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缺叫胡作非具體說一下是什麽情況。


    胡作非接著說道:“這些年來,其實我也對大當家的行為多多少少有過懷疑,總感覺他跟以前有很大的改變,有時候完全覺得變了個人似的,尤其是自從上次山寨跟那些神秘的人做了一次交易之後,便偶有那邊的人過來找大當家秘密相商事宜,自此之後,飛雕寨開始多了很多規矩,比如開始劃定活動地域範圍,設定入寨陷阱機關,山寨弟兄開始靠山吃山在山中墾荒種養……所以我便暗中也做了一些探查,幾次等那邊有人來山寨,我便暗中跟隨他們的來去之路,卻幾次跟蹤到‘噬魂穀’隘口處便消失了,當時這一地界大當家已劃出了規定,說‘噬魂穀’是天然的死亡之地,山寨弟兄不得靠近以得自保。……”


    賀莽急說道:“你這個人做了大當家了,說話還是不著邊際,說了一大堆,直接進入主題行嗎?”


    胡作非被賀莽這麽一說,當然有些緊張,說道:“但據我多次觀察,那些人來自於‘噬魂穀’,又消失在‘噬魂穀’,那麽‘噬魂穀’必是一條通往更神秘之地的必經之路,而隻要通過了這個死亡之穀,便一定有另一番天地,我想鬼醫一定在那裏麵。”


    “說了半天,擺了那麽多鋪墊,原來你還是在猜呀,說了不是等於沒說嘛!”賀莽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有些慪氣。


    袁缺說道:“賀大哥,胡大當家的分析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隻是胡大當家心裏似乎有太多錯綜複雜的事,便一時不知道從哪裏說起,但大概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胡作非看著袁缺笑了笑,說道:“袁大俠,明眼人,短短的時間內,一切事情翻天覆地,心中亂得很,就連我怎麽就做上大當家了,我還如在夢裏一般!”


    正當大家都隨之一笑的時候,蘇流漓突然站了起來,來到胡作非身邊,胡作非見蘇流漓臉上還有餘淚,但神情好似壓製著心中的憤火,那雙水靈的大眼睛此刻卻在燒著火似地,盯著胡作非有些不自然了,忙陪笑著說道:“蘇姑娘,你這是……難道我說錯什麽了嗎?”


    袁缺沒有拉住蘇流漓,他知道蘇流漓想幹什麽,而其它人卻並不知道,所以對蘇流漓此刻的神情和行為認為是一種極為反常,當然毫不理解。


    蘇流漓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盯著胡作非問道:“我問你,六年前,你做那次肮髒的交易,伏擊的那人是誰?”


    胡作非被蘇流漓一問,小胡子都被問得尷尬得跳了起來,但還是擠著笑迴答道:“我們當時根本就不知道那人是誰,前麵不是說了嗎,是一位翩翩美玉郎,一看就是一位貴公子,哦,對,就像袁大俠這般的!”


    胡作非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蘇流漓怎麽會突然這麽問他。


    蘇流漓盡力壓製情緒讓自己冷靜,接著又問道:“在你們圍攻他之時,他用的什麽兵器,還記得嗎?”


    胡作非眉頭一緊,想了一下,說道:“他呀,武功很厲害,先以破了我們設的各種機關陷阱,後麵跟我們血拚的時候他開始以手上的弓箭射殺了我們好多弟兄,箭發完之後便用弓跟我們交手,雖然我們幾十上百人,但一開始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後來他用了他腰間的佩劍,那劍特別精巧有型,我記得那劍身是極為細長,而且還是蛇狀微曲型的,他那劍一出鞘,劍鋒所指,我們的弟兄成批成批倒下,現在想起來那劍法真是高深莫測,後來……”


    蘇流漓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突然大叫一聲,叫道:“別說了,原來是你們殺了煜哥哥!”


    見蘇流漓突然像發瘋似的,拔出手中劍,劍尖直刺胡作非,袁缺身子已閃到,忙托住蘇流漓手叫她冷靜。


    胡作非也嚇得不輕,一時間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是忙起身往後退。


    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麽迴事,但是胡作非聽出了蘇流漓話的大概意思,便驚嚇地喊道:“我們沒有殺他,當時我們根本就殺不了他,他武功太厲害了,後來我們也是被狼群衝散了,都落荒而逃了,後來的事情我們也不清楚了!”


    蘇流漓還想追上去劍刺胡作非,袁缺忙奪過她手中的劍,說道:“小漓,你冷靜點,人不是他們殺的,別衝動。”


    蘇流漓吼道:“就算不是他們殺的,他們也是為虎作倀的幫兇,要不然煜哥哥也不會慘死,他們是幫兇,此仇我定是要報的!”


    袁缺急著說道:“好,就算你現在殺了他,殺了全寨的人,又有什麽用,凡事不能衝動,我們還要通過胡大當家找出幕後主謀之人!”


    袁缺最後一句說得很用力,把蘇流漓給驚迴了些神,蘇流漓淚中再次湧出淚水,看著袁缺,一副極為傷心的樣子。


    “這是怎麽一迴事,又冒出個煜哥哥,袁兄弟,這煜哥哥是誰呀?”賀莽一頭霧水,但見蘇流漓這般發作,當然很想知道這其中的緣故。


    花骨朵也上來扶著蘇流漓的肩,說道:“蘇姐姐,有什麽話好好說嘛,消消氣!”說著便扶著蘇流漓去坐下。


    袁缺把劍收好,然後朝賀莽看了一眼,再轉向胡作非,說道:“那是蘇姑娘的哥哥!”


    賀莽還是不太理解地點了點頭,但起碼也明白了為什麽剛才她為什麽那麽激動的原因。


    而胡作非更是愧疚難當,忙過來賠不是,說道:“蘇姑娘,原來那美玉郎是你兄長呀,真是對不起呀,我們當初真的不知道,我們隻是拿人錢財聽人使喚,你看……我這……對不起,對不起……”


    時不待一直沒有說話,此時終於勸說道:“蘇姑娘,你看啊,這事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定數,如果我們不來找鬼醫,也不會來到此地,不來到此地,也就不會經曆這飛雕寨的變故,如果沒有這意外之外的變故,也不會從胡大當家口中得知塵封已久的秘密,或許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的秘密。”


    時不待說話很“光滑”,既有讓蘇流漓看開些的意思,也沒有直接明說。


    賀莽也上來說道:“哎,時兄說得對,過去了這麽多年了,卻在意外之外得到了這樣一個真相,也算是老天開眼,當然啦,這胡大當家當年他們幹點那些傷天害理的事,也是隻是一宗交易,一次買賣,冤有頭債有主,而真正在幕後主使的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放心,蘇姑娘,既然有了眉目,我跟袁兄弟和還有老時他們定然會幫你揪出這惡人,將其千刀萬剮,為你那煜哥哥報仇。”


    見大家都在旁邊勸說開慰,蘇流漓還是顯得極為難過,突然那胡作非走了過去,從袁缺手上搶過蘇流漓的劍,然後拔出劍遞到蘇流漓手上,然後鄭重站在蘇流漓身邊,挺著胸膛,雖然他個子不高,但此刻站立的姿勢顯得特別有姿態。


    胡作非真誠地說道:“蘇姑娘,千說萬說我飛雕寨也是責任重大,雖然我們未能殺掉了你哥哥,也不知道最後你的哥哥是怎麽死的,但我覺得你說得對,我們也是為虎作倀的幫兇,今日我就以飛雕寨大當家的身份,向你懺悔,我這條命就交代給你了,來吧!”


    說罷,胡作非便閉上了眼睛,像是等待蘇流漓的最後審判一般。


    此時花骨朵跟著胡作非站在一起,也說道:“蘇姐姐,飛雕寨欠你的,該還的終是要還,我跟我二哥一起,都把命給你!”說完也閉上眼睛,等待蘇流漓那柄劍的終結。


    胡作非眼睛沒有睜開,但是對著花骨朵說道:“蘇小姐,臨了前我要請求你一件事,求你放過我五妹,因為那時她年紀還小,她也沒有參與此事,這與她無關。”


    花骨朵也是閉著眼睛的,硬氣說道:“這是飛雕寨欠蘇姐姐的,我作為當家的,責無旁貸,二哥,你不必再說了。”


    看著這情義兄妹這般大義凜然,賀莽和時不待都眼神中顯出了讚賞之色,袁缺也是真很欣賞這種真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高義之舉,也隻在生死之間才會真正的體現出來。


    袁缺看著蘇流漓,蘇流漓淚眼婆娑,但她抬起頭與袁缺對視的時候,她才知道袁缺眼中已有她了,她眼中也有袁缺了,如果如此執著於悲傷,而且為以前的心中之人悲傷,實則是很不明智的做法。


    蘇流漓用衣袖抹掉眼淚,然後深吸一口氣,再吐了一口長氣,深情地看了袁缺一眼,然後提起自己的劍,然後站了起來,走近胡作非和花骨朵,然後一劍揮去,隻聽得“唰”一聲,劍風過後,胡作非和花骨朵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著蘇流漓已把劍收入劍鞘。


    蘇流漓對他們說道:“你們知道嗎?看到你們兄妹情深,就想到我跟我煜哥哥一般,雖然不是親兄妹,大情大義更勝親兄妹,如果往寬處想來,雖然飛雕寨有一定的責任,但是你們也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所為,別說你們是山匪,在大量的錢財麵前,世人也是難抵其誘做壞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也是人性常趨之故!”


    花骨朵對蘇流漓說道:“蘇姐姐,你不殺我們嗎?”


    蘇流漓看了一眼花骨朵,說道:“剛才我隻是一時被撕開的傷疤痛得失去了理智,我沒有殺你們的必要,我也下不去手,尤其是你花骨朵,你的人就跟你的名字一樣,永遠給人單純質樸而美好的希望。”


    花骨朵笑了,笑得很燦爛,忙上去抱住蘇流漓,叫了一聲“蘇姐姐”。


    胡作非也露出了感謝的笑意,賀莽和時不待相視而笑,袁缺也露出了淺淺的笑。


    一下子氣氛緩和下來了,頓時呈一派輕鬆的景象。


    蘇流漓此刻說道:“這麽些年來,我一直懷疑我煜哥哥的死沒那麽簡單,真想到了今日來到飛雕寨才有了這一場不期而遇的新發現,煜哥哥當年慘死在狼群的攻擊之下,被咬得殘肢碎體的慘絕之象,原來背後果然是一場精心安排的計劃,這絕然是一場巨大的陰謀的,如今已有眉目,我必是要一查到底,一定要揪出幕後的罪魁。”


    胡作為興歎一口氣,順口說道:“原來是慘死在狼群之中,真是可惜了,何等的天選之人呀,可惜了,可惜了……”


    說著說著,胡作非意識到此時不該說這種話的,忙驚詫地掃了一下全場,馬上自己閉嘴了,臉上極為尷尬。


    袁缺這時候說道:“看來這一趟走到這裏也已收獲不少了,這事情的千絲萬縷,似乎都有一張大網密織相連著,這梟城果然不簡單,不過路還得一步一步走,急不來,不過眼下我還是有些問題想問一下胡大當家的。”


    胡作非笑臉相迎,客氣地說道:“袁大俠,請說!”


    袁缺問道:“首先這個問題,當時假的關大當家也問過的,在你帶你的弟兄們跟我們交手之後,先後從外道進入深林,你是走哪一條路,為何沒有遇到黑衣人的追殺?”


    胡作非立馬迴答道:“我是從山寨劃定的出行路線返迴的,可能大家不知道,一入深山萬路迷,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實際的路,但是由於山寨有山寨的規製,我們穿入深林之中,必然要繞過鬼狒狒的地盤,這是一條通往山林外的偏道,而弟兄們基本都熟悉,我雖然當時受傷在身,走得慢,但還是依照原道返迴的。”


    袁缺點了點頭,又問道:“那為什麽當時三當家曹撞為何在接應的路上沒有碰上你?”


    胡作非即應道:“我也覺得奇怪,我一路迴去路上還是很順利的,當時真沒有碰上三當家的,哦,對了,可能當時我走到山龍溪的時候,實在是太累太痛了,便在一大石台之上暈了過去,等向乎黎明的時候,再次被痛醒,便強撐著迴到了山寨,在我迴山寨沒多久,老三他們便迴家了,接著便是你們的到來,可能就在我在那大平石台上休息那環節錯開了大家了。”


    袁缺說著胡作非說得很流暢,沒有半點卡頓語氣,也沒有絲毫的說謊之意。


    袁缺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可能是這樣吧,我想問一下胡大當家的,那深中山魈是怎麽迴事?你一直在說它們有它們的地盤,這是自然的劃界,還是人為的設定?”


    胡作非說道:“是關大當家設定的,哦,是那戴雕形麵具的假關大當家規製出來的,說那一帶突然出現了鬼狒狒,這般畜生極度兇殘,而且數量龐大,大幾百隻,而且數還不斷在增加,期間好多弟兄由於誤入或者不信邪進行過鬼狒狒的地盤,結果都成為了它們的肉食,所以為了寨裏的弟兄自身安全著想,當時的大家當便令弟兄們特開出來的一條道出入。”


    袁缺又問道:“這一切都是自那麵具下的關大當家來之後才有的改變嗎?”


    胡作非點頭承認,然後說道:“是這樣子的,我們就是山匪嘛,原本到處搶地盤幹壞事,這方圓幾十裏的山域,哪管你什麽地盤界限,能撈就撈唄。”說到這裏的時候,胡作非自己的都臉上掛不住了。


    然後轉入話題,說道:“也就是六年前那件事情發生之後,那戴麵具的關大當家迴寨以後,便慢慢跟弟兄們劃道的地盤,說山寨有了那兩大箱子的金銀,夠往後多年的生計了,而且突然發了善心,說往後盡量不要外去打家劫舍了,更不能對山中周邊的村落進行侵擾,往後盡可能靠山吃山地自耕種山林,於是弟兄們還真的把山寨變成了一個村寨了,你們沒有見過,我們後山有大量的山林耕種,還有大量的圈野畜養,當然,不得不說,這一點這位關大當家做得不錯,做山匪幹缺德事畢竟不好,這樣有規有矩的生活還挺不錯,慢慢在弟兄們也就習慣了。”


    賀莽突然笑著說道:“看來這假的關山越比真的還能幹些,那我們把他揭穿趕走,是不是做錯了呢?“


    聽到此話,胡作非不置可否,再次陷入尷尬的境地。


    袁缺說道:“真假總有分,不論這假的關山越做得多好,終歸假的就是假的,但這假的關大當家來替代真的關山越,他到底是什麽人呢?他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孤城萬仞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唐門一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唐門一傑並收藏孤城萬仞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