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那沉甸甸的馬蹄聲遠去,一時間怔住了。這現成的傀儡氣息在自己眼前跑了,我卻根本沒想過要去追,我癱坐在房頂上,隻覺得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崔翊君默默了撕了一截衣裙,給我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傷口。此時周圍已經有不少戶人家有人走出來探視,被第一根鐵槍砸塌的那間房屋中慘唿不斷,已經有人進去搜救。我稍微平複了一下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讓崔翊君下去幫忙,自己則站起來四處搜索了一遍,卻不見馬、鄭二人的蹤影。


    人群逐漸朝此處聚集,亂糟糟的更是根本無法尋人,不過傷者裏麵並沒有他們,估摸是兩人乘隙離開了。我沒見過這個時代的戰爭,但看著下麵破損的圍牆和房屋,仍舊對這樣一個重甲騎兵就能造成的破壞感到深深的恐懼。那個黑色騎士的目標也根本不是平民,但以我如今的武功看來,根本不是血肉之軀能夠抗衡的對手。我剛才其實已經想到了我當時唯一能夠可行的辦法,但終究是身處平民群中,效果也未知,不到萬不得已真不敢亂用。


    我並沒有迴複很長時間,就背著崔翊君繼續前往將軍府,一路上我也沒有再發現他們兩人的蹤跡。然而將軍府的守衛告訴我,他們並沒有看到馬尚風和鄭令明,讓我心裏一陣發涼。


    我求見盧庭鈺,守衛卻麵現難色,說是夜已深並不方便,也不賣崔家小姐的麵子,推諉不肯通報。我掛記家中兩個年幼的孩子,心想若是硬闖,也不知道盧小姐和鄭初晴到底在哪個房間,少不得又要生事耽誤時間。但鄭令明失蹤並不是小事,我也不願意就這樣一走了之。思來想去,隻好給守衛留了話,讓他們轉告盧小姐又或者是鄭初晴,甚至是主母鄭氏都行。那守衛答應了,但語氣卻極是敷衍和不耐。我隻得怏怏離去。


    好在當我一路狂奔迴到了家中,一切如常,孩子們也睡得正香。我總算鬆了口氣,謝過了幫我護法的胡伯。崔媽媽見我帶傷,也趕緊前來給我處理傷口重新上藥。我隻是皮外傷,傷口不淺但並沒有傷及筋骨。我簡單的說了幾句今晚之事,讓崔媽媽去看看崔翊君到底有沒有中毒。


    崔媽媽道:“那個韓先生叫韓飛羽,飛刀絕藝乃是家傳,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手藝,並不以喂劇毒而聞名。先生勿要擔心。”她頓了一頓,:“隻是韓飛羽年紀並不大,估摸也沒有徒弟或者子嗣,這門絕藝怕是要失傳了。”


    韓飛羽今晚以一敵三,一手飛刀丟的跟連珠大火球似的,著實是難纏。手藝失傳了可惜,可是人就這麽殺了,我更覺得可惜。後來馬尚風搜索他的屍體之時,仍舊能從他身體各部位搜出一大把飛刀,而他身上看上去像是藥的東西卻隻有幾個小瓶。當時鄭令明看起來毒發了,我便讓馬尚風帶著搜出來的東西先走了,眼下就沒有東西可以讓崔媽媽參考一下。


    我找來了萬老頭,讓他再跑一趟將軍府,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消息傳達給將軍府說得上話的人。萬老頭依言而去。


    崔媽媽看過了崔翊君的傷勢之後,認同了她自己的說法,飛刀上確實隻喂了麻藥。我鬆了一口氣,但瞬間便有一個疑問冒上了心頭:韓飛羽喂麻藥做什麽?他是想抓鄭令明?


    又是一個疑竇叢生、驚險又驚悚的夜晚啊,我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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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崔翊君一同迴到我自己的房間,她默不作聲的幫我收拾上下,服侍我洗漱,就如同往常一樣,看來無論是酒還是麻藥對她的作用都過去了。我背著她奔波整晚,又力戰黑色騎士,幾近脫力。如今雖然還有一事掛心,但終歸還是鬆弛了下來,我橫躺在自己床上,再也不想動了。


    崔翊君輕聲的問我哪裏酸痛和不適,看樣子是打算給我按摩?我翻了個白眼,按摩講究力道,她這個力量我著實心中沒底,可別把我給按散架了。我歎了口氣,道:“別折騰了。來,陪老子睡一覺。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問你。”


    她卻似乎愣住了,半晌沒有動靜。我閉著眼睛沒有看她,但忍不住暗自嘀咕:先前天天自己脫光了鑽我被窩裏也沒見你害臊,現在你猶豫個啥?我一邊腹誹著,一邊想著今晚的遭遇,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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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久沒有這麽好好的睡一覺了,上一次仿佛還是……好吧,上一次就是在陌上芳菲昏過去那一晚,醒來之後家裏便多了一個女人。今天也差不太多,我醒來之後發現懷中多了一個女人,和上次多出來的女人剛好是同一個,不得不說還挺巧的……呃……


    我側躺著把崔翊君摟在懷裏,她隻身著一條月白色的肚兜,背對著我枕在我右臂上,一動不動的,貌似還睡得正香。窗外已經光華大盛,比之昨晚的月夜樹林斬首和黑巷化三槍戰黑騎,陽光耀眼帶來的活氣感覺真是不錯。


    我下意識活動了活動了身子,隻覺得自己的下腹貼著一圓潤豐盈之處,左腿下麵壓著兩條光滑細膩之物,左手似乎握著一團薄布包裹的柔軟,手感甚佳——我忍不住又多抓了兩把。崔翊君仍舊一動不動,唿吸也依然悠長平和,隻是腮邊卻泛起了一層淺淺的紅色。我不由暗笑,心情也好了很多。


    外麵傳來了孩子們練功的唿喝之聲,我不由在想,是現在起床去陪孩子們呢,還是賴床繼續作弄一下她?正猶豫間,忽然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站在門口小聲道:“先生還沒起麽?”是楊媽媽的聲音。


    “還沒。老爺難得睡懶覺,媽媽先把這些放迴廚房吧……”我吃了一驚,這迴答分明是夏煙的聲音!我這才察覺到,門外一直站了人,但紋絲未動一聲未出,以至於我竟然醒來半晌都沒發現。我惡趣味上頭,挺了挺腰,懷中美人開始忍不住渾身輕微的戰栗,但仍舊強撐不動。我當即鬆開罪惡的左手,在崔翊君臀上拍了一記,道:“好了好了,別裝了,起來洗漱了。”


    她忽然猛地一擼被子,把整個人縮了進去。我哈哈大笑,下了床,然後叫道:“夏煙,你進來吧。”


    夏煙推開門,看著我驚喜的叫道:“老爺!”


    我走到她麵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一遍,直瞧得她滿臉通紅,但仍然掩不住滿眼的喜悅。我頷首笑道:“氣色不錯,看來是養好了。”


    夏煙嫣然一笑,然而立馬又變了臉色:“我聽說老爺又受傷了,傷在哪了?”


    我把中衣翻開給她看,她心疼道:“這是什麽人能傷了老爺……”


    說到這個我心中一沉,笑容就有些勉強了起來。夏煙低了頭,小聲嘀咕道:“受了傷還……還……這麽辛苦……”


    我奇道:“呃,辛苦啥?”


    夏煙瞟了一眼我的床,崔翊君仍舊蒙著被子一動不動。夏煙道:“老爺要不要先洗一洗?”


    我心道原來指的是這個,不由笑道:“不用了,老爺我就睡了個素覺而已……”


    夏煙睜圓了眼睛,道:“素覺?是、是什麽意思?”


    “嗯……就是沒沾葷腥的意思。”我揉了揉夏煙的腦袋,“以後你就知道了,你不用伺候了,我洗漱完了就出來了。”


    夏煙臉色有些黯然,但還是乖乖的行了一禮準備退下,出門前還說了一句:“老爺,鄭姑娘正在院子裏等您呢。”


    我一愣,一想也是,夏煙和她一起走的,那麽肯定是一起迴了,隻不過沒成想這麽快罷了。夏煙出去之後,我自行洗漱收拾完畢後,看了一眼床上依舊紋絲不動的被包,笑道:“翊君,還不起來,等我給你更衣呢?”


    “你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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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到院子裏,果見孩子們正在認真的練功,在一邊指導的是萬老頭,我感到有些奇怪。鳳凰擠眉弄眼的跟我作怪,我瞪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院子邊緣有個身形苗條、一身淺綠的姑娘側身坐在那裏觀戰。我正有些納悶鄭初晴為何坐那麽遠,讓萬老頭看孩子,莫不是傷還沒好?那姑娘見我過來,站起來轉過臉冷冷道:“李老實,你算哪門子的為人師表,睡丫鬟睡到這個時辰!”


    我吃了一驚,再定睛一看,又嚇了一跳:“啊,是明……明姑娘還是昭姑娘?”鄭家這幾個姑娘打扮都差不太多,身量也是。


    那姑娘冷笑道:“我是鄭令明。”


    我喜道:“明姑娘看來是沒事了?馬兄呢?”


    鄭令明道:“我能有什麽事?馬兄是誰?”


    我一愣,然後皺眉道:“明姑娘莫不是在逗我。昨夜營救你,馬兄也有份。一路把你背到將軍府,這就不認了?”


    鄭令明道:“李老實,我也在想你是不是睡丫鬟睡魔怔了。我昨夜一直都在將軍府,救什麽救?十三妹,你來告訴他,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愕然轉身,便見同樣是一身淺綠的鄭初晴從外麵走進了院子,眼神奇怪的看著我。我看了一眼被我們爭執打斷的孩子們,揮了揮手道:“我們進屋說吧。”


    “昨夜八姐一直跟我在一起。”鄭初晴一進屋就直接說道,“我不明白先生為什麽會要我們去派人找尋八姐。”


    鄭初晴平日性子極正,她這麽說,我頓時便信了,隻是皺眉道:“那昨晚我見到的是哪一個?昭姑娘麽?她在哪?”


    沒有人迴答我。


    鄭令明的臉色很難看,說不出是生氣還是難過,一雙眼珠子突然狠狠的盯著我。我大感莫名其妙,道:“怎麽了?”


    鄭初晴則有些無奈,道:“七姐犯了錯,被祖父拘在興陽了……昨晚你看到的人不可能是她。”


    我依舊摸不著頭腦:“拘起來了?沒有可能跑出來麽?”


    鄭初晴道:“七姐被祖父重重的責打了一頓,半條命都沒了,就是數天前的事,現在根本沒可能下床……”


    我大吃一驚:“為什麽?”


    這下鄭初晴也沉默了,我也突然頓悟,家醜不外揚,還是女子,這根本不是可以跟我說的內容。然而我還是滿心疑惑,鄭初晴這些天在將軍府養傷,她不可能親見興陽的鄭令昭是怎麽被責打的,那這個說法的來源就隻有鄭令明了。鄭令明這個說法是不是真的,那就無從考證了,我又不可能跑到興陽去查。隻是看著鄭令明那兇狠的眼神,我也實在無法再問出口。


    其實分辨眼前這個女子到底是鄭令明還是鄭令昭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肩頸上傷口。鄭令明曾被傀儡咬過,當時崔媽媽就說過傷口極深,昨夜我也在林間空地看到了。但我總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當著她的妹妹的麵耍流氓吧……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昨晚所見重新再說一遍。我說到我是根據肩頸的傷口認出了那個姑娘是鄭令明的時候,鄭令明冷哼了一聲。鄭初晴卻道:“昨夜我和姐姐寬衣就寢時,我有見到八姐肩頸上的傷口……”


    我頓時也無語了。鄭令明道:“昨夜你遇到的女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自己是鄭令明,根本就不是我!”


    鄭初晴也道:“是不是夜太黑,先生看錯人了?”


    鄭令明道:“我看你是睡丫鬟睡傻了,兩眼發花!”


    我心中暗罵,我又睡得不是你,發花也不可能錯認成你啊,我們很熟嗎?這話我忍迴了肚子裏,但心中依舊不爽。昨晚一夜奔波,迴到家中時已經是身心俱疲,萬沒想到到頭來還落了埋怨。我有些沒好氣道:“既然如此。今個明姑娘上門來又是為何,當我沒找過你們不就行了麽。”


    鄭令明道:“因為馬尚風。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女兒家的名節何等重要,你說我是他背迴來的?”


    我驚愕萬分,但仔細一想頓時也沉默了。那個馬尚風昨晚其實我也是頭一次見,武功不錯但人卻著實是有些花癡和輕浮。但是讓他背鄭令明迴來也是無奈之舉,總不能讓他去背崔翊君吧。而且無論昨晚那個女人是鄭令明還是鄭令昭,隻怕都不樂意讓我背,但這事也無法分辨,鄭令明的意思無非是警告我不要亂說話罷了。


    我心中奎怒,道:“那行吧。李某白忙碌一場,妄做了好人罷。明姑娘可還有其他事要指教?”這娘們兩姐妹見我從來就沒有好臉色,我也著實不想和她再廢話。


    鄭令明抿著嘴,依舊盯了我半天,然後一甩頭,直接推門出去了。我惱恨她無禮,便隻高聲叫道:“楊媽媽,給我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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