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來想去,都覺得此事匪夷所思。但也覺得無論如何,她也沒有必要在這種問題上存心欺瞞我。這難道是要給我秀演技?裝純情無知?我突發奇想,走到鳳凰讀書的房間一把抓走了鳳凰,鄭初晴還以為我又要罰鳳凰,嚇得趕緊過來拉住我阻攔相勸。我擺了擺手示意無事,我問鳳凰幾個問題就放她迴去繼續練字,她這才將信將疑的放了手。


    我把鳳凰抱迴我的臥室,遣開還在找書的夏煙,小心隱晦的問鳳凰一些有關方麵的問題,鳳凰的迴答和崔翊君基本大同小異,隻不過她在“她和我睡過那麽多年之後是不是還是清白的身子”這個問題上陷入了困惑。即便如此,她還是始終認為和我睡過就是我的人了,這點和崔翊君基本上高度一致。我不由氣結,隻好把鳳凰又放了迴去,又叫了夏煙單獨出來詢問。


    夏煙紅著臉,無論我怎麽隱晦的旁敲側擊,她都扭扭捏捏的沒個痛快話。我越是問的直白,她越是不敢看我。我被她這份羞澀弄得有些沒皮調了,又不想擺老爺的架子命令她。不過她磨蹭了半晌,卻突然問了我一個令人意外的問題:“君小姐……早就是老爺的人了吧?”


    嗯?我有些奇怪,便順著她問她為什麽這麽覺得。她吭吭哧哧的說:“昨天崔小姐從老爺房間裏出來之後,我去收拾屋子。老爺的床鋪並沒有收拾,也沒有看到……有血跡的物件。”


    我恍然,我出來之後跟鄭令明鬥上了嘴,崔翊君估計聽了動靜隻穿了衣服沒收拾床鋪就出來了。我搖了搖頭道:“她並不是我的人。”


    夏煙陡然間臉色變得煞白,道:“君小姐不是老爺的人,那、那……”


    咋了?夏煙的表情讓我有些困惑,我眨了眨眼睛沒說話,想看看她到底想說什麽。她猶豫了半晌,還是開口道:“老、老爺……奴婢不知道君小姐以前經曆過什麽,但君小姐既然現在來了咱們家,就算她沒把、把那個……給老爺,求老爺還是留下她吧。崔家的女人擇主之後都很死心眼的,您若不要她,她可就活不下去了。昨天您也看到了,她可是真的不要命了……”


    我輕輕在夏煙額頭上拍了一巴掌,笑道:“你吭吭哧哧這是在說什麽呢,我壓根就沒碰過她,前天夜裏我累的不行了睡死過去了,早上醒來還啥都沒來得及幹,你就在門口等著了。你也別信她胡說八道,我已經讓崔媽媽看過她的身子了。”


    夏煙睜大了眼睛,道:“那君姐姐還是完璧?”她看我點了頭,忽然就鬆了一口氣似的,“那就好……那就好……”


    我暗笑這丫頭倒是善心,看來這些她還是懂的吧?至少沒有鳳凰和崔翊君那種“睡過了就是你的人了”的問題,竟然還在擔心崔翊君早就失了貞潔,竟然也還敢為這事向我求情。夏煙卻又變了臉色,變得有些惶恐和不安,道:“那、那我昨天早上豈不是攪了老爺的興致?”


    呃……這話說的我心裏委屈莫名,這輩子二十多歲了還是處男倒也罷了,自從進了將軍府,感覺自己桃花運也不算差啊,又是丫鬟又是小妾的,還有尤物色誘,但“床運”似乎一直不順。我笑了笑,安撫了夏煙幾句便打發了她下去。我思來想去,終究覺得還是自己的問題罷了,總認為自己若是放縱了,便會多一份負擔,多一份不安。無論是對夏煙、憐影還是崔翊君,都是如此。


    崔媽媽出來之後麵有憂色,她告訴我說“君小姐是個很特別的姑娘”,還有就是崔家的女性基礎教育定然是出了問題——我翻了翻白眼,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我進去看了崔翊君,她抱著雙腿坐在床上,麵色紅一塊白一塊的,滿眼都是迷惑和震驚,仿佛剛才被顛覆了人生的三觀。我自己也是腦子裏亂糟糟的,又覺得好笑又覺得不真實。


    她過了許久,才低聲道:“我母親去的早,曾經有個姐姐沒出嫁就死了。我成天和一群哥哥廝混,後來還認識了楊平章他們……我沒有和我親近的姐妹,也沒有備過嫁。有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些我也記不得了……入了宮以後,我的主子宮裏也沒有男主子……”


    我問及相骨之術,她搖頭道:“相骨之術確實是專門教崔家女孩子的,但相骨之術看的隻不過是根骨,並不是看子嗣、氣運之類的問題。我……也確實沒看過成年男子。”


    我迴憶起當初,我問她為何給我相骨,她的迴答幹脆簡單,那就是“好奇”二字。如今看來,可能還真就是這麽想的。我又問她青樓過夜一事,她卻道:“是主子在哪裏約了人見麵,盧文灼幫忙引薦罷了。因為約的是兩批人,早上見過一批,頭一天夜裏也見過一批。主子對青樓很是好奇,便鬧著要在翠微樓過夜,我也便隻能相陪罷了。”


    嗯?約了人?我記得之後便發生了發生了大規模傀儡事件,我送迴幾個孩子之後重新迴到現場時,則又發生了至今讓我困惑和內心隱隱作痛的“棲霞閣慘案”,然後還在離開時遇到了一個人……我直接問道:“你舊主約見的是什麽人?”


    她迴答的很快,道:“第一批是一個女人,不過蒙了麵。第二批是兩個男人,是肇郡李家的人。”


    “有沒有一個相貌很醜很嚇人的?”


    她點了點頭,道:“嗯,兇煞虎李禪。他也在。另外一個我不認識。”


    原來她認識李禪,看來是肇郡三虎明麵上說是迴肇郡了,暗地裏卻和崔翊君的宮中貴主約見了一麵。我繼續問他們都談了什麽。她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沒讓我陪著。不過……”她麵露困惑,“第一批那個女子我總覺得在哪裏看過……”


    我嗯了一聲,倒也沒太在意這個。肇郡的人認識宮裏的人不奇怪,但還是覺得事情有哪裏不對。我低頭思索了半天,忽然又覺得這事跟我又沒什麽關係,想它作甚,不如想想和我有關的事。崔翊君這事,雖然有些好笑又離奇,但歸結於古代性教育不夠普及也沒什麽毛病,隻能說是她從小母親早亡,又沒有定親備嫁,剛好都錯過了學到這些東西的節點罷了。


    我站了起來,道:“既然崔媽媽已經跟你講明白了,那我就不多說了。你好好歇著吧。”


    崔翊君見我是要走,拉住了我的衣角,小聲叫了一聲:“老爺,崔媽媽剛才說……”


    “嗯?”


    “崔媽媽檢查完之後,有些事情她說得有些含含糊糊……說以後讓老爺親自教我……”


    “啊??呃……哦……咳,好說,好說,應該的,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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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其實又想到了另外一件我早就想問的事,我找到鄭初晴,問她在將軍府有沒有見到盧庭鈺。她說盧庭鈺明年就要出嫁了,如今鄭夫人請了一個宮裏放出來的教養嬤嬤,成天把她拘在後宅備嫁學規矩。鄭初晴在將軍府養了十來天,竟然也沒再見過她。


    文煉聽了大吃一驚:“我姐姐要嫁到哪裏去?”


    鄭初晴道:“好像是嫁到武安袁家,哪一個房頭我就沒問了。”


    “啊!”我頗為吃驚,那邊夏煙也是瞬間變了顏色。文煉則望著我:“先生,武安在哪?”


    我找了一本地域誌,陪著文煉和鳳凰在上麵慢慢的尋找武安,夏煙則垂著頭愣愣的出了神。過了一會兒,便聽到文煉喊道:“先生,找到了!”


    鳳凰念道:“武安,南有洺水,北有臥虎山……”


    “嗯,還好,離樊陽不是很遠,騎馬的話,大約就是四五天的路程。”


    “袁家是個什麽樣的人家?”


    我沒有辦法答他,我隻記得……夏煙的父親,似乎叫袁四爺。還有一個叫袁中平的人,是師父筆記中唯一活傀儡正常說話的記錄。當然了,在樹林中被崔翊君殺掉的韓飛羽已經是我親眼見過的例子了,萊山派的方進也很有可能是。鄭初晴道:“武安袁家也是當地的大家族,江湖上也是數得著的,我好像就有一個姑姑也嫁到那裏去了。”文煉點了點頭。


    我卻覺得事情有些古怪,沉吟半晌之後問道:“這門親是早就訂好的麽?我記得盧小姐好像還沒及笄……”


    鄭初晴道:“大家族女兒議親,一般都是很早就開始了。剛好便是表妹明年及笄了便嫁過去,倒也常見。”


    如此說來,倒是趕上這個不巧了。盧庭鈺若聯係不上,柳捕頭也失蹤了好些時日了,這邊實際上便與將軍府斷了聯係。隻是……盧庭鈺雖然年紀不大,但頗為精幹,不應該沒有任何安排就這麽無聲無息了。


    文煉有些惆悵:“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給姐姐送嫁……”


    我卻有些擔憂,柳捕頭自從“棲霞閣慘案”去給周參將報信之後便再也不見蹤跡,隨後逐漸的他在我家周圍布的暗哨也在一夕之間全被裁撤。將軍府那邊盧庭鈺更是不知何時起就已經聯係不上了。家中萬老頭楊媽媽活動範圍有限,崔媽媽基本在家不挪窩,小馮武功平平也還在養傷。我如今基本已經失了外援,更是已經變成了聾子瞎子,雖然眼下無事,但總隱隱的覺得不安。還是得想辦法得知外麵的風聲和變化才是,那如此看來,適合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選也就不多了。


    隨後我分別單獨找了鄭初晴和崔翊君詢問,問她們誰願意幫我出去打探消息。按理說鄭初晴在這裏人麵廣一點,和將軍府也沾親,但她在我家裏的任務也重一點,除了教孩子們習武以外,她最主要的身份還是我家的廚娘。崔翊君畢竟剛從宮裏出來,世家或者官場她也許知道得一點,但樊陽和江湖都未必很熟悉,然而她的任務和功能大部分和鄭初晴是重疊的,貼身服侍這種事我本來也不太需要,這以前也是夏煙的活。詢問的結果倒是都大同小異,她們一致認為,可以讓我去找別人幫忙代勞,效果都會比她們自己去做好得多。


    鄭初晴推薦的是盧家兄弟,崔翊君推薦的是楊平章、高淩光、徐萬年三人組。其實這兩批人可以算是同一批人。隻可惜我都不是很熟悉,甚至還有些不大不小的齟齬。崔翊君的說法是:“高、徐二人我也認識,不過沒什麽交情。但楊平章必然是會願意幫我的,定能解老爺之憂。”


    我卻覺得請楊平章幫忙有些尷尬和不厚道,我和他的關係往輕了說,可算數麵之緣;往重了說,那就是奪妻之恨……另外高淩光看著我可不太友善,老覺得我不是好人。


    鄭初晴的說法:“盧家兄弟打小就和我家姐妹走的算近,文烽哥哥雖然武功不高,但也是盧家數得著的人才。先生的事托他去辦再合適不過了,樊陽這地頭上隻怕沒有盧家人打聽不到的消息。”


    我隻和盧文煥有點交情,和盧文烽說話還算客氣,盧文煜則完全和我不對付。說不得到時候還得鄭初晴當個中間人溝通,未免又讓鄭初晴欠了人家人情。我記得之前高淩光曾說盧氏兄弟一直在鄭初晴養傷期間糾纏於她,以至於她還沒養完全便匆匆的離了將軍府避迴了自己的院子。雖然這事並沒有放在明處討論,但鄭初晴的心思非常直接——寧願委屈自己再和對方打交道,也希望能幫到我。


    我沉吟半晌,著實是有些猶豫。鄭初晴卻似乎看明白了我的為難,輕聲道:“我知道先生怕我為難。其實我可以請八姐出麵,八姐和他們兄弟走的還近一些……”


    我一愣,隨即苦笑道:“可是你八姐和我很不對付啊……我至今都不明白她為什麽看我的眼神會是那般的……憎恨。”


    鄭初晴也有些無奈:“其實我八姐是個不錯的姑娘,最開始可能是有些誤會,覺得先生在比武中有意相戲。但我印象中八姐或許脾氣不太好,但七姐還是一直很穩重的,而且兩人都不是量窄的女子……”她歎了口氣,“隻能說先生和七姐八姐真真是沒什麽緣分,大家都是好人,卻硬是聊不到一塊去……”


    我搖了搖頭,是不是好人我不熟也不知道,但著實是難以相處。我隻覺得事情到此也已經很明朗,兩邊人手都有問題,也不見得都會幫我。原因倒是都挺一致的:女人……我沒有下決斷,想著若是實在不行,便等崔翊君傷愈後,讓她出去轉轉試試看罷。


    隻不過我沒想到的是,還沒等到崔翊君動身,我便終於搞明白了有件讓我頗為困惑的事,到底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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