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處。


    電訊科。


    滴滴噠噠的聲音一直沒有中斷過,突然一台大功率電台上的紅燈閃爍起來。


    看見一旁的監聽員已經拿起鋼筆在紙上抄寫起來,趙友新立刻戴上耳機。


    他親自聽了一會,然後表情凝重道:


    “這是個老手,發報的應該是個女人,不過她的特征也很明顯,每次發到數字7她總要停頓一下。”


    他在腦海中迴憶了一下,脫口而出:“上海憲兵司令部。”


    這個發報手法他認識。


    看看著監聽員抄錄的一串串數字,他又皺起了眉頭,沒有密碼本,一切都是徒勞的。


    .......


    大通旅社。


    荒木拿下頭上的耳機,看著紙上抄錄的數字,對照密碼本,一一翻譯過來。


    看到“毒蜂”兩個字,他下意識眯了眯眼睛。


    這個代號他隻聽說過一次,到底是男是女,一概不知。


    他不好奇,他不想知道,有時候知道的越多,你的處境就越危險。


    他的工作就像地下的暗流,靜謐、曲折、湍急,甚至是兇險。


    不過這些讓人頭皮發麻、心神一緊的詞,表麵上卻不能顯露半分。


    所以在他銷毀電文,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他再次變成了那個一臉笑意的旅社掌櫃。


    到了前台,對店員矜持地點了點頭,剛想離開,突然就見一個提著皮箱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先生住店?這邊請。”荒木熱情地引導著,眼睛卻將這個略顯寒酸的青年從頭看到了腳後跟。


    肩膀、手、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語氣。


    看到青年拿著鑰匙上了二樓,荒木挑了挑眉毛,陷入沉思。


    他雖然不知道野口富士男被捕的原因,但他知道,後果或者說連鎖反應才剛剛開始。


    畢竟除了野口富士男,還有一個人來過這裏。


    他雖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如果他也被捕,野口第一次來過的地方必然進入特務處的視野。


    有些秘密永遠不能讓別人知道,那樣自己就永遠睡不了一個好覺。


    荒木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再次上了樓,找到了那個放風的夥計。


    “204。”荒木輕輕吐出一個數字,雖然是在笑,但語氣格外冰冷。


    夥計淡淡點了點頭,瞥了走廊一眼,眼中閃著兇光。


    ......


    趙孟華打開房門,掃視了一眼房間內的布置,將手中的皮鞋放在床上,目光落在案幾旁的暖水壺上。


    他掂量了一下暖水壺,是空的,微微一笑,剛好可以借著換水的機會將旅社偵查一遍。


    可他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清脆的敲門聲。


    趙孟華疑惑又警覺,輕聲問:“哪位?”


    “送水的。”


    這麽巧?


    他將暖水壺輕輕放下,躡手躡腳來到門後麵。


    貓眼外麵站著一個小廝模樣的男人,手中確實提著一個灰色暖水壺。


    他微微鬆了口氣,緩緩退後幾步,輕聲道:“來了。”


    然後故意發出聲音,上前將門打開。


    門開了。


    小廝模樣的男人一臉的謙卑:


    “先生,你的熱水壺,我幫你送進去?”


    “不用,你給我就好。”


    “好的,麻煩您將屋內的空水壺給我,對了,您千萬別告訴老板,說壺裏麵沒有熱水,不然他要扣我工錢的。”小廝一臉的討好,連連鞠躬。


    “沒事,我又不是長舌婦。”看小廝卑微的模樣,趙孟華微微同情,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他接過水壺,剛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就聽身後傳來動靜。


    下意識地迴頭,隻見剛才還一臉謙卑的小廝此刻目光兇悍,手中一把鋒利的尖刀撲麵而來。


    太快了,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趙孟華下意識躲閃,用暖水壺去砸,尖刀已經穿過了他的脊椎,鑽心的疼痛讓他下意識地想要呐喊出來。


    但小廝根本不給他反應時間,似乎殺戮讓他興奮莫名,在尖刀拔出的那刻,一條肌肉線條緊繃的胳膊突然纏上他的脖子。


    “嗤”


    趙孟華滿臉驚恐,瞪大了眼睛,最終無力地垂倒在地。


    “咚”一聲,暖水壺掉在地上,滾燙的熱水汩汩流淌,和血液匯在一起,水霧升騰而起,說不出的詭異。


    小廝一臉冷漠地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然後熟練的在他身上摸索起來。


    證件、手槍很快就出現在小廝手中。


    隨後這些東西再次出現到了荒木的手中,看著特務處的黑色證件,荒木瞳孔緊縮,臉色陰鬱起來。


    他已經對特務處有所戒備了,卻不想這些人的嗅覺這麽靈敏。


    現在已經不是時間不多的問題,戰鬥已經打響了。


    他在地上踱了幾步,迅速做出決定,然後看向沉默的小廝。


    “高橋君,我們要撤離了,不過在撤退之前還有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一聲“高橋君”讓高橋三吉受寵若驚,日本階級、上下尊卑森嚴,君在上級喊出來代表著親近和尊重。


    他知道情勢危急,連忙道:“嗨,荒木前輩請吩咐。”


    荒木從抽屜裏麵拿出一封書信,遞給高橋,鄭重道:


    “你馬上去一趟夫子廟,將這封信放在內殿的坐塌下,路上一定要小心支那特工的跟蹤,如果被逮捕,伱知道該怎麽做。”


    “哈衣,荒木前輩,為天皇盡忠是高橋的榮幸。”


    “很好,你去吧。”


    “哈衣。”


    ......


    喬裝打扮後的高橋提著食盒從旅店走了出來,隨意攔下一輛黃包車,逐漸遠去。


    此刻荒木卻站在旅社樓頂的平台上,拿著望遠鏡注視著街上的風吹草動。


    天台的視野很好,在荒木望遠鏡的注視中,每個人的麵目表情都清晰呈現在眼前。


    賣力工作的擦鞋匠,吹牛拉家常的黃包車車夫,到處吆喝的貨郎......


    就在荒木皺眉的瞬間,一輛汽車從街頭駛了過去。


    他微微冷笑一聲,繼續注視著街頭,這時就見從報攤旁邊走出一個毫不起眼的男子,他攔下一輛黃包車,目標正是遠去的高橋三吉。


    “也就這點本事,可笑。”荒木冷笑一聲,又觀察了一會,才收起望遠鏡,迴到了辦公室。


    ......


    距離旅社不遠處的麵攤上,張義和劉魁坐在小馬紮上正在吃麵。


    劉魁吸溜吸溜地吃著,一口麵一口蒜,含糊不清道:


    “隊長,這家旅社真的有問題?照我說直接將老板店員控製了就好,有沒有問題審審就知道了。”


    “然後呢?黃光平招供了嗎?”


    “黃光平是嘴硬,但我覺得他挺不了多久,他們所謂的武士道精神在刑具麵前一文不值。”


    張義不置而否地笑笑,理論上沒有人可以挺過刑訊,但招供的目的是為了情報,情報卻是有時效的,過了有效時間,犯人即便招供了,也是無用的消息。


    這時候就見巡警打扮的猴子一屁股坐到了旁邊,他吆喝著讓老板上麵,背著身子小聲道:


    “隊長,一個夥計出動了,我們的人已經跟上去了。”


    “好,繼續監視。”


    他喝了一口麵湯,眼光瞟見一個西裝革履的俊秀男人從旅社走了出來,他麵帶微笑,看上去閑庭信步。


    “出來的是什麽人?”


    猴子一邊拿醋壺,一邊小聲道:


    “是旅社的掌櫃,叫吳春和,資料顯示是上海人。”


    “哦”,張義點了點頭,接著喝湯,餘光默默觀察著此人。


    隻見他緩緩走到一個擦鞋匠麵前先是擦皮鞋,付完錢在身上一通摸索,然後鑽進了旁邊一家不起眼的煙草小店。


    等他再次出來的時候,嘴上已經抽上了。


    此刻他又在報攤前買了一份報紙瀏覽起來。


    張義總覺得這人有點問題,似乎是故意表演給人看,他的舉動看似正常,但也可以理解為反偵查的一種手段。


    就在這時,一輛叮當作響的電車駛了過來,男人突然橫穿馬路,和電車擦肩而過,等電車離來,男人早就失去了蹤影。


    “隊長,這廝有問題,我們要不要追。”劉魁騰一下剛想站起身來,就被張義一把按住。


    “注意觀察,此人應該是個老手,說不定正躲在那裏觀察有沒有人監視他呢,如此看來剛才那個夥計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對待這樣的老手絲毫不能大意。


    不管是對方發現了監視,還是對方常規的偵查手段,他如此警覺小心,說明他馬上要去幹一件重要的事。


    去幹什麽?


    接頭?


    張義打起精神,對猴子吩咐道:


    “通知2組占領製高點,找到他,遠遠觀察他,讓3組4組去他的前方,看看他要去什麽地方。”


    “劉魁,我走之後,過幾分鍾你再起身,直接帶人去查店,動靜鬧得越大越好。”


    說完,張義起身結賬,目不斜視地向著反方向走去,他要親自去會會這個家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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