您和錢小三馬上撤走,再圖後事。”


    “還是我去吧,我錢小三就是賤命一條,要是臨死能拉幾個小日本和漢奸墊背,這輩子也值了。”


    “不用,我親自去,凡是往好處想,不要自己嚇自己,不將日本鬼子趕出中國,誰也不能出事。”張義故作輕鬆的一笑,然後拿出地圖開始布置任務。


    金陵日本特高課的辦公室裏。


    特高課課長北山恆背著雙手站在窗邊,他身後站著特務科科長高木心平和情報科科長灰野敬二,還有電訊科的負責人淺野弘一。


    高木心平剛帶人搗毀了一處黨務調查處的秘密聯絡站,就收到大使館二等秘書被人槍殺的消息…


    他瞥了一眼情報科科長灰野敬二,心裏明白這責任還是得由他來承擔,哪怕隻是口頭上的自責,於是他首先說道:


    “我沒有負責好入城的檢查任務,讓抗日分子混了進來,請大佐處罰。”


    灰野敬二也知趣地站出來說道:


    “根據目擊者描述,兇手穿的是我們日本軍人的製服,看來此人早有準備,或許一直就潛伏在城內,這是我們情報科的失誤。”


    北山恆揮了揮手,轉過身來,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能吸取教訓就好。”


    說著他看向電訊科負責人淺野弘一,問道:


    “你剛才說截獲了軍統特務處的電報,破譯了嗎?”


    淺野弘一警惕地用餘光瞄了高木心平和灰野敬二一眼,狡黠一笑道:


    “多虧了錢新銘提供的密碼本,我們已經成功破獲了密電。


    不過軍統的電台極其隱蔽,每次開機的時間又短,我們還沒有摸清他們的具體位置…


    不過我們的人已經對幾個懷疑地點采取了監視,相信很快就會取得突破.


    隻要大佐下令,憲兵隊封鎖附近各個出口,我們挨家挨戶地搜,他們肯定逃不掉.


    另外,最近城內又冒出了一部新的電台,由於發報時間太短,沒能找到準確的位置”


    “哦,情報內容呢?”北山恆驚喜地問。


    淺野弘一從兜裏掏出一份情報遞了過去,然後故作氣憤道:


    “這部電台肯定是軍統特務處早就布置好的,但錢新銘和尚振聲對此隻字不提,可見此二人隻不過是為了活命,暫時屈服,對大日本帝國根本沒有忠心,這樣的支那人和帝國那些''非國民‘者一樣,就應該天誅,我建議對他們再次嚴刑逼供。”


    說著他滿是質疑地看向高木心平和灰野敬二。


    日本也有日、奸,不過習慣稱唿為“非國民者”,而且定義的範圍非常廣,隻要敢對高喊“忠君愛國”口號者提出異議的,立刻會被劃入“非國民者”、“日、奸”,下場隻有被誅殺的命運。


    灰野敬二終於按捺不住了,反駁道:


    “淺野君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自然知道這些中國人隻可利用,不可相信,不過支那有句話說千金買馬骨.”


    高木心平也瞪著眼睛道:


    “淺野君莫非在懷疑我們對帝國的忠心?”


    北山恆看著幾名手下鬥嘴也不反駁,此刻興致勃勃地看完情報,才打起圓場:


    “好了,都安靜吧,淺野君稍安勿躁


    大戰開始前,軍部的人雖然聲稱三個月便可以滅亡支那…


    雖然我們占領了支那的首府,但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實現這一願望顯然不可能,如果不能盡快逼迫常某人投降,我們要做好長期戰鬥的準備


    土肥圓閣下推崇利用中國人治理中國人,我也讚同這一觀點不過灰野君說的對,對他們隻可利用,不可相信,要用他們,更要監視他們.”


    說著他揚了揚手上的情報,詭異一笑道:


    “根據情報顯示,今天下午六點,軍統特務處有一場接頭行動,正好可以讓錢新銘和尚振聲參與其中”


    “大佐的意思是?”高木心平請示道。


    “支那話說,狗咬狗一嘴毛,就是要讓他們自殺殘殺,不但要讓他們雙手染血,還要讓帝國和中立國的媒體大肆報道,讓他們再也迴不去,隻能乖乖地為帝國賣命.


    不過情報一定要保密,行動前,誰也不能泄露。你們三個部門要緊密配合,將接頭的支那特工一網打盡。”


    “哈衣。”高木心平幾人對視一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較勁的意味。


    正在這時,突然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一個軍曹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先是瞥了一眼電訊科負責人淺野弘一,然後報告道:


    “啟稟大佐閣下,我們監聽的電台再次發報了,由於時間太短,沒有找到準備的位置,不過發報的內容已被我們偵抄到,是特務處的密碼樣式,不過用之前的密碼本根本無法破譯。”


    北山恆興奮齊站了起來:


    “新的電台,新的密碼,應該是獨立和特務處聯係的高級特工,肯定是一條大魚,說不定就是今天的幕後接頭人,絕不能讓他漏網,隻要抓住了他,我們又可以得到一部密碼本,這對我們破獲軍統的密碼至關重要。”


    “現在我命令”北山恆一揮手,高木心平、灰野敬二、淺野弘一立刻立正聽令,狹小的辦公室內彌漫著一派緊張的氣氛。


    “高木君、灰野君,你們的人要嚴密配合,監視錢新銘的人果斷采取行動,將接頭的支那特工一網打盡。”


    “哈衣。”


    “淺野君,立刻組織人手對軍統的密電破譯,我這邊會馬上向土肥圓閣下匯報,讓帝國密碼專家伊藤三郎博士從滿洲來支援你。


    伊藤博士是我們大日本帝國最優秀的密碼專家,曾參與紫密的研製工作,在編寫和破譯密碼方麵非常優秀,隻要有他的參與,就沒有我們破譯不了的密碼。”


    “伊藤博士?”一向傲慢的淺野弘一此刻也驚喜地說道:


    “伊藤博士已經到了滿洲?太好了,他可是我們帝國的驕傲。”


    北山恆得意地了點了點頭:


    “在情報戰中,密碼戰的勝敗起決定性作用,我們一定要重視起來!


    諸君,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情報偵查和反偵查工作都是世界領先水平,我們是全世界最優秀的軍人,為了天皇,帝國的聖戰,為了我們的前途,我們一定要充分發揮我們的能力,將支那的抗日分子一網打盡。”


    幾人齊聲道:“哈衣。”


    ……


    (人生兩出悲劇,一是躊躇滿誌,一是萬念俱灰。


    狗作者吃了一頓小龍蝦,然後就急性闌尾炎進醫院了…辟謠下,沒被抓,也沒幹什麽壞事…剛出院,恢複更新啦,缺的慢慢補上,給各位書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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