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深沉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當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地平線後,黑暗徹底籠罩了大地。


    此時,小憩一會的李紅旗悠悠轉醒。


    用過一頓簡單的晚飯之後,李紅旗便領著徐長卿與高如雪出發了。


    \"好了,我們可以走啦!眼下家屬區不方便點燈,所以大家小心點,緊緊跟隨著我。\"


    說罷,李紅旗手持一盞氣死風燈,另一隻手則將火柴小心翼翼地揣進兜裏,然後邁步朝著門外走去。


    在打開院門時,李紅旗顯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發出一丁點聲響。


    那輕微到幾不可聞的響動,除非有人刻意去聽,否則難以察覺。


    踏出房門後,緊隨其後的王桂花輕手輕腳地合上了門。


    這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之處,甚至連一點兒多餘的雜音都未曾產生。


    目睹著這一幕,高如雪與徐長卿不由自主地變得緊張起來。


    看來農場裏也不是絕對安全,否則李場長用不著這麽小心。


    李紅旗在前頭領路,徐長卿和高如雪在後麵跟著。


    走出家屬區,就看到一大片廣闊的土地。


    不過朝著地頭的小路上走去,李紅旗也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把氣死風燈點著。


    “這條路不好走,都小心點。”李紅旗不放心地囑咐。


    其實這條路李紅旗走的時候根本不用點燈,不過後麵的兩個年輕人沒走過這條路。


    還是拿燈照著點好。


    高如雪也發現了,這條路和家屬區的路不一樣。


    家屬院的路是專門平整過的,平時還有人維護。


    現在他們腳下的這一條路就是一條土路,還是一條不太平坦的土路。


    不遠的地方高如雪就看到一個不大不小的坑。


    “知道了。”小夫妻倆異口同聲地迴答。


    接下來的路就是李紅旗在前麵不緊不慢地領路。


    高如雪和徐長卿在後麵小心地跟著。


    穿過那條坑窪不平、塵土飛揚的土路之後,眼前出現了一片類似於家屬區的區域。


    然而與一般家屬區不同的是,這裏的房屋顯得頗為陳舊和簡陋。


    它們不是磚房,而是由土坯房,整體高度相對較低矮。


    值得慶幸的是,這些房屋的房頂蓋的不是茅草,而是瓦。


    這使得整個居住環境看起來稍微整潔一些。


    原來這裏曾是墾荒隊的住所。


    隨著時間的推移,墾荒隊中的大部分人員被抽調離去,而剩餘的隊員則搬至條件更好的家屬區居住。


    於是,這些遺留下來的土坯房便分配給了那些前來下放的人們。


    望著眼前這般模樣的房屋,徐長卿不禁暗自鬆了口氣。


    他知道這種房子,雖然從外觀上來看,這些房子並不起眼,但實際上居住起來還算舒適。


    尤其是看到屋頂上矗立著的煙囪,他就知道屋內必然有火炕。


    “這兩間便是你父母和爺爺奶奶住的地方,你們進去就是了,這盞燈也就給你們。”


    “不過,不要停留太久,還有,待會迴家住。”


    “我知道了,多謝李場長。”徐長卿上前雙手緊緊地握住李紅旗的手掌。


    李紅旗敏銳地察覺到,那雙緊握著自己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顫抖。


    直到此刻,他方才恍然想起,眼前之人不過是個年僅二十出頭的年輕後生罷了。


    先前看他說話辦事老成,如今想來,一定是父母長輩依靠不上強撐著。


    這麽一想,李紅旗望向徐長卿的目光之中不禁流露出更多的憐惜之情。


    “來時的路還記不記得?要是不認識,我在這等等你們。”


    原本,他沒打算等著的,打算把路說清楚就迴去,畢竟外麵太冷了。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改變了主意,決定等等他們。


    “不用了,小姨夫,我們也待不了多長時間。”


    麵對李場長的一番美意,徐長卿婉言相拒。


    “行,你記得路就行,我先迴去了,讓你們小姨把水給熱上,你們待會迴來好洗漱。”


    說著還拍了拍徐長卿的肩膀。


    “謝謝小姨夫。”徐長卿這句話真心實意地。


    畢竟人家為他們打算的不少,徐長卿也領這個情。


    最後李紅旗拍了拍徐長卿的肩膀就走了。


    “秉文呐,你快聽聽看,外麵是不是有人說話?”


    現在剛進入正月,地裏的莊稼早就收割完了。


    現在他們算是閑下來了,就是隔幾個禮拜就得交一篇思想報告。


    雖說他們所處的這個農場管理得相當嚴格,不允許隨意外出,但隻要把自己分內的工作做好、做完。


    就不會有人故意刁難和折磨人。


    尤其是前段時間,他們夫妻兩個齊心協力將農場裏那台壞掉的拖拉機給修好之後。


    如今大夥對待他們的態度明顯友善了不少呢。


    年前他們更是得知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自家兒子居然在下鄉的地方結婚啦!


    而且兒子還專門寄迴了照片來。


    兒媳婦生得可好看,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別提有多討人喜歡啦!


    並且兒子在信裏提到,兒媳婦是個高中生,還是當地的一名衛生員。


    她並不要求兩家門當戶對,學曆相當,但是也不能差太多吧。


    不然夫妻倆有什麽共同話題?說話都費勁。


    講真的,當聽兒子結婚了,他們心裏頭著實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畢竟家中遭遇了這樣的變故,其他的倒還好說,最怕的就是會耽擱到兒子的終身大事。


    好在現在兒子已經順利成家,他們這懸著的心總算能放下大半嘍。


    兒媳婦也是極為孝順的,這不,還給他們一家寄來了厚實暖和的羽絨服呢。


    那麽好的羽絨服,也不知道兒媳婦是怎麽買來的,肯定費了好大的勁。


    親家也好,給他們寄了好多土特產,像榛子栗子還有蘑菇什麽的寄過來好多。


    除了見不到人有些想兒子,但是能有現在的生活她也挺知足的。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幻聽了,老覺得門外有人說話。


    “哪有人說話,這麽黑的天,大家肯定都在家待著。”


    徐秉文沒聽見什麽動靜。


    而且外頭又冷還黑,什麽人這個時候活動?


    “那可能是我聽錯了吧。”顧文怡有些失落地躺下了。


    其實她聽著有些像兒子的聲音呢,唉,她有些想孩子了。


    她也不是什麽兒寶,主要是他們出事下放以後就再也沒見到兒子。


    隻知道兒子被公公安排下鄉了,她總是牽腸掛肚的。


    等目送李場長走遠了,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兩個人才把準備好的鐵鍬拿出來。


    還有他們準備好的糧食,也不算多,就是兩百斤苞米麵。


    為了不紮眼,就沒放其他細糧。


    當當當。


    聽到敲門聲顧文怡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秉文,有人敲門。”


    徐秉文也聽見了,下炕他幾步走到門口,不過他沒有直接開門。


    而是壓低聲音詢問,“是誰?”


    同時他也納悶是誰過來,本來他以為是李場長,不過轉念又覺得李場長要是有事也不至於這麽晚過來。


    “爸,是我。”徐長卿聽出是父親的聲音,有些激動地迴答。


    “長卿?”徐秉文有些不確定地問。


    “爸,是我,快開門。”


    徐秉文還是很謹慎地打開門縫看了一眼確認是兒子,這才打開門,把人放進來。


    這一看,了不得,兒子扛著一袋糧食進來了。


    還沒等他說什麽,走出去扛了一袋進來。


    接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也拿著一個口袋和鐵鍬進來。


    走到一半的時候放下麻袋的兒子又接過人家手上的口袋。


    徐秉文有些詫異地挑挑眉。


    他兒子從小不待見和小姑娘玩,更不用說是這麽體貼了。


    不樂意和小女孩玩,他們也沒有硬要兒子改過來。


    之前他老婆還擔心過兒子這麽不喜歡和女孩子玩,以後結婚了怎麽辦?


    現在結婚了也學會體貼了。


    等東西都拿進來了,徐秉文趕緊把門關上。


    “爸,快找個地方咱們把東西藏好。”


    徐秉文這才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的三個口袋。


    顧文怡也出來了,“長卿,你怎麽來了?還有這是小雪吧?”


    “這不是我不太放心你們,就請假帶著小雪過來看看。”


    顧文怡看著除了黑了點和以前沒什麽變化的兒子,放心了許多。


    接著就看到了兒媳婦,越打量越覺得,兒媳婦本人比照片上還要好看一些。


    高如雪發現婆婆打量的眼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一笑顧文怡更覺得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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