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剛按下移宮案的葫蘆,又浮起了熊廷弼這個大瓢。


    朱常洛上位後,曾派禦史姚宗文到遼東巡視,結果也不知熊廷弼怎麽得罪了他,迴朝以後,上疏陳說遼地疆土日漸減少,詆毀熊廷弼在遼東無所作為,說遼東軍馬缺乏訓練,將領也未加部署,人心既不親附,刑罰有時並無作用,隻是軍民的勞務沒有停止的時候。


    熊廷弼是什麽樣的人,朱由校心中還是有數的,再說現在遼東情勢危急,哪有臨陣換帥的道理?


    朱由校沒有理會姚宗文的彈劾奏疏,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兩天後,姚宗文竟然拉著禦史顧慥、禦史馮三元等人再次彈劾熊廷弼,詳細列舉了熊廷弼八件沒有謀略的表現,三件欺瞞皇帝的事,說不把他罷免,遼地終究無法保有。


    這次終於把朱由校惹毛了,一幫嘴炮鍵盤黨,收複失地沒見你們衝鋒陷陣、出謀劃策,現在別人做出一點成績,你們就這麽看不慣嗎?


    朱由校直接下旨,將姚宗文削籍為民,其餘人降三級改用,這一下又變成他惹毛言官集團了。


    先是都察院左都禦史張問達親自下場論救,接著禦史張修德、給事中魏應嘉等人跟著上疏,不僅極力論救幾人,還再次彈劾熊廷弼,說熊廷弼破壞遼陽,必須予以革職。


    朱由校哪能慣著,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想當官的人有的是,他大筆一劃,張問達罰俸半年,張修德等人與之前受罰幾人全部改為削籍為民,不是愛頂風上嗎,那我就讓你們全滾蛋!


    本以為能震懾住言官們,結果第二天上午,幾十名言官和同情者竟然聚集到皇極門廣場跪諫,要求朱由校收迴成命。


    朱由校得知情況,怒極反笑,搞得王體乾還以為朱由校得了什麽毛病呢。


    “王體乾,你去尚膳監找些夥夫,在皇極門邊上支幾口鍋,燒些熱水給那幫人,再叫幾個太醫院的禦醫過去,天寒地凍的,別再凍死幾個!你見到他們,再替我給他們帶句話,誰要是願意,可以在這跪到過年,我包他們吃上年夜飯!”


    王體乾笑眯眯地走了,朱由校找來嚴大成,問道:“咱們可以搬家了嗎?”


    “迴皇上,可以了,西苑許多宮殿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惜薪司也搬到了小時雍坊,足夠千人使用了。”


    “我吩咐開的那扇門開了嗎?”


    “這個。。。”嚴大成一臉為難:“皇上,這個我擔心那些大臣會反對,隻敢鑿開一半,現在還剩一半不敢動了。”


    “慫玩意,告訴你了放心砸,到底還是掉鏈子了!”


    “皇上,我聽說這皇宮什麽地方開門都是有講究的,這亂改會不會不好啊?”


    朱由校一聽這話,氣的直接拿書敲了嚴大成腦袋一下,罵道:“不是,我讓你讀書,你就讀這玩意了?風水?!風水你個頭啊!”


    “真沒事?”


    “你隻管開,我已經秘密找風水大師看了,開此門可保大明繁榮富強。”道理講不通,朱由校隻好裝神弄鬼。


    嚴大成這下不懷疑了,趕忙應了下來:“迴去我就讓他們繼續鑿,一天之內,保證鑿開此門。”


    “這就對了嘛。”


    正如前文所說,朱由校想去西苑沾沾福氣,他雖然嘴上說不信風水,但他這麽做還是有一部分迷信成分在裏麵的,比如他總覺得紫禁城陰森,登基以來連乾清宮都不住,晚上睡覺還是會跑迴慈慶宮睡,為此被楊漣勸諫了好幾迴。


    終於要離開紫禁城了,朱由校壓抑許久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西苑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住的最舒服的地方,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那地方真有什麽靈氣,反正就是讓人睡的香、吃的好。


    當跪諫的大臣們看到十幾個夥夫抬著大鐵鍋和木柴趕來,個個都被震住了,有幾個膽小的甚至嚇得麵無人色,他們以為這是朱由校要烹殺他們呢!


    好在王體乾及時說了朱由校的口諭,這下所有人的疑慮才被打消,然而疑慮是打消了,人也走了一半了,朱由校擺明了絕不會跟他們妥協,那這跪諫就沒有任何作用了,大冷天的,誰願意在這喝白開水!


    然而剛過了一天,這幫中途退出的官員就再次加入到了跪諫的行列,隻不過這一次他們不是為了救那幾個人,而且地方也換了。


    南海南麵的宮牆正對著大時雍坊,今日住在大時雍坊的居民(其實多是達官顯貴)可算開了眼了,一大早正吃著早飯唱著歌,突然皇城宮牆就倒了一塊,露出一個大豁口,沒多久就來了烏泱泱一票身著各色官服的朝廷要員,他們聚集到豁口處,個個麵色凝重,與嚴大成率領的錦衣衛對峙起來。


    朱由校及時出麵,群臣紛紛跪諫,不少人甚至情緒激憤,大聲喊道:“請皇上立斬嚴大成!”


    誰都知道這是朱由校的主意,但誰都清楚不可能治皇帝的罪,那就隻好拿執行任務的嚴大成開刀了。


    朱由校才舍不得殺嚴大成呢,他直接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這是朕讓砸的,朕也親自上手了,你們要找罪魁禍首就找朕吧。”


    “皇上,你這到底是意欲何為啊?”方從哲一臉委屈,自從朱由校上台,他簡直快成了背鍋俠了,彈劾他的人都快從北京城排到通州了。


    “開個門方便諸位先生前來議事而已,諸位先生大多年紀大了,若總是讓諸位先生從西安門繞道過來,朕這心裏於心不忍,因此朕決定在這裏開一道門,以後諸位先生要來見朕不就方便多了嗎。”


    什麽玩意?不光開門,還讓大臣來西苑議事,簡直荒唐!必須勸諫!


    一幹人等拿出看家本領,堪比女人作妖,哭的哭鬧的鬧,大時雍坊今天成了全城最熱鬧的地方。


    朱由校也不管那些哭鬧的,隻把內閣四位閣臣以及六部三寺的主官叫進了西苑。


    如今寒冬時節,西苑湖麵已被凍結,朱由校帶著這些大臣穿過冰麵來到南台。


    南台正殿內溫暖如春,朱由校精心伺候的幾盆綠植綠意盎然,給人帶來非常舒適的感覺。


    正殿內並不像乾清宮正殿那樣空空蕩蕩,而是擺了不少椅子,旁邊還有茶幾,與其說是一間皇宮正殿,倒不如說更像是普通人家的會客大堂。


    “都坐吧,站著說話怪累的。”


    明朝君臣之間的禮儀還沒有清朝那麽多講究,皇帝讓坐就坐,沒那麽多破事。


    “這裏怎麽樣?環境不錯吧?”朱由校有些洋洋得意。


    “恕臣鬥膽直言,皇上是想做一富家翁嗎?”


    說話的是新晉內閣大臣朱國祚,年逾花甲,曾是朱常洛的老師,平時為人素行清慎,力持大體,被稱為長者,這樣的人提出批評,朱由校哪敢有什麽不滿:“我接受朱老先生的批評。”


    “臣不敢!臣隻是以為皇上乃一國之君,理應以胸懷天下黎民,而不是想著做一個小富即安的小民。”


    “我也是人啊,難道做了皇帝連點個人愛好都不能有了嗎?”朱由校欲哭無淚,果然還是當太孫舒服。


    “朱老先生,還有各位,我把你們叫進來,就是想問問,為什麽都要反對我在西苑處理政務?”


    “西苑本是皇家遊玩嬉戲之所,皇上若在此恐沉迷嬉戲,荒廢政事。”


    說話的還是朱國祚,朱由校看著他,一臉苦笑道:“就因為這?”


    “皇帝自有皇帝威儀,長居於此,如何彰顯威儀?”


    朱由校搖搖頭:“威儀不是靠幾座房子就能有的,想要四海威服,還是得靠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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