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仍舊是一片密林,高大的樹自然是不缺的,大家都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找了離自己最近的樹,四肢並用很快就爬了上去。


    眼見狼群還在觀望,葛飛幹脆掏出打火石,就地撿樹枝和野草,燃起熊熊火焰。


    做完這些,他才三兩下爬上樹,握緊長刀和手裏的弓,準備大幹一場。


    可這時蘇惟生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定睛一看,竟是牛四兒正坐在地上抽筋,渾身抖成一團,連話都不會說了。


    眼看狼群已經漸漸靠近,要是不管他,立馬就得變成人家的食物!


    葛飛也發現了,連忙示意蘇惟生別動,自己跳下去連拉帶拽地把牛四兒弄上樹,自己轉頭爬上去,將長刀塞給他,


    “拿好了!”


    牛四兒哆哆嗦嗦地搖了搖頭,“我有!葛大人自己拿著防身吧!”


    他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咬牙道,“老子好日子還沒過夠,不能變成這群畜牲的盤中餐!”


    狼群怕火,所以仍在周圍觀望,沒有立即撲過來。


    可林中濕氣本來就重,隨著天色徹底暗下來,火堆的火勢越來越小,惡狼一隻一隻靠了過來,圍著幾棵大樹慢慢轉悠,似乎是想找破綻。


    蘇惟生就著殘存的火光向下一望,忍不住直罵娘——這群狼,少說也有二十多頭!


    葛飛也變了臉色,他們從前不是沒跟狼交過手,可都是幾個旗的人一起上,遇到的狼群最多也就十二頭,但是現在……


    二十多頭狼,二十多個人!


    眼見梁一樓和牛四兒站在樹幹上腿還在打顫,蘇惟生忙道,


    “大家別慌!惡狼雖多,咱們的箭也不少,還占了地利,就算天黑了些準頭不夠,也能解決一部分!”


    他們這次出來料到會有危險,背的都是大一些的箭囊,每個人都帶了三四十支箭,就算一通亂射,也夠狼群喝一壺的。


    葛飛也冷靜下來,讚許地看了蘇惟生一眼,狠狠朝下方吐了一口唾沫,


    “他娘的,幹!”


    飛箭霎時如急雨一般疾射而下,可狼素來狡猾,目力又好,在蘇惟生等人搭弓的時候就發現不對,立即撤出了一段距離,隻有一兩隻跑得慢的腿部中了箭。


    眼見同伴受了傷,狼群的神情更加兇狠,那眼神中冒著更凜冽的兇光,恨不得把樹上的人全部拆吃入腹!


    蘇惟生直接出了一身冷汗,他娘的,也太瘮人了!


    “繼續!”


    堅持了一個多時辰,箭快要用光了,地上也躺了十多具狼屍,濃烈的血腥味熏得人幾欲作嘔,眾人卻忍不住鬆了口氣——餘下的狼也大多受了傷,憑葛飛等人的身手,收拾它們應該不在話下。


    可緊接著,還沒來得及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血腥味太過濃烈,隨著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和仿佛要震動整座玉觀山的奔騰聲,更多的猛獸相繼鑽了出來,獅子、豹子、黑熊、野牛、野豬……


    隻是這群牲畜也不知是沒發現樹上的人還是怎麽著,紛紛衝向了地上的狼屍。


    不到片刻,狼屍就被眾多猛獸分食一光。


    而後冰冷的目光看向了狼群和……樹上的人。


    一頭皮毛偏銀灰色的狼見狀忽地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沒過多久,山中再次響起此起彼伏的狼嚎聲,一片片綠油油的熒光由遠及近……


    “糟糕!”葛飛低唿一聲,“那是頭狼!頭狼又召了一群狼!”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新來的狼和頭狼會合之後對同伴的屍身視而不見,嚎了一聲又一聲,好像在商量什麽事情一樣。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狼群便分作兩排,開始不斷啃著眾人身下的大樹,一頭狼啃兩口就換下一頭……


    蘇惟生等人一見情況不妙,隻得繼續往下射箭,可是很快,箭就用光了。


    大家手裏還有長刀和匕首,可是樹太高,離狼群還有一段距離,根本夠不著,要是下了樹,麵對如此多的猛獸也根本不可能有活路。


    狼群狡猾有耐性,還記仇,不光手段殘忍,性子也極為難纏,眼看大夥藏身的樹被狼啃、被猛獸拱得搖搖欲墜,蘇惟生心急如焚,難道真要死在這兒嗎?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星光點點,李豐激動地指著那裏大喊,


    “大人!大人快看!那是火把!咱們有救了!”


    蘇惟生眼皮子一跳,神色瞬間轉為凝重,


    “可是那個方向並非下山的方向,絕不可能是山下有人來救。玉觀山險峻異常,猛獸奇多,從未聽過有人居住……”


    牛四兒一驚,“大人的意思是,有可能是山上的野人?”


    葛飛滿頭大汗,“管他的,來了總比不來強,現在的處境還不夠危險嗎?”


    火光越來越近,蘇惟生清楚地聽見了他們的吆喝聲,還有一支又一支射向動物們的木箭。


    李豐激動得不行,“這是從前的苗人打獵時的吼聲,用來震懾獵物的!”


    說完便衝著人群的方向大喊救命。


    眾人驚異地發現,狼群和野獸們竟然真的退走了!


    人群停在樹下,蘇惟生終於看清了這些人的樣子。


    一個個裏頭穿著灰不溜秋的單衣,罩著各式各樣的獸皮做的外裳,臉上塗得黢黑,目露兇光,手上拿著長矛和弓箭。


    領頭的那個走上前,衝著樹上的人嘰裏呱啦說了好幾句,還時不時做著手勢。


    眾人相繼從樹上爬下來,葛飛好像聽懂了,也跟著嘰裏呱啦地迴話。


    蘇惟生心中一動,這好像是……蒙繼的聲音,他問旁邊神情古怪的汪晉,


    “他們在說什麽?”


    在京城時每次見安叔等人他都做了偽裝,除了黎映,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看蒙繼的反應,應該也沒認出他來。


    汪晉一言難盡地道,“問我們是什麽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不是……是不是狗皇帝的走狗……”


    “狗皇帝?”蘇惟生暗暗翻個白眼,“可知是哪個,他們又是什麽人?”


    汪晉臉色更怪了,“說是……為躲避大慶皇帝追殺躲到山中來的……他們說的是苗語。”


    蘇惟生張了張嘴,“桃花源記?不是……玉觀山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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