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婆婆道:“我們有神醫啊,白亞走了三百裏路,把黎神醫請了來。神醫去虎子山采藥,一去就沒有迴來。有人說,他被老虎吃了,有人說,他被官兵殺了。唉,虎子山哪有什麽老虎啊?八成是被那些該千刀殺的官兵殺了。”


    趙昺心頭一緊,道:“你說是官兵?是大宋的官兵嗎?”


    木婆婆道:“是啊,小朝廷一來,虎子山上就住滿了官兵。可救命的藥啊,就在虎子山上。神醫想去采救命藥,一去就再也沒迴來。該千刀殺的小皇帝啊,該千刀殺的小皇帝啊!他丟了江山,活該啊,活該!”


    孟漢在旁邊聽得真切,嚇得冷汗都下來了。偷眼去看幼主,卻沒事兒人一樣,仍是耐心問老婆婆道:“婆婆,那虎子山在哪裏?我去幫你采藥。你們有認得那救命藥的嗎?”


    木婆婆抬手一指五指山的中指方向,道:“孩子啊,就是那座山。不過婆婆不想讓你去送死啊。你是哪個村的?快迴去吧,迴去吧。”


    趙昺一看,木婆婆指的方向,正是自己行宮所在的地方。


    虎子山,五指山。趙昺恍然大悟,想是老婆婆說話口齒不清,自己把五指山竟聽成了虎子山。


    不過老婆婆說五指山上有救命的藥草。有這條消息就夠了。


    趙昺道:“婆婆,你們看好那場火,別把其它地方燒起來了。明天我給你們帶救命的藥草來。”


    趙昺說完,帶了嚴禦之,孟漢抱了伊娃,四人沿著大路,向迴走去。


    這一路上,趙昺鐵青著臉,走得甚急。走了兩炷香的時間,到了大宋禁軍站崗的外圍。值哨禁軍倒也警惕,看到月光下的幾條黑影,立即大喝道:“站住!再往前一步,格殺勿論!”


    孟漢一驚,搶到皇上前麵,提氣叫道:“是哪位兄弟值哨?我是孟漢。”


    孟漢亮明身份,寨牆裏立時跑出兩個禁軍來,到近前看清了沒錯,其中一個道:“孟大人,這大半夜的,你都到哪裏去了?”


    孟漢哪有時間給他囉嗦,喝道:“沒時間給你解釋,讓開!”


    兩個禁軍卻不讓,另一人道:“請問孟大人,懷裏抱的是什麽人?”


    孟漢道:“從村裏救下的一個女子,怎麽了?”


    那兩個禁軍一聽是從村裏救下的女子,臉色齊變,倏的後退幾步,撮起嘴唇,發出幾聲尖利的長嘯。


    騰!


    宋軍寨牆,立時火把齊燃。寨樓之上身影交錯,十幾個禁軍竟是搭上了弓箭。


    孟漢臉色大變,喝道:“你們要造反嗎?”


    那兩個禁軍躬身道:“孟大人息怒,陸文二位丞相、鎮國大將軍、江統領和國舅爺聯合下令,禁絕與黎人村民的一切往來,如有違抗,格殺勿論。就算他們本人來此,也概莫能外。還請孟大人體諒兄弟們的為難之處。”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後退,竟要與孟漢拉開距離。


    孟漢大怒,厲聲喝道:“你們兩個混蛋,不知道麵前站的是誰嗎?”


    兩個禁軍道:“丞相大人到了此處,也是這個規定。孟大人,得罪了。”說完退迴了寨牆之後。


    孟漢還要發怒,趙昺道:“好了,不要動怒。這些兄弟們能做到令行禁止,都是好兵。我們就在此處歇歇。”


    趙昺撿了一塊大石頭坐了,令孟漢和嚴禦之在道旁撿了些枯枝,生起一堆火來。趙昺一個人坐了一邊,伊娃靠在了另一邊,嚴禦之和孟漢卻不敢坐。


    趙昺沉默了一會兒,道:“嚴太醫,此次瘟疫,查找到了傳染源頭沒有?”


    嚴禦之躬身道:“迴皇上,瘟疫初起時,還不甚烈,微臣也去查訪過,卻沒有結果,隻是懷疑與軍中死亡的傷兵有關。後來與太醫們研製了幾個藥方,也沒有效果。再後來丞相府、將軍府、還有國舅爺他們就下了禁令。微臣就再沒有出去過。”


    趙昺道:“據你所知,還有沒有人可以治這瘟疫?”


    嚴禦之道:“迴皇上,如果還有人能治瘟疫,那也就隻有太無先生可以試試。隻是太無先生遠在臨安,隻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趙昺道:“太無先生又是何人?”


    嚴禦之道:“迴皇上,江南有三大醫家,微臣嚴家,正骨的嵇家,還有就是太無先生的羅家。太無先生本名羅知悌,醫術遠超微臣和嵇越。臨安被破後,微臣追隨皇上到了瓊州,嵇越投了張弘範,而太無先生退隱山林,不問世事了。”


    趙昺歎道:“當賢能之人都不為朝廷效力,一個王朝也就該結束了。孟漢,傳朕旨意,著陸秀夫、文天祥、石文光,率文武大臣到此處議事。”


    孟漢領旨,前去與值哨禁軍交涉去了。


    正在這時,伊娃幽幽醒轉。醒來後不言不動,雙目空空洞洞的,如癡呆了一般,隻兩行珠淚,不停湧出。


    嚴禦之見狀一驚,道:“皇上,這女子鬱結在心,要是哭不出來,隻怕要瘋。”


    趙昺道:“快想辦法!”


    嚴禦之從懷裏掏出針炙包打開,撿了一隻半尺長的銀針,在伊娃背後尋了肺俞穴,一針紮了進去。


    噗!針一落,伊娃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接著雙眼眨了眨,撕心裂肺,抱頭痛哭起來。


    “好了,哭出來就好了。”嚴禦之鬆了一口氣,又將銀針撚了撚,才緩緩抽出。剛抽出針,迴頭看見皇上的樣子,嚇得一哆嗦,銀針噠的掉了下去。


    皇上滿頭滿臉,全是鮮血。


    伊娃剛才正好麵對趙昺,一口鮮血噴出來,幾乎一滴沒灑,全噴在了趙昺臉上。


    嚴禦之惶然大急,兩步衝了過來,舉起大袖就給趙昺擦拭鮮血,一邊擦一邊急急的道:“皇上,摒住唿吸!不要唿吸!不要舔唇!不要唿吸!不要舔唇!”


    他手劇烈的哆嗦著,越擦趙昺的臉越花。


    趙昺憋了一會兒,哪裏還憋得住,一手拂開嚴禦之的手,喝道:“別擦了!”


    嚴禦之停了手來,退後兩步,仆伏在地,不停叩頭,口中隻是叫道:“微臣該死!微臣該死!”


    孟漢正給禁軍交涉完畢,聽到這邊的動靜,幾步衝了迴來,一眼瞧見了皇上的樣子,目眥欲裂,嗆的一聲拔出佩刀,叫道:“嚴禦之,我殺了你這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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