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雜院其實是兩進院,每進院子三間正房,東西各一間半廂房。


    有的人家一間房有的人家一間半,也有的人家占兩間。


    黃家就在二進院裏,他們家在最中間,隻有一間瓦房。


    一早婁美登就起來準備一家的早飯,他們家的廚房就是搭在門口的簡單的棚子。


    反正到了冬天就能迴屋裏做飯,所以這個棚子也夠用。


    旁邊挨著的就是鄰居家的廚房,兩家廚房共用中間一堵牆。


    都是十幾年的‘老廚師’了,用她們的話來說就是她們閉著眼睛用腳都能把早上的飯對付出來。


    所以兩個人還有功夫聊兩句。


    “這天越來越熱了,家裏做飯是不成了。”感受到廚房隨著做飯升高的溫度,婁美登感慨道,他們也是剛出來棚子裏做飯沒兩天。


    而且這兩天天氣也是越來越熱。


    這裏一到夏天天氣熱的很,別說入伏了,現在早上做飯廚房裏的溫度都高的不得了。


    婁美登這麽一說,隔壁端著碗出來的女人直點頭可不是,天太熱了,吃早飯都有些燥的慌。


    “唉,現在還不是最熱的時候呢,而且美登你到這裏也二三十年了吧,還不習慣?”


    隔壁女人笑著打趣她。


    “這種天氣我實在是習慣不來。”婁美登說著還擺擺手。


    她心想,這輩子我都習慣不來。


    心裏叨咕著天氣的事,她手上的勺子不停地攪拌著鍋裏的玉米粥,防止糊鍋。


    鄰居家女人轉身迴來,湊到黃家廚房門口,神秘兮兮地道,“你們家小芳和她對象怎麽樣?”


    也不知道黃家是交了什麽好運氣,先是黃小芳找到了工作不用下鄉。


    現在黃小芳又找了一個好對象,這下讓人羨慕的眼都要紅了。


    小芳的那個對象他們這些大院的鄰居也見過好多次。


    就小申那樣的模樣,那身板,那口條,誰家有女兒的不羨慕黃小芳。


    為人又大方,每次來黃家接小芳出去的是時候都會帶點東西。


    而且人說話也好聽啊,這不就是大家都想要的女婿,要麵子有麵子要裏子有裏子。


    她們家也有個和黃小芳差不多歲數的女兒黃小草。


    她倒是也有工作,還是和小芳一起找的,不過她沒對象。


    小申人就不錯,而且小草也到了該找對象的時候。


    那句老話說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相必小芳對象的朋友也是優質對象。


    那不得介紹給他們家小草一個,讓他們這些鄰居也沾沾光。


    “還能怎麽樣?處著唄。”婁美登說起這個來臉上也帶著笑。


    他們做父母的把兒女生下來,從第一聲啼哭,到牙牙學語,等他們六七歲上把他們送去讀書,然後找工作,再就是嫁娶。


    到這他們父母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雛鷹起飛,以後得日子好與壞就看他們自己的了。


    婁美登笑了笑,但很快收起笑臉來,因為她想了想又怕這事最後不成,再耽誤女兒的名聲。


    趕緊打了個補丁,找補。


    “現在可不是我們那時候了,見一麵就結婚,現在的年輕人講究個自由戀愛,隨他們去,要是不成也沒什麽,就當是交朋友了。”


    婁美登也不知道最近怎麽迴事,別人誇她女兒找個好對象她是讚成的心裏也高興,不過一想到兩個孩子要結婚,她有些心慌。


    可能是她舍不得孩子吧,婁美登安慰自己。


    所以她得提前和鄰居們放出風去,談對象這事可沒有百分百一定能成的。


    別最後婚事不成再敗了她家小芳的名聲。


    小草媽完全沒有聽出來婁美登的言下之意,她的心思全在怎麽給他們家小草介紹對象上。


    她笑嗬嗬地打聽:“小芳對象有沒有什麽走的近的朋友,約人出來玩呀,把我們家小草也叫上,年輕人嘛,約到一起玩一玩,認識認識新朋友也是好的呀。”


    黃小草和黃小芳一起找到工作,結果現在黃小芳有對象了,黃小草沒有。


    眼見閨女一天大過一天,所以小草娘急得很,這不連鄰居女兒對象的朋友的主意都打上了。


    剛起來正要去廚房端飯的黃小草聽到她媽的話,腳下差點一個踉蹌。


    她媽是不是嫌她命長,這樣的毒女婿她也敢找。


    黃小草幾步上前,拽住她媽的胳膊,臉上扯出一抹笑。


    “美登姨,做飯呢。”


    “對,小草啊,這找對象的事可不能著急,嬸子有空給你好好踅摸踅摸。”


    對黃小草這個仗義的女孩子,婁美登還是喜歡的,主要是小草可沒少幫過他們家小芳。


    黃小草嘴上應了兩聲趕緊把她媽帶走。


    等會到家小草娘才撒開小草挽著她的胳膊。


    “幹啥呢,我正和你美登姨商量呢,看能不能讓小申給你也介紹一個。”小草媽被女兒拽迴來老大不樂意了。


    “媽,我跟你說,我可不喜歡那樣的白麵書生,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到時候家裏的活是指望我還是指望他?”


    小草媽一聽女兒這話,說著這個思路一章,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在他們家做飯洗衣服是她和小草做,其他的搬搬抬抬的活都是家裏的男人做。


    找個找個中看不中用的,那豈不是他們家小草什麽都得幹?


    一想到萬一他們結婚了,他們家小草上完一天班,累的不行了迴家還得自己上糧店賣糧食扛迴來,房頂也得她們家小草修……


    不行不行,這樣可不行。


    黃小草她娘不樂意了,臉色也拉起來,黃小草一看她娘的表情就知道妥了。


    不過她說的的確是自己的擇偶標準,她就想找一個能頂門立戶撐起家的。


    想要讓她供一個小白臉,別說門窗戶也沒有。


    婁美登看人走了,但也差不多好了,把鍋裏的粥盛到碗裏晾著。


    她就聽見由遠及近傳來他們女兒對象小申和人打招唿的聲音。


    估計是來找小芳出去約會的。


    她趕緊端上一碗粥進門,不知道小芳起來了沒有。


    黃家他們家家一共兩個孩子。


    老大就是黃小芳,她今天休息不上班,倒是可以晚點起來。


    不過現在小芳對象來了,還是趕緊把人叫起來吧。


    婁美登敲女兒的門,沒想到一敲門就開了。


    看到洗漱過收拾好的女兒,婁美芳趕緊囑咐她,“小申來了,你自己打扮打扮,出去約會呢,可不能邋裏邋遢的。”


    黃小芳聽見申漢本來了,眼皮一跳,想到他是個間諜就不寒而栗,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本來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誰知道聽見窗戶邊廚房說話的聲音。


    吵的她睡不著她就索性起來了,沒想到一大早就聽到這麽一個‘噩耗’。


    黃小芳搓了搓臉,轉過身往衣櫃的方向走去,悶聲迴道:“知道了。”


    婁美登趕緊出去,把空間留給女兒。


    家裏的老二是個兒子,名字是黃小勇,今年才10歲,正在念小學,今天還不放假。


    他們家不是很大,隻有一間瓦房,麵積隻有二十多個平方。


    大房間隔出來一小間做黃小芳的臥室。


    至於黃小勇,他住在隔出來的閣樓上。


    黃忠義兩口子的床就放在一進門的大房間,他們的房子坐北朝南,他們的床就放在北邊靠牆的地方。


    床前麵拉了一張簾子,能保障隱私。


    靠窗的地方擺著飯桌,東邊黃小芳門口靠南的方向放著一個五鬥櫥。


    五鬥櫃裏放著他們一家的碗筷還有杯子、盤子、勺子。


    黃小芳門的另一邊放著冬天用的煤爐子,這可是鐵的,冬天取暖做飯全靠它。


    煤爐子旁邊就是一個坡度六七十度的梯梯,閣樓入口就在這裏。


    黃家父母特意把女兒房間做低一點,窗戶做高一點。


    這樣閣樓也有窗戶,能通風。


    對麵西邊靠牆的地方放著一套組合櫃,一組大衣櫃,裏麵放著黃家兩口子還有黃小虎的衣服。


    旁邊是一個大的扣箱,扣箱裏放的是冬天的毛衣、線褲還有厚衣服。


    扣箱上方掛著大領導照片。


    旁邊一組上下分開的櫥櫃,櫥櫃裏放著家裏的細糧還有家裏其他的幹貨、臘肉,這個櫃子隻有逢年過節才會打開。


    家裏的家具都是靠牆放,再加上所有的地方都收拾的利利索索的,看著就溫馨。


    由此也能看出,家裏的男主人女主人是用心生活的人。


    他們一家四口住著稍微有些擠,可比起家裏動輒三五個孩子的其他家庭,在船廠家屬區,他們家的居住條件已經是頂頂好的。


    至少兩個孩子各有各的房間,不用住在一間房裏。


    至於家裏的頂梁柱黃忠義他已經坐在桌邊開始吃早飯了,吃了兩口,還沒見兒子下來。


    “黃小虎,快起來,還不起來,等著遲到呢?”


    “來了來了。”然後就聽見閣樓裏裏傳來咚咚咚的走路的聲音,然後就看到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背對著梯子三下兩下就下來了。


    還沒等黃忠義發作,端著飯進來的婁美登看到他這麽危險的動作。


    放下碗,衝上前,啪,給他屁股上來了一下。


    黃小虎被打了也不生氣,反正也沒打疼。


    “爸媽,我的動作怎麽樣?帥不帥?”


    黃小虎嬉皮笑臉地說了這麽一句,眼睛看到桌子上的飯,就顧不上其他。


    直奔桌子的方向衝,黃忠義一拍桌子,嗬道,“洗手去。”


    “行吧。”黃小虎礙於父親的大巴掌不情不願的去洗手。


    走路磨蹭不說,嘴上還嘟囔,“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嗯?”黃忠義威脅地一嗯,黃小虎呲溜一下衝到臉盆跟前,三下兩下就洗完了。


    婁美登看他小貓洗臉一樣,光洗正臉,其他地方紋絲不動,本來要說他一句,讓他好好洗。


    這個時候門口的光暗下來,一家人朝門口看去,原來是申漢本站在門口擋住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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