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獻策?”吳成愣了愣,這名字他似乎在哪聽過,但想了半天實在想不起來,便讓戰士們先鬆開二人,在馬上屈下身子,問道:“宋先生這名字取的有意思,說是來給本帥獻策獻計的,怎麽跑這梁家莊算命來了?”


    宋獻策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瞥了眼身旁虎視眈眈的戰士,又眯眼看了看吳成,忽然嘿嘿一笑:“吳帥,武鄉義軍在開封、登封等地大開科舉,來投奔的文士千千萬,在下有經緯天地之才,卻不願意擠科舉的獨木橋,自然得想些法子吸引吳帥的注意!”


    宋獻策忽然從一名戰士手裏搶過那麵算命的旗子,猛然撕裂:“吳帥滅了少林寺,可見您也是深惡那些借鬼神之事禍亂人心僧道神婆的明君英主,在下在此以鬼神之事蠱惑百姓,必然為吳帥所不容,武鄉義軍拿我審訊,案宗必然會送與吳帥查看,吳帥貴為大元帥,在下不過一個遊方術士,到哪去尋這麽好的機會讓吳帥親自看到在下的獻計呢?”


    一旁的家奴見宋獻策把吃飯的旗子撕了,本來抬手指著他就要怒斥,但聽了他這番話,一時又愣在了原地,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吳成的目光在宋獻策和那家奴身上掃了幾眼,心中有了點明悟,也不說破,點點頭:“既然宋先生如此費心,本帥就得好好聽聽您的言語,阿四,去備間幹淨房子,讓我和宋先生好好談談。”


    宋獻策鬆了口氣,雙目四處亂瞟,微笑著扯了扯身旁還在發愣的家奴:“發什麽愣?若是有人問你,一口咬死咱們是來獻策的,可別露了底。”


    那家奴又是一愣,額上冷汗都滲了出來:“東家,您剛剛在扯謊?您不是來獻策獻計的?”


    “是個屁,爺也是急中生智,要是不編這瞎話,如何能得此番機緣?”宋獻策微微一笑,看向吳成的背影:“今日這地方是來對了,上天送吾一番施展心中抱負的前程,若能說動吳帥,吾便能一展胸中夙願!”


    “呸!”家奴啐了一口,滿眼都是焦急:“東家!那無牙帥何等人物?又不是個信鬼神的,往常咱們弄些神神鬼鬼、卜卦天機什麽的還能騙騙一些官紳小吏,您此番是奇門難行、八卦不立,拿什麽去騙人?”


    “騙什麽人?爺從來不騙人,說的都是卜算的天機!”宋獻策哼了一聲,扭頭看向戲台上正披著一頭假白發唱唱跳跳的女戲子,嘿嘿一笑:“無牙帥不信神佛,吾便與他講現實便是,你安心,吾心中已有了計謀,隻看那無牙帥是不是能蕩滌蕩滌天下的明君英主了!”


    綿長鶴去尋了梁家莊的裏正,借了裏正的屋子,擺上茶水點上燈火,宋獻策換了一身幹淨的絹袍,擺出一副名士風範,反客為主的做個了“請”的手勢:“吳帥,在下無甚身外之物,就這麽幾件幹淨衣袍還是友人贈送的,招待不周,茶水粗劣、屋宅狹小,且忍耐一時,靜聽在下一言。”


    吳成看著他這名士派頭,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決定殺殺他的“傲氣”,問道:“宋先生,剛剛在外頭人多,給你留些麵子,你剛才說的那番話,不過是為脫困而扯的謊吧?”


    宋獻策一愣,哈哈大笑起來:“吳帥英睿,一眼便看穿了在下,在下十五歲起出門雲遊、為人占卜吉兇,別的沒學會,就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那些話確實是臨時瞎編的,在下來此,本來隻是想雲遊一番、靠著算命占卜討些錢糧而已,隻是不知吳帥看穿了在下的謊言,為何還要來聽在下的話語?”


    “宋獻策,這名字實在耳熟,隻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聽過……”吳成淡淡一笑,為宋獻策倒上茶水:“而且宋先生有些急智,本帥實在好奇,在性命威脅之下,宋先生能逼出什麽好點子來。”


    “吳帥不必恐嚇於在下,在下四方雲遊這麽多年,見了太多不平事,看得多也就想得多,心中良策無數…….”宋獻策接過茶碗:“若吳帥不是英主明公,在下隨意揀選一條出來應付,也不過浪費一碗茶的時間而已。”


    吳成眯了眯眼,笑道:“宋先生既然如此坦誠,是覺得本帥算是英主明公了?”


    “與英睿之主說話,就是省力氣!”宋獻策哈哈笑了幾聲,輕輕點點頭:“吳帥猜的不錯,在下運遊這麽多年,走過的城池村寨難以計數,見過的官紳官軍、賊寇強匪千千萬萬,從未見過像武鄉義軍這般溫恤百姓、紀律嚴明、善治地方的,吳帥當得起一句英主明公的稱號。”


    “先生過獎了,武鄉義軍有這番成就,不是本帥一人的功勞,本帥隻是搭個架子、提些想法,更多的還是靠弟兄們自己摸索磨合的結果……”吳成淡淡的笑著,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既然宋先生這麽說,想來為本帥獻上的計策,必然是深思熟慮的良策了。”


    “實話實說,此策並沒有什麽深思熟慮,隻是剛剛領了貴軍的吃食、看了貴軍的戲,才忽然之間想到的計策!”宋獻策也淡淡的笑著,也端起茶碗啜了一口,用手背抹了把嘴唇:“但在下自以為確實是上好的良策,不知吳帥願意信在下否?”


    吳成輕輕點頭,擱下茶碗,提起茶壺給自己斟滿,卻沒有為宋獻策斟茶,隻是不鹹不淡的迴了一句:“洗耳恭聽。”


    宋獻策盯著吳成看了一會,端起茶碗將殘茶一飲而盡,問道:“吳帥,聽說武鄉義軍之中有不少宗女和官紳女子在辦事?”


    “確實如此,大多是懷慶府俘獲的鄭藩宗室女和官紳妻女……”吳成點點頭,解釋道:“這些女子沒做過惡,家人又大多死於戰亂或被聯軍公審,無依無靠的,給農民軍會被充做營妓,放她們離去,平日養尊處優的也沒法生活,我們又十分缺人,幹脆留在軍中替咱們辦事,邊辦事邊改造,好歹有她們一口飯吃。”


    “吳帥仁義!”宋獻策淡淡一笑:“種善因得善果,吳帥若是和那些流….農民軍一般把這些女子充做營妓,在下的策略也斷不可行了。”


    “這些宗女,能幫吳帥在大明宗室上大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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