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我仿佛從迷霧中再見那雙赤色的眸子。在重重黑暗中,麒麟妖獸的眸子閃著血光。洞穴內迴蕩著滴答滴答的水聲,我緊緊握著手中的胭脂刺,警惕地感知著周圍的一切。


    身上似乎已經痛得沒有了知覺。


    麒麟妖獸棲於龍山一帶的洞穴裏,相傳麒麟妖獸在的地方,定能尋到碧霞蘭。我最近在煉製聖丹,除雀羽奇砂等普通藥材之外,最重要的一味便是麒麟妖獸守護的碧霞蘭。我來到龍山找了好幾日才覓得麒麟妖獸的蹤跡,麒麟本是仙獸,墮妖之後本就兇殘非常,幾番交手下來,我已負傷累累,可即便是這樣,我還是用胭脂刺刺穿了它的心髒。


    滾燙的熱血濺了到我的脖頸上,麒麟屬火,噴濺的血液如沸水般灼熱,將我手上脖子上都燙傷了。我咬著牙退了好幾步,待至麒麟妖獸沒有生息之後才敢再靠過去。


    我在洞穴內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碧霞蘭的蹤跡,如此這一趟算是白跑了,但我也沒有力氣再找下去。方才麒麟妖獸一爪子拍在我的後背上,此刻我連心窩都覺得疼。左右權衡之後,我隻能先迴仙界養養傷,等到恢複元氣之後再來查探碧霞蘭的下落。


    迴到天界後,我並未直接迴建武神宮,而是拐彎去了趟蓮澤宮。我想蒼劫帝君見多識廣,定能知道碧霞蘭的下落,所以想同他打聽打聽,也能省我不少力氣。


    蓮澤宮外並無任何天兵天將把守,進出無阻,但很少人敢來叨擾舜蒼。我來蓮澤宮時,見無人請示,便隻能自個兒進去。舜蒼正於內殿中看書,他書案上置一個精致的筆屏,做得十分精巧,我走近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是你?”舜蒼放下手中的書卷。上麵橫七八拐地書著一些古語,我看不太懂。


    我訥訥地點點頭,說:“打擾帝君了。”


    舜蒼將書卷推遠了一些,說:“無妨。你找我有何事?”


    我摸了摸鼻子,低聲說:“我想找碧霞蘭,查了幾個古籍都不是很靠譜,想來問問帝君知不知曉碧霞蘭的下落。”


    舜蒼起身,似乎並不介意我在場,他將身後博古架上擺著的一個小白瓷瓶轉了轉,那博古架便緩緩展開,在那麵牆之後竟別有洞天。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示意我跟他進去。暗室很大,裏麵立著很多的書架,入目全是史書典籍,一些珍稀的古本都能在這裏看見。他邊走邊看著,問道:“你找碧霞蘭做什麽?”


    我默默跟在他的身後,不敢有所欺瞞,說:“煉丹。”


    “碧蘭霞可入仙藥,但對你的魔修無益。”他淡淡睥睨了我一眼,好心提醒著。


    我說:“不是我吃,我幫別人找的。”


    “幫誰?”他從書架中拿下一本書,仔細翻閱著。


    我微微一笑,含糊過去:“一個朋友。”


    舜蒼頓住腳步,又將手中的書放迴書架,一雙深眸在我身上遊移。他說:“我這裏古籍眾多,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你若不著急,三日之後再來,如何?”


    我連連點頭,說:“不著急的,先謝過帝君了。”


    他笑著走過來,我見他一直盯著我看,腦袋有些發懵。突然,我見他俊眉輕皺,眸色如寒江秋水,他問:“你受傷了?”


    他的手指輕輕撫上我的頸間,這樣突如其來的親近讓我本能往後躲了幾步,趕緊迴答說:“都是小傷,不礙事。”


    “讓本君看看。”他話語中多了命令的意味,手則再度撫上我脖子上的燙傷處。


    不知為何,我竟不敢再躲。他稍有些涼意的指尖兒輕輕掠過我的傷口,一絲絲痛癢之意蔓延開來。我輕輕皺了下眉頭,說:“...疼。”


    “是麒麟妖獸。你去找過碧霞蘭了?”他沉著一絲怒氣。


    我再次退了一步,實話實說道:“去過了,龍山發現了一隻麒麟妖獸,但沒有找到碧霞蘭。”


    他漸漸鬆展了眉宇,懸在半空落在我的肩頭。我肩膀上也受了傷,不過是舊傷,有些淤青還未散下去,讓他這樣一碰,疼得我眉頭擰得更緊。


    舜蒼顯然發現了我的不對,即刻鬆了手,說:“這兒也受傷了?”


    我咬著牙,心中不願讓他看出我受傷的事,這有些丟人。我用輕鬆的口氣打哈哈道:“以前的傷,再過幾日就能好了。您老力道有點大,我這小身板受不住。”


    暗室頂上懸著的夜明珠的珠光將暗室照得透亮。他又向我迫近一步,似乎還想再看看我身上的傷勢,隻是這樣的距離實在曖昧得過分,讓我覺得十分難受,便不著痕跡地退開了。我即刻請辭道:“碧霞蘭的事就拜托帝君了,三日之後我再來拜訪。”


    “是我心急了。”他說出一句我不怎麽明白的話。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眸色比夜明珠都要亮,伸手摸摸我的頭,然後說:“去吧,以後別再做那些危險的事了。”


    我見他放行,我點頭道:“知道了,多謝帝君,告辭。”


    舜蒼把我送出了蓮澤宮,我走出去不遠不近的距離,再迴頭看他時,他還立在門前。他的眉目間蘊含著無雙的風華,廣袖長袍裏藏著他人難及的天神氣度,小徑兩側盛開著雲中雀,他便站在那裏,唇間盛著一酌醉人的淺笑。他望著我這個方向,眸色燦如星光,讓人長久地失神。


    我腳下踉蹌了一下,差點磕在地上,這才迴了神。此刻我真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什麽時候這麽好色了?


    我斂了心思,心無旁騖地往建武神宮方向趕。


    在天界學習仙法的時候,我住在建武神宮中。一開始是和樓輕住在弄星廂房內,自從她走後,弄星廂房便隻我一人居住。一個人住冷清了些。


    此次我受了不輕的傷,真需好好休養幾日才行。仙藥對我來說不太管用,我捏信鶴給千沉,讓他偷偷來天界給我送一趟藥,並囑咐他千萬不要驚動我父君。


    我的那些心思彎彎,父君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我喜歡君禹,卻極力反對這件事。為此,我與他爭吵不休,很久都未曾同他好好說過話了。若讓他知道我因煉丹的事受傷,說不定就會把我關在望麓台,再也不讓我來天界。


    千沉做事我自是放心的,我在弄星廂房裏躺了沒一會兒,千沉就掂了大大小小的藥瓶橫空出現在廂房之內。我從床上爬起來,笑著看他,說:“你怎麽來得這麽快?”


    “殿下受傷了?”他聲音裏壓抑著著急。


    我怕他擔心,趕緊解釋道:“從小到大我受得傷還少麽?你不用擔心,我養幾日就沒事了。”


    他一聽似乎覺得甚是有理,便開始將包裹中的藥瓶一個一個拿出來。不知為何,我竟覺得有些挫敗...受傷都成了司空見慣的事,能到我這種程度的,怕是沒幾個了。


    “殿下是傷到哪裏了?”


    “我背上疼得厲害,你帶治內傷的藥了麽?”


    “帶了。”千沉走過來,將一個淡綠色的小藥瓶遞給我。我倒出來幾粒即刻就吞了下去。千沉皺著眉,又給我倒了杯茶水,說:“殿下怎麽還這樣吃藥?這樣不好。”


    我喝口茶水順了順,說:“太苦了。”


    麒麟妖獸濺出的鮮血有一些順著我的脖子流入了後背,我那時沒來得及擦去,此刻後頸下的一些地方還有後肩處卻疼得不行了。我說:“我脖子後還有些燙傷,我不太能看見,你幫我塗一點外敷的藥。”


    我將發撩到前麵,輕輕扯開了些衣領。千沉輕輕吸了口氣,驚道:“殿下,你這是怎麽弄的?”


    “你別管了,隻是一些外傷,看上去比較嚴重而已,上完藥就沒事了。”


    千沉不再說話,轉身又去找了些雪膚膏,替我上藥的時候,他嘴中嗬著輕輕的涼氣,似乎是怕我疼。


    我又嘟囔了一遍:“這件事你可千萬不能讓我父君知道啊。這屆朝夕宴父君會來麽,那時我就稱病不見好了。”


    “殿下吩咐,臣不敢不從。”他說,“尊上政務繁忙,已經婉拒了朝夕宴的邀請,殿下好好養傷就罷。”


    雪膚膏果真是個好東西,清亮的藥膏將那股火辣辣的疼痛一點一點驅散,此刻竟有大好之勢。


    千沉還未停下,我便聽門口傳來一陣冷冷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麽?”


    這樣冷淡的聲音我再熟悉不過,我生怕君禹會發現我受傷的事,趕緊整好衣服站起身來。君禹站在門口,眼眸冷淡如霜,手中的劍還未入鞘,流著寒色銀光。


    “沒什麽。”我往他那邊走了走。君禹的眼光一直盯著千沉,千沉倒沒有去看他,旁若無人地將雪膚膏收起來。


    “他是誰?”他手中的劍輕輕一翻,刃光勝水。


    我解釋道:“千沉是我父君的臣子。他隻是來給我送些東西,並無惡意,你不用擔心。”


    君禹抿唇收了劍,可目光中的敵意未收斂半分。我對千沉說:“你迴去吧,宮中的事你多幫幫父君,他最近身體不好,不宜太過操勞。”


    “遵命。”千沉低了低頭,領命道。他抬起眸來,妖美的雙目在君禹身上逡巡一圈,沒說一句話,轉身化成白色的煙霧消失在廂房當中。


    我見千沉走了,又轉頭問君禹:“你來做什麽?有事找我?”


    君禹提著劍不說話,抬腳走出我的廂房。我心中疑惑,連忙跟上去追問道:“怎麽不說話?”


    微風吹皺一池塘水。荷花搖搖曳曳,翠綠的荷葉如浪般層湧。君禹停下腳步,側視我一眼,道:“九尾狐身上的魔氣很盛,我以為是有魔妖潛入天界,所以來看看。”


    他說這話時很平淡,我卻揣度出另外一層意思。我有興奮地問他:“你是在擔心我嗎?”


    他輕皺著眉,冷道:“你剛才跟他在做什麽?”


    “沒做什麽。”我下意識去摸了摸自己的後頸,有些心虛。我怕他會擔心我的傷勢。


    他眸色冰寒,狠狠扼住了我的手腕,道:“你讓他看你的身子?”


    盡管手腕疼得厲害,但我的腦袋一陣發懵,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君禹話中所指。我愣愣地問:“沒有啊...你這麽生氣做什麽?”


    興許他知道自己失態了,緩緩放開我的手。他深深鎖眉,將手中的長劍握了又握,手上青筋凸起,仿佛在極力忍耐這什麽,可最終沒說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我跟在他的一側,瞧著他極為冷峻的側臉,問道:“你別生氣啊,我知道男女之別的,剛剛他隻是在幫我...”


    “你如何,都與我無關。”


    “有關的有關的。”我使勁點點頭,“我喜歡你那麽久,你總知曉我的情意吧?”


    “不知道。”他冷淡迴道。我見他不似方才那般盛怒,語氣也有些放緩,嘻嘻笑道:“總會知道的。”


    君禹加快了腳步,走在我的前頭,我在後麵仔細瞧著他的背影。他的背很寬闊,像天界浩渺無垠的雲海,讓人神往又觸不到半點。君禹是個正人君子,善惡分明,做事有自己的原則。他雖然嘴上總不願承認,但對誰都很好。


    舟卿仙宮內雲霞浮動,碎銀般的陽光散落在樹影中。我低著頭跟在君禹身後,看見他的袍角一寸一寸拂過石徑旁的花葉。


    我不知君禹何時停下,一不小心撞上他的後背,驚著連連退了好幾步。君禹皺眉:“你怎麽總不看路?”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說:“若你牽著我走,我就不會撞著你了。”


    我見他臉色變了變,不敢再開玩笑:“別生氣嘛,我就是說說。你好端端地怎麽突然停下了?”


    君禹說:“我去更衣,你也要跟著?”


    我往他身後望了望,果然已到他的殿宇處。我嘿嘿地壞笑了聲:“如果你肯讓我看,我絕對不會拒絕。”


    君禹:“...”


    他當然不會讓我看。


    君禹狠狠瞪了我一眼就往殿內走去,將宮門關得嚴嚴實實。方才他容色上浮現的窘迫真讓我覺得可愛。


    我在外麵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他出來,索性在他的仙宮內隨意走走。君禹的仙宮構造的極為精巧,園林中添了活水,我踏上小石橋,青池中開了滿滿的睡美人,伴有絲絲藕花香。此時天光正好,仙霧聚又散,縹緲不定。


    我扶住橋欄,以澄明的水麵作鏡,看見脖子上的燙痕已經消得極淡。除了後背還在隱隱作痛外,其他均無大礙,想來不必修養太長時間就能再去找碧霞蘭了。


    遠方碧湖麵上蜿蜒著水廊橋,搭著一個飛簷小亭子。我見亭內有婉綽的身影,走近一看是白衣小仙,鬢角簪著淡粉色的小花,純潔出塵。


    “蒹葭?”君禹近身的隻有一個仙使,喚作蒹葭,聽說是建武神君親自指派來打理舟卿仙宮的人。我問她:“你在做什麽呢?”


    蒹葭慌亂地將方才看的冊子藏在廣寬的仙袖,看著我杏目圓瞪,臉上有莫名的潮紅,對我哼道:“不用你管!”


    語氣沒有平常的傲氣和不屑,卻有些惱羞成怒,讓我不禁想一探究竟。我輕輕吹了一口氣,仙袖翩翩“啪”一下掉出來一副卷軸,很給麵子地緩緩展開。


    蒹葭輕唿一聲愣在原地。我定睛一看,那畫上竟是紅裙半褪嬌軟軀,桃花豔月,雪膩酥香,好一副情豔流香的秘戲圖。


    我:“…”


    蒹葭慌亂地對著我大喊否認:“這不是我的!”


    我:“…”


    我大概能理解古書中說“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寓意了。


    蒹葭驚得淚都快出來了,死死抓著自己的衣袖。她不敢看我,也不敢看地上的畫,耳根兒到臉頰都紅透了,咬著唇兒說不出話來。


    咳咳...這事是我不對在先,我這好奇的毛病需得改一改。我瞧著蒹葭羞紅的臉,難不成她也春心芳動,對哪位出塵的仙君動了相思之情,才會想著看這些秘戲圖?


    哎...這有什麽好臉紅的?


    我怕蒹葭覺得尷尬,即刻風輕雲淡地撿起地上的畫,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然後緩緩卷上:“哪裏來的?這畫得也差勁了些。你學這些不能看野畫,應該去買些正規的。”


    蒹葭:“你…”蒹葭拿玉指指著我,目瞪口呆,全然震驚。


    “你為何要掩掩藏藏的,這怎麽了?以前有隻圓毛狐狸追千沉的時候,比你大膽多了。她唱得小曲兒真是酥人。”


    蒹葭說:“你…你怎的這樣不知羞!”


    我說:“這又什麽好羞的,不然我給你唱一段?”


    叫我這樣一說,蒹葭果然不似方才激動,反而凝神注視著我。我微微勾出豔麗的笑,眉目輕佻繾綣柔柔深情,唇輕張輕合,婉轉唱道:


    “紅樓雙鸞帳暖,嬌腰如月寒。溫玉在懷身兒顫,香肩半軟,盼君無塵攔,把如如憐。”如如就是那隻倒追千沉的圓毛小狐狸。


    蒹葭愣愣地看著我,小口微張,顯然是看呆了。我伸手拍了拍蒹葭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囑咐道:


    “看到了嗎?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等我迴魔族幫你問問哪裏有賣這些的,迴頭介紹給你。”


    “蒹葭。”一聲輕喚如雲如煙,溫潤如高山清泉,從空穀中開出一朵幽蘭。


    聞聲,蒹葭渾身一顫,眼睛看向我身後,充滿驚慌。我正準備迴身看去,沒想到蒹葭衝著我的臉就扇過來一巴掌,力道大得絲毫不客氣。


    我當時被打懵了,不知為何方才還梨花帶雨的蒹葭為何會給我這結結實實的一巴掌。她雖平常看不慣我,可我從未正麵與她衝突過,更何況我看在她是君禹仙使的份上才肯教她這些,她方才不是還看得挺認真的嗎?


    她衝著我哭罵道:“天下怎麽會有你這樣的狐媚子,專門生來勾引人!你竟然還要…還要教給我…”


    我操/你祖宗,不是你要學的嗎!而且我是孔雀!孔!雀!不是狐狸。


    從我身後走過來的是君禹。他薄唇星目,自成氣度,出塵的神容若扶風柳痕下的長夢花影。


    蒹葭衝著君禹就跑了過去,怯生生地看著我,眼神中卻帶著無比的嫌惡,低聲說:“上神,你不知道,她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些…看些什麽肮髒東西…”


    我愣住了,訝然地看向還安穩躺在自己手上的秘戲圖,簡直被這樣的劇情反轉驚得說不出話來。


    君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讓我的背脊陡生寒意,毛骨悚然。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說出的話卻十分刺耳,比蒹葭給我的那一巴掌都要疼:“你就是靠這些來勾引男人的?”


    我耳膜一陣一陣發疼,後背上的傷似乎愈發痛了。我勉強定著眸看君禹,問他:“你說我勾引誰?”


    “你別以為我沒看見你跟那隻九尾狐做的事。”君禹眸子裏卷著怒氣,他說,“魔族的女子都跟你一樣輕賤自己麽?”


    魔族的女子?


    他說出的每一字都如利箭般,狠絕不帶一點情意。


    “輕賤?”我說,“你生辰那日,我為你跳舞...你敢說你不喜歡?這些在你眼裏就全是輕賤?”


    “本君怎麽會喜歡那種不堪入目的東西?”他怒聲道。


    “不堪入目。”我耳畔縈繞著轟鳴聲,神思惘然,腦袋一片發白,“好一個不堪入目...”


    “你已經與那九尾狐有情,甚至都能讓他看你的身子,又何必來跟著本君?九羲,你把本君當什麽?”他眉眼裏都帶著嫌惡,聲音冷酷得不近人情,“髒。”


    我長久都未能說出一句辯駁的話。那時我才知道這麽多年來他從未珍視我的情意,也明白有些東西,即使我再努力,得不到的還是得不到。


    仙風寒得如冰霜。我冷哼了一聲,從眼角到唇畔,勾起了一絲絲笑意,說:“這有什麽髒的?”


    我挑釁般地將手中的圖卷展開。君禹嫌惡地移開了眼睛,我看見他的手指輕輕一攏,頓覺我的掌心處一陣劇痛,那幅圖在我手中頃刻間碎成飛片,落落如梨花。


    我的手心已經被劃出一道血痕,浸出刺眼的血珠。


    我走近君禹,眸中含著嘲笑看他,說:“難道舟卿上神以後不會做這些?你同喜歡的人做這些事也會覺得髒?”


    果然,他的暗眸裏怒氣愈盛。


    見他生氣,我感覺不到絲毫開心。惻惻涼風鑽入我的衣袖,我背上的痛楚一時甚過一時,霞光漸漸隱下,風頭卷絮,周圍浮動著橙紫色的光,黯淡得讓人心冷。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空:“君禹,有時候我也挺累的...我不想這麽累了。”


    說完這句話,我真覺自己仿佛卸下了一個重擔。我緩緩往水亭外走去,走到蒹葭身側的時候,扯出輕笑看她,她被我嚇得瑟瑟發抖,沒敢說一句話。


    我將掌心的血輕輕擦在她的雲白的衣袍上,譏道:“以後見了我,記得繞道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七枝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山有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山有台並收藏七枝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