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律司,依然氣勢威嚴。


    “西鷲侯,是什麽貴風把你給吹來了?”


    鐵恨叫人奉上茶,一副極為驚異的樣子,看著端坐著的西鷲侯獨孤煥。


    “不是貴風,是順風把本侯吹來的!”


    西鷲侯一副正經的樣子,也說出了很隨性之言。


    “從王宮大內出來之後,侯爺便徑直來到了鐵律司,定是有要事相訓吧?”


    鐵恨捋了捋胡須,笑容顯得很大方。


    “鐵大人,我的鐵叔,你就別說這樣的排場話了,我必是有要緊事找你,才來得如此急切,我知道鐵大人公務纏身,自知多有打擾,既已來了,希望鐵大人能賞點時間給本侯,可否?”


    西鷲侯看似對鐵恨還是極為尊重的,而且一副極為想拉近的那種神情,尤顯於麵上。


    “侯爺言重了,此間就你我二人,有什麽事情不妨坦開說,不過在侯爺說之前,容我猜一下,侯爺此來是否與袁缺有關?”


    鐵恨直接問道,西鷲侯也不迴避,忙點了點頭說道:“這個鐵大人不用猜也是知道的,不過可能本侯此次前來雖然是與袁缺有關,但是定然不是鐵大人所想的那樣。”


    鐵恨親自為獨孤煥奉上了茶,然後自己也坐下,說道:“尊聽侯爺示下!”


    西鷲侯擺了擺手,意思是說換恨太過客氣了,便問道:“鐵大人,對於今日王宮之事你怎麽看?”


    鐵恨喝了一口茶,然後淺笑一聲,放下茶杯說道:“侯爺,你所言之事,還正是我想象的那樣。”


    西鷲侯也笑了笑,說道:“是是是,鐵大人料事如神,這隻是一個開場吧,開場或許如你所料,但是後麵定是出乎你的意料,你先迴答我的問題,對於今日之事,你是怎麽看的?”


    鐵恨沉默了一下。


    “不知道怎麽說,意外之意外,驚奇之驚奇,不瞞侯爺,從事情一開始,到迴到這裏,我還在思緒之中,或許更準確地說,我還真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鐵恨一臉的茫然樣,看起來沒有刻意隱瞞想法。


    “如此說來,鐵大人也是事先不知情!”


    當獨孤煥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鐵恨輕笑一聲,用手指了指他,說道:“原來侯爺是懷疑我有參與此事,如此一問,隻是試探,這倒大可不必。”


    獨孤煥說道:“明人不說暗話,本侯先是這麽認為的,多有冒犯,鐵大人海涵。”


    “立場所處,理解理解,侯爺果然是坦蕩之人,如此還顯得是我鐵某人小肚雞腸了。”


    鐵恨還自我打趣起來,西鷲侯也跟著笑了起來了,這樣緊張的氣氛便開始放鬆下來。


    鐵恨此刻卻把話鋒先機搶了過來,便直接問道:“侯爺,你既然來到了鐵律司,想必是信得過我鐵某,心中定是有了自己的看法,話已聊到這份上,不妨說來聽聽。”


    獨孤煥也有些急不可耐,直接說道:“此次父王已出現,且袁缺變成了我大哥東鷹侯,所有的一切的突如其來,真的是一點征兆都沒有,我想這定是綺萱夫人之計劃,鐵大人可有此想法?”


    鐵恨笑著點了點頭,他沒有掩蔽心中的想法。


    “此事早不來,晚不來,而偏偏這個時候來,想必綺萱夫人製定了一招一石二鳥之局,一來是為了讓父王能夠盡快從東鷹侯橫遭不測的心結中走出來,重新勵治梟城;二來便是基於我梟城如今的多事之秋,在亂蕩的時局之下請出父王以從一定程度上鎮息一些惡浪之湧。自本侯的角度而言,這是好事,起碼對於梟城眼下是最為直接有效的遏止手段,不知道鐵大人可否讚同本侯所說之淺見。”


    獨孤煥所言之衷,鐵恨不斷地點頭表示讚同,而且不由自主地誇獎說道:“侯爺所思所想真是高風大義,能站在梟城的時局安危之上看問題,而且還看得如此真切,可見侯爺真是極具大局觀與遠謀慮,就憑侯爺的剛才的話,鐵某便是心存欽佩。”


    “本侯細思了一番,倘若沒有今日父王的出現,梟城不久將會變成什麽樣子,想都不敢想,而此次父王的出現,雖然亦看得出其身體還是欠安,不論他眼下是清醒還是蒙朧地認定袁缺便是東鷹侯,這也是一件好事,這樣他便可以慢慢解脫心鬱,重新振作起來,假以時日便會康健如常,這便是梟城之福。”


    獨孤煥每說一句話,似乎都站在極為通透的角度看問題,心係著梟城的整體大局安危,如若真心如是,那便是極為明局之人。


    鐵恨當然從表麵之象,對獨孤煥的觀點深表讚同,但是內心卻對獨孤煥的內心卻存半信半疑的,沒辦法,這便是人性,鐵恨比誰都懂這個道理。


    “如此說來,我們都該從心底裏感謝夫人的用心良苦喔?”


    鐵恨很順勢地說出這話,話中當然帶著試探性。


    獨孤煥不假思索地說道:“正是如此,夫人真乃心思如山海,如此不動聲色地就上演了這一出好戲,雖然她委派袁缺去找了鬼醫迴來給父王醫病,這已不是什麽秘密事,其間的前因後果必然與鬼醫有著或多或少的幹係,不過鬼醫是江湖之人,且為退隱的江湖人,這麽多年了,他必然也是潛研過父王之疾,便以東鷹侯的死而複生來作藥引,這便是最好的治心病救迷人的辦法。綺萱夫人采用此辦法,這步棋下得太冒險了,畢竟讓袁缺頃刻間變成東鷹侯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可是把計劃拋諸現實的時候,卻變得那麽順其自然而毫無風浪相阻,一開始本侯有些想不通,但從王宮到鐵律司這一路上,本侯想通了!”


    獨孤煥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願為其詳,洗耳恭聽!”


    鐵恨也是饒有興趣,想聽聽獨孤煥想到了什麽。


    獨孤煥呷了一口茶,看著鐵恨如此這般有興趣的,便慢條斯理地說道:“如果父王一直金體康健,若發生這般事件,可能很多重臣要出來點破反駁,包括本侯我可能會第一個了來反對,我想鐵大人也會站出來。可是,時也,局也,都變了,眼下隻要父王認定的事物,當麵必然沒有人敢以駁,而且在梟城眼下局勢之下,如果誰敢主動出來反對,那便是等於在大庭廣眾之下表明自己有居心不良,所以,就算明知不是真的,但為了父王之金體,為了梟城之大局,更為了各自的立場,也不敢出麵諫言,更別說反對了。”


    鐵恨笑了笑,說道:“侯爺鞭辟入裏,看事物通透,果然極具深謀遠慮。”在褒揚了獨孤煥之後,鐵恨頓了一下,然後試探性的問道:“那南鷂侯還真是勇氣可嘉,當時隻有他一個人敢站出來點穿。”


    獨孤煥望了一眼鐵恨,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笑,這笑有些意會但不願言傳,他沒有正麵對接鐵恨的話,轉而說道:“下麵本侯想與鐵大人淺聊一下另一個話題,就是當時袁缺麵對我二哥點破之時反應的一些話,不知道鐵大人可有入心?”


    “此話怎麽講?侯爺!”


    “今日本侯前來就是誠心相聊,我們也就不必搞麵上那一套套的了,有一說一,開誠布公,不好嗎?”


    “看得出來侯爺確是誠心相聊,我鐵某也不藏著掖著,隻要侯爺認為我能說的,我便毫無隱藏,不過侯爺也要考慮到我的立場,哪裏話我該說,哪裏話我不該言傳。”


    “本侯自是明白,大家心照不宣吧,分寸各自心中自有度,就看鐵大人能否有幾分信任本侯。”


    鐵恨點了點頭,也看得出來這西鷲侯獨孤煥今日特意前來找自己聊,不說推心置腹,但起碼看得出來誠意滿滿,也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信任。


    而正是如此,鐵恨心中更要守好本真的立場,不偏不移,恪持中正,以免一言不遜而落人口實。


    “鐵大人,袁缺當時從容的試探著問南鷂侯的時候,鐵大人可否聽出其弦外之音,而對於我大哥東鷹侯當年的慘局發生,這麽多年鐵律司是否還在繼續追查,可能大概上的一些說法?”


    這獨孤煥果然是人精,說話不說滴水不漏,而是故意漏水而滴入鐵恨的池中,看能不能泛起漣漪。


    鐵恨聽到這話,眉頭一緊,表示了沉默,而且還用特別出奇的眼神看著獨孤煥,這一招無聲勝有聲,也是夠用了。


    獨孤煥見鐵恨不說話,而且還用這麽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不免尷尬地自我笑了笑,略整了一下衣角,然後說道:“鐵大人,當時袁缺之言,是否他也在秘密地進行著查訪此事,或許綺萱夫人心中一直存有疑惑,必然會暗中一直秘密調查,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此慘劇,若真是人為布下的殺局,那麽這可是血海深仇,依憑著夫人的個性,那便是定要揪個水落石出,想必鐵大人這邊在東鷹侯的事情下應該會有或多或少的眉目。”


    鐵恨仿佛被眼前的年輕侯爺將住了軍,他還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但是不可能這樣一直沉默,便笑著說道:“西鷲侯爺,果然人中龍鳳,看來梟城之大小之事,你的所知定然比我鐵律司更加清楚,恕鐵某人失職,當年東鷹侯之慘局,至今也是毫無新進展,還是停留在意外不測,侯爺可有新的線索和證據?”


    獨孤煥笑了笑,擺了擺手,輕鬆地說道:“鐵大人,真是說笑了,本侯哪有什麽線索,本侯隻是心中一直存有懷疑,當初我大哥的死如果是個意外,那才叫人意外之外,那麽優秀的一位侯爺,文韜武略,出類拔萃,父王心尖上的王位繼續人,必是未來梟城之福,卻被一群狼給撕裂掉了,你說,你說……作為兄弟,本侯心中自是一肚子懷疑,隻可惜這時間也不知不覺也過了這麽多年了,本來大家都把這事情都塵封就讓抹掉了,可不曾想今日袁缺當著梟城所有核心人物的麵又挑了出來,而且還有意指向我二哥,所以,本侯心中自是無盡波濤又給掀了起來。”


    鐵恨聽著獨孤煥的話,是表明心中的想法,但也聽得出來,他隻是想以另一種樸素的方式來引出話題,想聽聽鐵恨對於此事的看法。


    “侯爺更是一位重情重義之人,看來這麽多年來一直惦記著東鷹侯的兄弟情,看來也對於東鷹侯的事件也費了不少心思,關於此事,鐵律司這麽些年來也是在暗查,但是的確未能得到另一種可能,基於這一點,侯爺,鐵某深表遺憾,也算是我鐵律司的無能與失職。”


    鐵恨坦誠之態,極為誠懇,獨孤煥看到鐵恨這般,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便略帶歉意地說道:“鐵大人,本侯不是那個意思,本侯是想說,既然袁缺能在王宮大內說出那樣的話,他必然是掌握了什麽,所以本侯再直接引入到下一個話題!”


    “又來一個話題,看來侯爺這一層一層的剝開遞進,還真是深思熟慮而來,侯爺請說!”


    鐵恨見獨孤煥點到為止,在關於東鷹侯的事情上突然挪開,心中自是也放鬆了下來,畢竟於他的立場而言,有很多事情是不方便多言的。


    “鐵律司在最近這段時日,連連受損,損兵折將,鐵大人定然也是深知,這絕非什麽意外,定然是一次次的有意針對,況且昨日於老侯府禁地之內竟然發生圍剿鐵律司的血案……”


    獨孤煥剛說到此,鐵恨立馬打斷了他的話,忙搶道:“侯爺,怎麽會知曉此事?”


    “我的鐵叔,鐵大人,這是何等的大事,死了那麽多人,就算發生在禁區之內,但是這消息恐怕很多人都知道了,這是血案,而且是欲滅辦案機構鐵律司核心的大血案,一石激起千層浪,更何況還是我梟城的一座頂天之山落水。”


    獨孤煥用以一種極為擔憂態度,以安慰鐵恨剛才的心中的急切。


    鐵恨重得的靠在椅子上,臉上表情極為嚴肅,看得出來心中凝重,壓仰感直上心頭,他陷入了心結的痛苦之中。


    “試想一下,鐵律司於我梟城是何等神聖威嚴的存在,是王城的擎天之柱,可是誰會有這麽大膽子竟然想出如此逆天之局,想置鐵律司於死地,到底是誰有這樣的手段?那麽又是出什麽何等歹毒之目的?”


    獨孤煥此時順勢“火上澆油”,這不是刺激,因為他知道鐵恨是何等人物,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變的大人物,越是這樣的話,越是想激起他胸中的怒火。


    鐵恨盡管極力壓製內心的怒火,但是還是燒了出來,他手上已暴出了青筋,隻是一個抓椅角的動作,足以看得出他那一股盛火已燒得無法掩飾,隻聽得“哢”一聲,粗大結實的椅角已被他生生撅了下來。


    “鐵大人,可有眉目,究竟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和手段想置鐵律司於死地?”


    獨孤煥覺得火已點燃,自是再順勢加柴。


    “多謝侯爺掛懷我鐵律司,近段時日以來,確是血案累累,而接連發生數案以來,我鐵某人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損兵折將不說,連梟城的城治維安都要讓耀武司來襄助,實不相瞞,侯爺,執掌鐵律司這麽多年,自問是我鐵恨最失敗的時候,是不是我老了,如此辜負了大王對我的重托,心中實是難堪。”


    鐵恨一邊說著,一邊盡力平複心中的火焰,但說話的語氣間,卻充滿了惆悵與不甘。


    “鐵大人之苦,本侯自是看在眼裏,似乎集大勢而圍剿鐵律司,這必然是經過長時間的計劃與周詳的安排,一旦迸發便防不勝防,別說能自我查明事情之內實,就算能應付一係列的事件就已是焦頭爛額了,而目前鐵律司損失如此之大,辦起事來捉補襟見肘,雖有鐵大人廣募司職人員,但在短時間內是無法達到人員充足補給的,所以本侯接下來有一個大膽的提議,就看鐵大人可否願意一試。”


    獨孤煥順勢又拋出了新的議題,而鐵恨雖然心中在燒著火,但知道獨孤煥這一層又一層的深入,定是有新的提法,他心中不說準備好了,就是順其意聽下去就行了。


    “侯爺,請說!”


    “鐵大人不妨把袁缺及他的幾名朋友納入鐵律司任職,憑袁缺的武功與智慧,必能成為鐵大人強有力的左膀右臂!”


    獨孤煥說得幹脆利落,眼神定定地看著鐵恨。


    鐵恨卻是當場一驚,驚奇迴看著獨孤煥,然後說道:“侯爺竟有如此想法?”


    獨孤煥見鐵恨如此驚奇地反問自己,自己也是心中一驚,他還臨心一悸動,是不是自己說了不該說的事情,但話已說出了,也坦然再次說道:“本侯認為鐵大人如果能把袁缺招募進鐵律司,這是眼下對鐵律司最大的裨益。”


    鐵恨驚奇的表情慢慢放鬆,然後泛起了一絲微笑,然後很認同地看著獨孤煥點了點頭,遞過來一個極為認同的眼神。


    鐵恨驚奇地是竟然獨孤煥也想著讓袁缺進鐵律司,不管其真正的目的是什麽,但這一方法跟自己的想法完全趨同,這是求之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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