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兄弟……”


    時不待扯了一下袁缺的衣袖,意思叫他快些離開。


    因為所有人基本都退了去。


    可是袁缺一直看著那些大小長短不一的怪東西,如活筍般從那些腐肉中鑽出來,搖搖擺擺,發出唿唿的聲音,而且每一條不論大小都頂著那一張一翕的血口不斷的捕捉著什麽,看起來真是恨不得有一巨大旋切,將它們悉數截斷解恨。


    “時大哥,你帶著大家先退出去吧!”


    袁缺看了一眼時不待,眼神中閃過一絲微妙的光,然後便一直看著那洞心之中的如叢怪物,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知道袁兄弟你怎麽想的,這樣吧,我留下來陪你……”


    時不待話未說完,賀莽與木淩風也轉身迴來了,都說要陪著他們的兄弟在此再觀察一下。


    此時,不知道為何,剛才轉過拐岩處的楊紫夢與冷若素他們一幫人又轉身迴來了,都站在盡可能的高處,也齊刷刷地看著洞心之中那“壯觀”的場麵。


    就這樣,大家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那些如叢的怪東西在爛肉中“舞蹈”。


    慢慢的,那些怪物開始迴縮,一條一條地慢慢縮了進去……


    很快,在水力的推動之下,原來殘亂的腐屍堆,便又鬼使神差般的把破開的缺口接拚塞滿,整個場景似乎又恢複了原樣。


    袁缺忽然左右看了看賀莽他們,笑了笑說道:“此等盛景,平生難得一見,哥哥們也是舍不得走吧?怎麽樣,是不是精彩絕倫?”


    大家一聽,都笑了笑。


    “好啦,兄弟,如此地獄之間,竟然能開起玩笑的卻是你,看來你應該有把握了!”


    賀莽拍了拍袁缺的肩膀,一副極為信任的樣子。


    袁缺說道:“現在真是不佩服聶雄奇的鬼蠱之神,真不知道他是如何研製出來這種顛倒想象的怪物,拋卻其邪惡的目的不說,就其這邪門之術堪比神鬼之術!”


    “哼哼,兄弟,這個時候你還想著誇上那老鬼幾句,幸得其死了,若是沒有死,也幸得他所鑽研的這些怪物未得出世,要不然人間便變成地獄。”


    賀莽冷笑一聲,說話卻還有些後悸。


    “我在想,我們才來梟城這麽些時日,可是所見的怪異之事簡直有些天方夜譚之感,不敢多作細想,除了此間,不知道這連綿無窮的山脈之中,到底還潛藏著多少可怕的事物,我又在想,你們說我們所見到血狼,還有當時在深洞之中見到的麒麟火蛙,會不會都是人為而生的,要不怎麽都想不通,上天造物,不可能有如此怪異之靈。”


    木淩風說著,便看向大家,心中似有深疑,困惑難紆。


    “天下九城,唯梟城最為光怪陸離,也最具傳奇色彩,千百年來的傳說與奇跡,幾乎都是源起於梟城,不知道是其天賜的地理位置,還是這神奇的土壤之上總是能靈產更色妖靈,也正是因為如此,天下九城,其它八城幾乎都會有大磨小擦,經常發動局部的爭奪戰火,而唯獨這梟城,天下似有不敢越雷池一步之念想,歸根結底,就是曆史沿革相傳的一種神秘,就是怕。”


    時不待歎了一口氣,竟然說出了這麽富有理論性的話語,賀莽簡直另眼相看,看著他時不禁發出了驚歎之笑,還在他麵前豎起了大拇指。


    袁缺卻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平日裏一直相處,卻沒有聽過這樣的論調,可是在如此境遇之下,竟然聽到這天下之事的說法,他忍不住看著時不待,一臉的驚訝。


    “梟城很可怕嗎?可是我們也算對梟城知其一二,就連其王權內部都大概清楚,為何時大哥所說的卻如此令人稱奇,這是不是江湖傳聞?”


    袁缺很誠意地問時不待。


    時不待笑了笑,說道:“我也是頓感而發……”


    賀莽此時搶話了,說道:“老時說的沒有錯的,不過也怪我們,袁兄弟,平日裏都未曾聊過這天下大勢,隻囿於梟城之中的勾心鬥角,待我們出去之後得好好跟你聊聊這天下九城之事,若要從千百年來的傳聞與各城之間恩恩怨怨,幾天幾夜都不說完,話說……”


    “好啦,在這裏扯那些幹嘛,先解決眼前之事吧,這地方不適合閑聊。”


    時不待立馬止住了剛想自己拉長調的賀莽,二人對望下,都笑了笑。


    袁缺與木淩風都笑了。


    “不過,每一次出生入死,或者玄怪際遇,都有幾位哥哥在身邊,小弟這份心中的感念,無言以表,就是一種莫大的幸運和幸福。”


    袁缺看著大家都笑著,突然心中感慨湧上,情不自禁說出了心裏話。


    大家都相互看著,很默契地笑了,這種笑是一種生死兄弟間默契之笑,勝過千言萬語。


    這個時候大家竟然都以袁缺為核心,張開大膀子,深情地抱了抱,拍了拍各自的肩,臉上洋溢著幸福。


    站在高處的楊紫夢與冷若素他們看到這一幕,都有些吃驚,雖然沒聽到他們說的是什麽,可是突然幾個大男人都相互抱了起來,這唱的是哪一出。


    “他們這是怎麽啦?難不成要視死如歸,要跟那些惡心的東西拚命嗎?”


    冷若素更是詫異,直接問楊紫夢。


    楊紫夢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怎麽突然抱了起來,看起來似有一種抱團就義的感覺,但應該沒理由啊!”


    “哎,你們幾個大男人怎麽啦?別做傻事啊?”


    冷若素在上麵高喊著,臉上有些擔心。


    袁缺他們四人轉過身去,看了看冷若素他們,然後同時笑了起來。


    這一下,讓冷若素更無法理解了,難不成他們是不是又中什麽邪,有些無法控製自己的嗎?


    楊紫夢剛也想喊話,此時賀莽對著他們高聲說道:“我們準備去撈幾條大蟲來上給你們補補!”


    此話一說,冷若素臉上一陣惡心咧嘴,楊紫夢忙用手捂住嘴巴,直覺惡心勁湧上心來。


    賀莽能說出這話,她們知道他們沒事,正常著呢。


    “袁兄弟,你打算怎麽辦?”


    木淩風問道袁缺。


    袁缺說道:“三位哥哥,你們想想,此地離島心之地隔得有些距離,既使是絕頂輕功,雖然沒中途的借力,一躍也難以到達對麵,若是要借助那些腐屍之體借力,必然驚動下麵的怪蟲,那怪蟲速度非常驚人,它們一鑽出便能把人吞撕掉。若我們是這幕後之人,或者說是聶雄奇本人,既然能潛養出這般神奇物種,有種便要收,若真有這些怪物相守如此隻是能防萬一的外人闖入,而他們若要采摘其果,定然是有其方法穩妥應手,他們會以什麽方法呢?”


    聽袁缺這麽一說,大家都進入了思考。


    “會不會這裏還有機關,若找到機關,或許能冒出一條安全通道過去直接去培植和采摘!”


    “我覺得那聶雄奇既然能這些鬼東西養出來,定然有其方法讓其聽它的話,定然是一種藥性可以讓它們安靜地呆著。”


    “或者借用某種工具,能夠輕易地到達島上,實現其目的。”


    “或許還有就是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過去,因為上麵的東西還未到完全成熟。”


    “若不到成熟,怎麽會有這麽大的神奇,那腥臭味怎麽能治‘活死咒’?”


    “你們要知道,聶雄奇是幽冥教的人,其幽冥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其變幻之術根本就讓那些怪物感覺不到。”


    “不過,袁兄弟都能捕捉得到,那些怪物怎麽會捕捉不到?”


    “你竟然拿袁缺與怪事相提並論?”


    “我說的就不是一迴事,隻是想說這個道理!”


    “……”


    這樣,賀莽、時不待和木淩風剛開始說心中猜想,而此刻變成了爭論,好不熱鬧,這你一言他一語的,越說越帶勁。


    袁缺就這樣看著他們,不覺在此壓抑的環境之下,竟然還有這麽可愛的場景。


    冷若素看著他們手腳並用的,還有些眉飛色舞,故意欺著耳朵想聽他們爭些什麽,偶爾聽到一些,不禁再走下來幾步想聽得更清楚些,就像個小姑娘想聽別人聊天般。


    楊紫夢就直接走了下來,來到他們後身,看著看著,她也跟著樂了。


    此時三人見所有人都奇怪的看著他們,頓時僵住了,進而各自一笑,擺了擺手,然後一起大笑起來。


    大家此時竟然都忘了在什麽境遇之中,都跟著大笑起來,這一笑,可能震動了洞府,突然一陣狂破之聲,那些大長蟲突然又衝開腐屍又冒了出來,狂扭不止,張口狂吸狂張。


    此刻大家馬上噤聲。


    都下意識往後退幾步。


    “原來大笑也能把這幫畜生驚出來,你們看看他們張著個大嘴,好像也跟我們一樣在笑,看它們那開心的樣子。”


    賀莽止步,就定定在站在那裏看著眼前的再次壯觀的場景,口中發出這樣的說詞。


    “它們真的很開心,可能很久沒有見這麽多大活人陪它們這麽久了,它們也聞到了新鮮的生人之味,所以眼下特別饑求。”


    時不待舞了一下手中的狼牙棒,目測比劃了一下一棒掃過去的角度。


    袁缺看到了時不待這一舉動,好像想到了什麽。


    “時大哥,看來我又要借用你的神兵一用了。”


    袁缺這一句話,大家都驚到了,都瞪大眼睛看著他,尤其是時不待。


    “兄弟,你不是又要冒險吧?這可使不得!”


    時不待迴了一句。


    “不是冒險,我看清楚了,你們看啊,這些大長蟲每一次冒出來,都密密麻麻的扭曲擺動,而他們看起來雖然通體白中滲血色,這表麵的皮層我猜定然是極為厚實,而且它們所伸展的長度雖然可怕,但是身子也有一定的限度。”


    袁缺說到這裏,大家還是不太明白。


    袁缺便從找來一塊石頭握於手中,然後控製好力度,叫大家瞧好。


    說完便試力扔了過去,這速度不快不慢,而且力度是刻意控製的,所以那石頭在空中飛過去的時候,速度不是很快,而飛至那些大血長蟲頭頂之上,它們猛然哺到了氣息,都努力地往上力掙,都想把身子拉長去張開那血口捕到空中的飛石,可是飛石卻剛好從伸得最高的大血長蟲的血口之上二寸處平穩飛了過去,它們沒有一條能咬住它。


    石頭最後落在了那島上,一掉下去,驚起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屍蟲與肥蛆,震亂了一圈,而石頭落下去的力度還有,直接砸在兩條肥蛆身上,砸得蛆水四濺,好不惡心。


    “噢,明白了,隻要是能掠過這些大長蟲最高的身體限度,它們便不能傷到人,更別說能咬到。”


    木淩風理解了,大家都通透了。


    可是大家覺得這樣也太危險了,楊紫夢馬上過去阻止袁缺,冷若素也走了過來,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也好像不願意袁缺這麽幹。


    說白了,這斷然是一種冒險,如此隻是猜測,預不齊會有其它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可是袁缺信心滿滿,而且看來非去不可。


    而此時,幾位哥哥都爭著想去,也是為袁缺去,可是袁缺自然是不會讓他們去冒這個險,所以誰也勸不住,也搶不了。


    “好好好,你既然執意要過去,那麽,我問你袁缺,你怎麽斷定那些東西本身就沒有毒嗎?萬一那是最毒的東西呢,你該如何采,若是手一碰便會便會……那怎麽辦……”


    楊紫夢有些急了,盡力想勸說袁缺放下執念。


    “再說了,我們為什麽非要要那東西幹什麽?”


    時不待的話也有些道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而言之,我今日非要摘一枚不可!”


    袁缺輕輕一笑,這是對大家的安慰,也是心中十足信心的表現。


    大家也沒辦法,知道無法阻撓他,隻能看他往下的“表演”了。


    “袁缺,本公主這裏有一樣東西,或許對你有用!”


    這個時候冷若素走了過來,然後從懷中摸出一個精美的小布帕,攤開之後,是一枚細長的銀針。


    “喲,我說公主,貴人遇事萬事小心,細心到如此地步,試毒銀針啊,甚好,此時才是它發揮其功能的最佳時機。”


    賀莽探頭看了看,笑著說道,然後從冷若素手中為袁缺接過銀針,遞給了袁缺。


    袁缺看了看,輕笑著對冷若素說道:“多謝公主,這銀針不知道對那東西有沒有其功能,不妨一試,謝謝相賜。”


    袁缺包起那銀針,揣入懷中,然後接過時不待手中的狼牙棒,對大家笑了笑,轉而準備。


    此時大家不再說話,隻是擔擾之情全寫在臉上,尤其是楊紫夢,急得都惴惴不安。


    反而冷若素卻一臉淡然,而且帶著笑意看著袁缺高大偉岸的背景,似乎期待著這位傳奇英雄接下來的“表演”。


    袁缺手握狼牙棒,深吸一口氣,他右腳在地上用力一點,身子彈飛而起,如鷹般展飛往那些舞動著的大長蟲。


    袁缺的身子那麽靈動輕盈,很快便飛身到了那些大蟲上方,可是這時候剛才推彈之力幾乎用盡,而身下的無數張惡心的蟲口努力地朝著袁缺身子捕捉撕咬,可是卻沒有能夠著。


    就在此時,袁缺手中的狼牙棒掄起一個大弧,重重地砸在一條極大的大長蟲頭部發黑之處,因為袁缺猜測這是它全身最硬的地方,果然一聲悶響,那大長蟲被一擊便甩在了其它大蟲的身上,絞纏在一起,整個場麵混亂起來,發出了瘋狂的攪動與狂嘯之聲,把下麵的腐屍震得到處飛。


    而袁缺這一記砸棒很精確,棒擊的反彈力讓其有了中途借力的足夠力量,而他的身子再次淩空上揚,然後一翻身飛射,身子便躍上那島麵,而且他選擇的落腳點也很精準,直接落在一枚蘑菇般的東西旁邊,而這東西旁邊恰恰是一個很幹淨的圈,外圍的屍蟲肥蛆根本不敢近身。


    看著袁缺這一瞬間的精彩穿梭,大家把提到喉嚨的心都放了下來,不過也沒有心思欣賞袁缺這麽精絕的表演,一直為他擔心著。


    可是冷若素和她的一幫手下可不一樣,都被袁缺如此精彩的身法驚到了,雖然如此急速而短促,可是想不到世上還竟有如此武功精妙之人,況且還是一位年青人,對他們而言簡直不可想象。


    冷若素眼神中流露出了佩服,還帶著傾慕,情不自禁的輕輕點了點頭,臉上潛著欣賞的微笑。


    袁缺落地之後,自己也是籲了一口氣,剛才一瞬間,讓其心中也是備感壓力,還好這樣平穩落地了。


    他看著腳下的那一株東西,這才看得清晰,果然是靈芝之類的東西。


    因為他當時也在楊紫夢的轎中見過仙血靈芝,此時看到的大同小異,隻不過腳下的東西更血紅豔麗,真的能如新鮮的血液在其蓋瓣上滲透欲滴,較之以前看到的更加“慘美”。


    袁缺從懷中取出了冷若素送的銀針,準備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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