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頻真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江夜此刻那表情分明就是一個被搶了玩具的小孩,委屈地拉著臉。


    “你都多大了?還這麽幼稚,再說了……”江頻真笑嘻嘻地看了一眼肖煜,“我本來說的也是事實,從小到大,小煜做事都比你能幹。”


    雖然肖煜比他能幹,這也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實,江夜自然心裏也服氣的,可是卻被江頻真這樣不加掩飾地指出來,還是覺得很憤懣不平。


    隻是他現在分明要說的不是這個問題好吧。


    “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我算是看出來了。”江夜撇撇嘴,很委屈巴巴地說了一句。


    “得了,別在這貧嘴了,趕緊東西拿著出院。”說著便把自己的包包遞給了江夜拿著。


    江夜眼咕嚕咕嚕轉了一圈,很是討好地接過了包,隨後蹭到了江頻真身旁。


    “姐啊,我有件事情要問問你。”


    “你又要問什麽?”江頻真眼裏有著懷疑,看著他一臉的神秘兮兮的樣子。


    這完全是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啊,剛剛還那麽委屈巴巴的,這麽一會立刻就帶著笑臉,還這麽討好地蹭到身邊來。


    江夜可是很少在她身邊撒嬌的,想來他心裏一定又在預謀什麽壞事情了。


    小的時候,兩姐弟雖然關係也比較好,江夜也時常撒撒嬌讓幫忙做點小事什麽的,而江頻真年長了許多,個子也比他高出了許多,因此很少拒絕他的要求,現在他這麽討好地口吻,還真是長大之後很少見到的了。


    “姐,我問你啊,現在小兮肚子裏有了小煜的孩子,是吧?”江夜立刻思路情緒地引導著江頻真。


    “是啊!”


    “你看,你又是小兮的媽媽,而我是你的親弟弟對吧?”


    “所以呢?”江頻真笑的那叫個溫和,盯著江夜等他說下去。


    順著之前的話,江夜自然是笑眯眯地繼續,“既然小兮和小煜也差不多快結婚了,我又是小兮的舅舅,那小煜是不是也該叫我舅舅呢?”


    這意思太顯而易見了,幾人自然知道了江夜什麽目的。


    不就是讓肖煜喊他一聲舅舅嘛?


    江頻真自從他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便已經猜到了他的意思,當然也清楚為什麽江夜要故意將這個話題扔到她這裏來了。


    “我還以為你糾結什麽事情呢?這件事很簡單啊!”江頻真微笑。


    “姐,你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是吧?”江夜一聽有戲,立刻興奮地盯著江頻真。


    肖煜這人也是極度愛麵子的,現在他還沒有和葉顏兮結婚,因此現在這階段正是他討好丈母娘歡心的時刻,江頻真若是點頭同意了,那之後的事情還不好辦了嗎?


    因此他才會將這公道扔給江頻真去裁判,心裏正得意的時候,卻聽見江頻真輕笑了一聲。


    “也就一個稱唿的問題,也不是多大的事,你也小煜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嘛,我看,你們倆還是按著之前的稱唿來吧,不用因為現在這關係,就改變些什麽。”


    江夜一下子被潑了一頭的涼水,希望頓時破滅,有些幽怨地看著江頻真。


    “姐,我們還是親姐弟嗎?”


    “是啊,怎麽不是!”平日裏端莊溫婉的江頻真,此刻難得地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來。


    “既然你當我是你親弟弟,難道不該幫我的嗎?”江夜撇嘴。


    他的意思已經那麽明顯了,江頻真應該了解他的心思的才是,怎麽她現在似乎一點兒想幫他的意思都沒有呢?


    “我也是實話實說,幫理不幫親!”


    哎,看來還是不能靠江頻真了,江夜感覺到怎麽就這麽難呢。


    為了那聲舅舅,他從期待到失望,又繼續期待又接著失望,“我算是看清楚了,合著你們一家人同心協力,盡欺負我一個外人,那好,我走行了吧?”


    說完,江夜就撂挑子不幹了,氣唿唿地朝門口走去。


    “迴來!”江頻真立刻喚住了他。


    “幹什麽?”沒好氣地迴了一句,江夜停下了腳步。


    “櫃子裏還有東西沒拿完,你去拿著。”


    其實江夜的心裏此刻是奔潰的,他是真的一點都不爽啊,但是又怕江頻真跑到江懷明眼前告狀,倒是慘的可是他自己。


    算了宰相肚裏能撐船,權衡利弊之下,江夜轉身不情不願地走到了櫃子邊站定,“要拿什麽東西?”


    “就那些,全部帶著!”江頻真指使著他,“對了,還有旁邊的書,是我平日看的,別忘了,一塊拿到車上去。”


    “知道了。”江夜悶悶地答應了一句,鞍前馬後起來。


    見他一臉的鬱悶加不情願,葉顏兮很不道德地笑了起來。


    看來江夜的陰謀還是沒有得逞,肖煜果然略勝一籌。


    幾人收拾完東西,便一同出了醫院,準備上車迴去。


    可是就在他們剛走出醫院的時候,葉顏兮眼尖地瞥見醫院門口站著一人。


    是葉鈞澤。


    同時,葉鈞澤自然也看見了他們出來,下意識地就想找地方躲起來,一時間卻又無處可躲,於是尷尬地站在原地,眸中也顯現出幾分慌亂來。


    “爸!”葉顏兮叫了一聲,這一聲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了,想躲都不行了。


    隨後葉顏兮便幾步跨下了台階,跑到了葉鈞澤麵前,“爸,你怎麽來了?”


    葉鈞澤一時眼神閃躲著,盡力不去看台階上站著的江頻真,視線落在葉顏兮身上,“我……我是路過的,你……你們別誤會了。”


    這話說的磕磕巴巴的,讓人相信有點難。


    葉顏兮卻是微笑起來,“爸,你也是來看媽媽的吧?”


    早在之前,葉顏兮就已經清楚了江頻真和葉鈞澤之間的那些過往。


    這話一出,葉鈞澤更是緊張地不能自己了,甚至都無法抬頭,眼角的餘光瞥見葉顏兮身後那道越來越近的人影。


    “我……我就……真的隻是……路過的。”葉鈞澤焦急地辯駁著,看著江頻真越來越近了,心裏更是慌的六神無主,“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就想轉身離開,隻是有道聲音阻止了他的離去。


    “鈞澤,真是好久不見!”那道清理溫和的聲音從葉顏兮身後傳來,一時間讓葉鈞澤的腳步再無法邁出一步去,隻是僵硬地站在原地。


    這聲音,幾乎有二十多年不曾聽見了,真是恍若隔世啊。


    見兩人之間氣氛微妙,葉顏兮很識趣地走開了,順便還找了個借口,“啊,突然想到我有東西落在病房了,我先去拿了。”


    說完,葉顏兮就滿帶笑意地蹭蹭幾步又跨上了台階,那動作利落的哪兒還像個懷孕的人。


    “小兮,你慢點!”見她火急火燎的就跑,葉鈞澤和江頻真在她身後幾乎是異口同聲地提醒她。


    葉顏兮笑著迴頭,“我知道啦,爸,媽。”


    這句話卻是一瞬間觸動了葉鈞澤的心弦,差點讓他紅了眼眶。


    如果二十多年前,他和江頻真還沒分開的話,或許現在他們的孩子也有葉顏兮這麽大了,會親昵地喚他們爸媽。


    可是,命運總是愛捉弄人,讓他們從那以後天涯相隔。


    現在站在在江頻真的麵前,葉鈞澤深深地有種自責,內疚感。


    “當年,是我私自領養了小兮,對不起。”


    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江頻真看著眼前日益蒼老的葉鈞澤,恍惚地想起曾經年少時候在一起的時光。


    隻是此去經年,昨日之日不可留。


    早就知道了真相,因此現在江頻真在麵對葉鈞澤的時候,情緒沒有多大的波動。


    “你不用說對不起的。”江頻真微笑,“說來,我該謝謝你才是,這麽多年來,將小兮照顧的很好,讓她能平安長大,現在又這麽懂事。”


    “這都不是我的功勞,是小兮聽話。”葉鈞澤局促地不知道手腳該怎麽放了。


    接下來,兩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


    半響,江頻真先問了一句,“這麽多年,你過得好嗎?聽說你領養了小兮之後,還有一兒一女。”


    葉鈞澤輕歎一聲,“我那兩個叛逆不成器的兒女,不提也罷,要是他們有小兮一半的好,我也能省不少心了。”


    “小孩子嘛,總是有個叛逆的時期,好好引導就好了。”


    “哎,他們都被他媽媽給寵壞了,隻能一點點教導了,對了別老是說我了,你……過得怎麽樣?”


    “我……”江頻真目光黯淡了下來,“也還好。”


    兩人在聊天之後,葉鈞澤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


    言語之間,葉鈞澤可以感覺得出,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早就已經過去了,時光也迴不到那一天了。


    現在他們又各自有了家庭,有了兒女,隻是心裏有點惆悵。


    “現在,我們差不多也算是老朋友了,我也便說句實話。”葉鈞澤也已經看開了,用老朋友的口吻說道,“其實除卻當年那件事情,我覺得他……對你真的很好。”


    江頻真眼眸微垂,情緒全都掩藏了下去,“我已經和他提出離婚了。”


    離婚!


    這兩個字著實上葉鈞澤驚愕了一下。


    “你……”葉鈞澤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終究又是什麽都沒說,現在他又有什麽資格對江頻真的婚姻評頭論足呢?


    江頻真臉上的表情立刻恢複如初,淡淡地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其實,我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我已經很知足了,有小兮陪在我的身邊,其他的事情,我也沒心思在想了。”


    “那……”葉鈞澤還是忍不住,猶豫之下問出口,“他同意了嗎?不過……他是不會同意的吧。”


    “他是沒有同意,但是我心意已決,時間長了,他也總會想通的。”江頻真冷淡的語氣,可見她現在很不想多說這件事。


    “那你離婚之後……有什麽打算嗎?”也不知道為何,葉鈞澤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竟然難以控製那種期盼的衝動。


    聞言,江頻真隻是淡淡地微笑。


    “以後我打算專心於工作方麵的事情了,至於其他的事……”江頻真堅決的語氣,“也不必在想那麽多了,下半生有小兮和工作就夠了。”


    葉鈞澤心裏一陣落寞,臉上卻平靜異常。


    心裏在嘲笑著自己,還在期盼著什麽,他還希冀著,或許……以後會和江頻真有機會再續前緣,看來,真是他想多了而已。


    江頻真的性子果斷,做事情也不拖泥帶水,決定的事情,很難再有更改的餘地,這一點和葉顏兮很像。


    調整了一下情緒,葉鈞澤微笑地看著她,“那就先恭喜你了。”


    “謝謝。”


    看著台階上江夜已經將所有的行李都搬到了車上,也差不多該離開了,便想葉鈞澤告辭,“嗯,我也該走了,再見!”


    “再見。”


    這兩個字,卻是包含這多少無奈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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