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成正蹲在地上,捏著一支炭筆,盯著一張海圖看著,圖上的拉丁文字已經被孫元化翻譯成漢字,用醒目的紅筆添了上去,海圖旁放著羅盤、牽星板、星尺等物,吳成時不時拿起來擺弄一會兒。


    正琢磨著海圖,忽聽得窗外響起一陣陣報警的鑼鼓聲,從海邊一路傳來,直到填滿了吳成的耳朵,吳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放眼向外看去,卻見遠處的海麵上隱隱綽綽出現無數大大小小的船隻,在遠海耀武揚威的排列成一道木牆,吳成眉間一皺,取了望遠鏡遠遠看去,卻見一艘龐大的西式戰船的主帆上,模模糊糊畫著龍虎的圖樣,簇擁著中間一個大大的“鄭”字。


    “鄭芝龍!”吳成暗暗冷笑,將望遠鏡收好:“有意思,我沒去福建找他,他倒是來廣東找我了。”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綿長鶴還沒來得及開口,佛朗西斯已經風急火燎的闖了進來:“殿下,是鄭家的船隊,他們是明國的將軍,他們想要圍攻澳門!如果他們破城了,這些海盜必然會把澳門洗劫一空的!”


    “他們沒那麽蠢,拿著木船和要塞炮台對轟,這是找死!”吳成搖了搖頭,掃了一眼氣喘籲籲跟進來翻譯的孫元化和幾名大熙軍的將官:“而且濠境外還駐紮著我大熙兩萬餘精銳,鄭芝龍又不是瞎子,沿海那麽多旗號,他絕對看得清楚,想要攻打濠境,靠他這點船艦,做夢!”


    如今的海軍戰艦又不是後世的鐵甲船,拿來跟岸炮對射幾乎是死路一條,要攻打城池,也得驅使兵馬登陸、從陸上進攻,而鄭家的陸戰能力......之前吳成領軍攻打武昌之時,和鄭家派來支援湖廣戰事的藤牌兵交過手,說句毫無作用都算是誇讚他們了。


    鄭家的陸軍和一支海盜部隊沒什麽差別,戰鬥力低下、缺乏戰鬥意誌和素養,曆史上協防長江之時,炮打高傑部下逃兵威風八麵,後來這些高傑舊部投了滿清殺過江來,一進入陸戰,鄭家軍便敗得一塌糊塗,後來鄭家軍不少人隨鄭芝龍投降滿清,連滿清的綠營降將都覺得他們是一群廢柴。


    直到鄭成功在金廈的大整軍,鄭家陸軍才有了軍隊的模樣,而如今鄭成功還是一個十餘歲的娃娃,鄭家的陸軍自然也像曆史上那般,百無一用。


    吳成從一開始就不擔心鄭家上岸圍攻城池,就他們那水平,沒準會和當年毛文龍突襲遼東之時一樣,被幾個東虜健婦追著大軍砍。


    吳成擔心的是鄭家突然襲擊港口,將大熙寶貴的水師種子消滅幹淨,但如今鄭家大搖大擺的排在濠境外海,失去了突襲的先手,鄭家的船艦再來一倍也不可能突破有棱堡保護的港口,吳成唯一的憂慮也就煙消雲散了。


    所以吳成很輕鬆,將望遠鏡收好,隨手指了指窗外:“客人上門了,不招待不行,他們既然沒膽子衝到咱們堡壘的火炮射程內,那我們就派個人去問問,看看這幫不速之客到底想做什麽,那些番僧不是一直想求見我嗎?給他們個機會,去當個使者,辦好了差事,沒準我能考慮考慮。”


    與此同時,鄭芝龍也正在甲板上用望遠鏡遠遠掃視著濠境,看著堡壘和海岸上招展的旗幟,鄭芝龍眉間不可察覺的皺了皺,隨即又露出一臉輕鬆的笑容:“武鄉賊人馬不少,港口的防務也算嚴密,咱們沒有偷雞的機會了。”


    “可惜,濠境富庶,要是能放手搶一把,弟兄們也能吃個飽!”鄭芝豹惋惜的咂吧著嘴,仔細觀察了一陣:“看這樣子似乎沒怎麽動刀兵嘛,都沒什麽戰火的痕跡......嗯?武鄉賊在拆靠近廣東的那個堡壘?”


    “確實,這說明武鄉賊已經一口把濠境吞了,而濠境的佛郎機人毫無抵抗!”鄭芝龍冷笑道:“佛郎機人再怎麽慫、再怎麽識時務,也總有一兩個勇悍的、癡蠢的,竟然這麽輕易就把濠境交到武鄉賊手裏,想來武鄉賊是給了他們不少好處!”


    “這是個好事,武鄉賊明明有攻破濠境、送所有佛郎機人去見天主的能力,卻還要給他們好處,為什麽?舍得下本錢,才能有收獲更長遠的利益,這位無牙帥也是個生意人,對這茫茫大海,野心不小!”


    鄭芝豹猶豫了一瞬,又輕輕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一名鄭家部將跑來,朝鄭芝龍行了個禮:“大當家的,前船來報,濠境駛出一艘小船來,船上是佛郎機的番僧,說是給武鄉賊做使者的,請大當家的定奪。”


    “哈哈,這無牙帥有意思!”鄭芝豹哈哈笑道:“想來他也不知道咱們是敵是友,敵我未明,不願讓手下的弟兄冒險,便送了幾個番僧來試探,就算被咱們扔去喂魚了也不心疼。”


    “也不一定,也許他是知道我入了番教、信了天主,才派了這些番僧來見我!”鄭芝龍冷笑一聲,朝那部將揮了揮手:“既然主人派人來詢問了,咱們這些做客的,自然得好好的答複,把那些番僧都押下,讓船隊列陣,火炮都準備好,看我旗艦旗號,一齊開火。”


    “要炮轟濠境?”鄭芝豹嚇了一跳:“大哥,不是說不打嗎?濠境裏外看著有上萬的武鄉賊兵馬,就咱們這百來條船、幾千號人,打不過的。”


    “誰說我要炮轟濠境了?”鄭芝龍哈哈一笑:“往海裏轟就是,轟出氣勢來,讓武鄉賊知道,沒有我鄭家船隊的同意,他們就片板不能下海!”


    轟隆隆的炮聲遠遠傳來,海麵上瞬間被罩在一片薄霧之中,綿長鶴好奇的問道:“這鄭家是在做什麽?炸魚嗎?”


    “鄭芝龍和咱們之前做的是一樣的事,他在海上搞演習呢!”吳成淡定的答道:“做生意嘛,誰的手裏籌碼越多,誰就越占優勢,他是看破了我開海的意圖,想用這點拿捏我。”


    “隻可惜實力的差距不是這些小把戲能彌補的,我能拿捏他的地方,可比他手裏的籌碼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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