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到家中,鳳凰仍舊低著頭有些精神不振。我把她抱迴我房內,摟在懷裏暗自運功檢查了一下她的內息,隻覺得她功力頗有進益,並無其他不妥。我問她道:“丫頭怎麽了?是想起那天的事了嗎?”


    她抬頭看著我,眼神有些迷離,道:“哥哥,我沒事。你一說那天的事,我就總覺得好像有什麽想不起來的,然後就覺得有些頭暈沒精神。”


    我歎了口氣,我倒是不相信她小小年紀還能看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忘了便忘了,但她這個樣子更像是記憶斷片的後遺症,也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麽時候。鄭初晴也有這個問題,若是比武的時候突然……隻怕是無比兇險。我一時也顧不上深思,趕忙安撫了鳳凰幾句,按著她的穴道,讓她睡過去了,又喚了夏煙進來看著。


    我自己去了書房,叫了崔楊二位媽媽過來問道:“鄭初晴搬入了哪家,兩位媽媽可知道?”


    楊媽媽道:“迴先生,是西側的原方院外府。據說花了不少錢,是市麵上價格的三倍。”


    我有些無奈道:“那二位可知道,東側的吳家現在又搬進來什麽人?”


    楊媽媽道:“迴先生,東側吳家並沒有賣房子,搬進來的是吳家高價請來的“陌上芳菲”歌舞團。老婆子聽說陌上芳菲的頭牌江大家就住在這裏。”


    我苦笑道:“媽媽何不早說!我今日帶鳳凰去見鄭初晴,結果誤入了陌上芳菲……還和一個姓胡的中年人打了一架。”


    崔媽媽卻吃了一驚,急急上來摸我的脈門,道:“姓胡?是空手還是用武器?先生可有受傷?”


    我莫名其妙道:“受傷?這姓胡的手底功夫不錯,我們沒用內功隻空手過招,大約也就三四十招罷了,能受什麽傷?”


    崔媽媽一邊摸著我的脈門,一邊瞪了我一眼,道:“這姓胡的老頭叫胡定波,先生覺得他隻是個中年人?其實他估摸著有六十多歲了,比萬大當家的還大不少呢。”


    這下輪到我吃了一驚,道:“這人這麽大歲數了?手上功夫真的是很不錯啊,速度又快變化又多,老人家有這份精力可是很難得。”我又迴想了一下,接著道:“恩……這人看上去不過四十來歲,定然是內家好手。恩?崔媽媽我有哪裏說的不對麽?”


    崔媽媽直愣愣的看著我,旁邊的楊媽媽則看上去有點目瞪口呆。我正覺莫名其妙,楊媽媽突然苦笑道:“胡定波人稱“百臂”,成名至少有三十多年了,比尊師長青先生隻怕還要早一輩的人物,功夫深不可測。胡百臂師門不詳,隻有傳言說是他皇城裏出來的。”


    此時崔媽媽也摸完了脈,長出了一口氣道:“胡百臂雖是宗師一般的人物,但手下狠辣,這些年就是他坐鎮“陌上芳菲”。黑白兩道有不少江湖人栽在他的手下,雖然沒出人命,但重傷甚至殘廢的武林人士不在少數。先生這趟毫發無損,實在是僥幸。”


    我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問道:“這胡百臂,平時用什麽兵刃?”


    崔媽媽頓了一頓,然後搖頭道:“他一直是以拳掌聞名,從未聽說過他用兵刃。”


    我嘿嘿笑了兩聲,道:“好了,二位媽媽也不用擔心了。胡百臂奈何不了我。”崔楊二人麵麵相覷,顯然是不信。我斂了笑容,道:“現在眼下還有一樁事。我奪萬鈞一事,已經是江湖人人盡皆知,二位媽媽可知曉此事?”


    楊媽媽有些驚訝道:“此事當時就傳揚出去了,先生難道不知?”


    我一時語塞,看來是我當時想的差了,我還以為鄭家也好,鄭夫人也好,為了麵子,定然會瞞住此事。當時雖然是在將軍府內,但看到的人著實不少。無論是鄭家,盧家甚至是崔家,都極有可能泄露出此事,或者說,這種事想瞞住本來就是不可能的。鄭家早就知道這麵子掉地上了,就算消息再不靈通,隻怕興陽那邊也會有反應了。


    我隻得道:“如此說來,我這是惹了一個大麻煩?”


    崔媽媽突然笑了,道:“先生這是怎麽了,先生奪劍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此事的後果麽?”


    我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板著臉道:“我當時奪劍是為了救誰來著!”


    崔媽媽見我變臉,立即也斂了笑意,道:“夫人後來說,先生其實隻需擊敗鄭家小姐便可,不明白先生為何要奪劍。但想著以先生武功,應付後麵的麻煩估計也不難。”


    我心中一動,冷靜下來默默的想了一會兒,緩緩道:“鄭家是明麵上丟了顏麵,要爭迴顏麵,必須正麵擊敗我,不用擔心暗箭難防。而鄭家既然這一代最強的鄭初晴已經落敗,隻怕也沒什麽合適的人物方便出麵。”


    崔媽媽道:“正是如此。鄭初晴叔伯那一代的鄭家高手,大多在數年前圍攻風岐山時陣亡,現存的大多是“風入鬆”鄭潮那樣的人物,鄭家如今確實人才凋零,這些年年輕一輩也隻出了一個鄭初晴。”


    我默然不語,隻心道原來如此。


    崔媽媽又安慰我道:“其實先生擊敗鄭初晴,無論是否奪劍,定會掀起江湖風波,此事避無可避。奪劍會惹怒鄭家,但鄭家此時又不足為懼。所以……”


    我冷冷的瞅著崔媽媽道:“隻要我應付好江湖上的閑人便可,是麽?”


    崔媽媽低頭道:“正是。”


    我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心中窩了一股火,但又有些無可奈何。當初還是自己想太簡單了,以為還了一個盧家人情,再挫敗鄭家,便不會有太多麻煩。萬萬沒想到,文煉的麻煩隻怕還沒我自己惹得麻煩多。鄭初晴是鄭家甚至是幾大世家中這一代,最出色的年輕高手,江湖上有沒有啥地位我不知道,鄭家能讓她拿萬鈞劍,這份重視和重用就相當的非比尋常。江湖上多的是好事之徒,隻怕以後再難有清靜。


    我揮了揮手,打發了兩個媽媽下去,然後拿起歲月,在房中踱步。眼下除了隨時可能到來的江湖茲擾,傀儡妖術的陰影也始終揮之不去,隔壁新來的“陌上芳菲”也看上去疑點重重。我仔細迴想了一下,並未從江浸月的琴音和歌聲中感受到那種施展傀儡妖術時的古怪感覺,但總感覺這姑娘的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蛋在我腦海裏時不時的對我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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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傍晚時分,夏煙來報說鳳凰已經醒了。我趕忙過去,發現她狀態恢複了不少,喜笑顏開的嚷著要吃獅子頭,因何狀態不佳的起因似乎也忘記了,我也沒敢再提。我鬆了一口氣,迴頭看到一直也在旁看護的文煉,這傻小子也是臉色大見緩和,正順著鳳凰也在起哄嚷著叫小馮去做。我喚過夏煙,叫她去隔壁請鄭初晴過來。


    鄭初晴過來之後,看到鳳凰臥床,吃了一驚。鳳凰卻不以為意,笑嘻嘻的招唿鄭初晴道:“啊,姐姐來了。我家正在做獅子頭,姐姐等一會兒就可以一起吃啦。”


    鄭初晴勉強笑了笑,道:“姐姐已經吃過了。鳳凰你怎麽了?”


    鳳凰一臉驚訝道:“我?我沒事呀,我就睡了個午覺呀。對哦,姐姐,我們上午去隔壁找你了,結果我們走錯門啦,哥哥和人打了一架,我們還遇到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大姐姐呢。”


    我朝有些莫名其妙的鄭初晴丟了個眼色,然後對鳳凰笑道:“嗯嗯,好啦,等下你乖乖吃飯,不準隻吃獅子頭不吃青菜。文煉,你給我盯著點。”鳳凰聽著嘟起了嘴,文煉則趕忙點頭稱是。我便和鄭初晴一起出去了。


    我帶鄭初晴到了院子中,用手止住了她麵帶困惑的發問,道:“上午的事等下再說。你現在拔劍吧,我們練練。”


    鄭初晴頓時有些高興,道:“先生願意教我了?”


    我把臉一板,道:“教什麽教,切磋罷了,你盡力攻過來便是。”


    鄭初晴看了看我空著的雙手,道:“你不用兵刃?”


    我哼了一聲,然後略一思索,道:“十五招。十五招之後你若能還能好好拿住劍,我便好好教教你。”


    鄭初晴似乎有些猶豫。我卻想著那天也不過幾個照麵便數次奪下她手裏的萬鈞劍,十五招是不是對她要求太高了點?我頓時喝道:“怎麽了?你沒把握?你們鄭家還有沒有人了!”


    鄭初晴臉色一冷,再不猶豫,拔劍隻做了個起手式便立即攻了過來。她手上這把新的佩劍倒是很奇特,劍刃偏細偏窄,通體都都有些烏沉沉的,看上去頗有些黯淡無光。我一邊躲閃,一邊找空隙用了幾招上午從胡百臂那裏看來的招數。我有意相讓,鄭初晴見將近十招了仍無敗像,精神愈長,手上更快了幾分。我眼瞅著十五招將近,突然開口問道:“圍攻林驍的那天晚上你是怎麽過去的?”


    鄭初晴一愣,然後肉眼可見的手下放緩。我放慢了速度,伸手去奪劍,她左手劍鞘脫手,以手扶額,然後眼睜睜的看著我伸手過來奪劍,但似乎手提不起來也不聽使喚。我能看到她眼神裏的迷茫和掙紮,我欺近身前,一把按住她的右手,然後摟住了她。她的身體慢慢的軟了下來,倒在了我懷裏,眼神中的迷茫也越來越深。


    我趕緊扣住了她的脈門,隻覺得她內息如驚濤駭浪一般狂亂。我吃一驚,立即點了她的昏睡穴讓她昏了過去,正當我想喊崔媽媽趕緊過來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上方有人喝道:“淫賊!放開那個姑娘!”


    我吃了一驚,隻見一人站在我正屋的屋頂,說完話便持劍從上而下攻了下來。我著急救人,無心跟這人糾纏,抱起鄭初晴提起身法轉了個圈子,一個迴旋踢直接踢飛了這人的長劍。這人一個愣神,我趁機伸手戳中了那人的腰間穴位,那人頓時委頓在地。我還擔心這人還要喊,正準備再補上一下,湊近了看清了這人的臉,頓時也愣了:“是你?”


    此時家裏人都被驚動,除了鳳凰文煉和夏煙以外都圍了過來,小馮則隻見身影一閃,又不知道躲哪裏端弩槍去了。靠近過來的楊媽媽卻驚叫道:“是文煜少爺!”我瞅了一眼楊媽媽,心想她經常替崔氏出麵辦事,認得盧文煜倒也不稀奇。


    盧文煜哼了一聲,道:“什麽狗屁先生,分明就是個輕薄少女的淫賊!還不放開晴……鄭家姑娘!”


    我也鬆了一口氣,來的不是敵人便好,又突然覺得好笑,我能有什麽敵人?我放下鄭初晴趕忙招唿崔媽媽過來診脈,也沒理這小少爺。那小少爺見沒人理他,自己也氣哼哼的繃著臉不說話。崔媽媽摸了一下脈,立馬臉色就變了,急急說道:“先生,鄭小姐脈象混亂,內息衝突激烈,這是走火入魔之相。這種情況隻怕是藥石無效,老婆子不會內功,先生須得親自出手啊。”


    我伸手解了盧文煜的穴道,又吩咐楊媽媽道:“好好招待一下盧公子。”然後伸手抱起鄭初晴,對盧文煜道:“文煉就在房內,若你們兄弟要敘話,盧公子可自便。我就先不奉陪了。”


    盧文煜估計是被崔媽媽那句“藥石無效”嚇到了,小臉有些煞白,道:“鄭家妹妹不會有事吧?”


    我瞟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說有沒有事?你沒聽過什麽叫“走火入魔”嗎?”


    盧文煜呆了一刹,突然怒道:“胡說八道,鄭家妹妹明明就是你打傷的!打傷之後就存心輕薄……”


    我冷冷的看著他,把鄭初晴的身子往他身前一遞,道:“你小小年紀,滿腦子都是啥?!要不你現在來給她治治?”


    盧文煜頓時語塞,也不敢真個接手。我哼了一聲,道:“鄭初晴要是廢了,我就說是你幹擾我給她療傷!楊媽媽!萬當家的!給我好好招待小盧公子!”


    盧文煜臉色鐵青,還想說什麽,這邊楊媽媽一把扯過盧文煜,笑嘻嘻的道:“文煜少爺可是稀客!文煉少爺可是一直都很仰慕您呢!……”


    盧文煜直接把手揚起甩開楊媽媽的手,怒道:“放肆!這是那家的規矩你一個婆子跟本少爺拉拉扯扯……”


    我瞧著這小少爺脾氣可不小,可別在我給鄭初晴療傷的時候胡鬧妄為,剩下的這些人製住他倒是有餘,但上下有別,隻怕都不好動手。我乘著盧文煜轉身發怒,在他背後給了他一指,盧文煜的怒喝戛然而斷,軟軟的倒了下去,楊婆子吃驚的一把扶住了他。我也沒解釋,道:“把他先帶到客房去,讓萬當家的親自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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