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紅柳娘的質問,劉餘地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若說藍星年齡,他是二十三歲。


    但現世年齡,卻僅有十八歲。


    因為有兩世經驗的累加,他的閱曆、以及人生感悟,要遠超這個時代的任何一人。


    紅柳娘久經人事,隨著深入地交流,自然很快就看出劉餘地不同尋常。


    看著紅柳娘那好奇的眼神,劉餘地想了想,還是報出了他的現世年齡。


    紅柳娘噗嗤一笑,“若單說你的相貌,確實像十八歲。”


    “但你的行事作風、談吐言辭,實在是難以讓人相信你僅有十八歲。”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就是十八歲!”


    劉餘地不願跟她過多解釋,直接一口咬定。


    “哈哈,不過你此時的語氣,又像極了十八歲!”


    “那我姑且就相信你隻有十八歲了,反正黑戈壁的奇人異事多了去了,也不多乎你一個。”


    說到這裏,紅柳娘停頓了一下,看著劉餘地那氣鼓鼓的表情,一時有些想笑。


    “小劉兄弟,還打算去做玄鐵礦生意嗎?要不幹脆在我這兒幹得了,憑你的身手膽魄,我保你不出一年,就能在黑戈壁聲名鵲起,腰纏萬貫!”


    紅柳娘說此話的口吻雖然輕鬆,但眼神堅定,不像是戲言。


    “切,別吹牛了!你連一個蠍子頭都對付不了,還能讓我聲名鵲起,腰纏萬貫?”


    “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去做我的玄鐵礦生意吧!”


    此時劉餘地已經跟紅柳娘熟絡了,絲毫不再賣她的麵子,說起話來也是口無遮攔。


    紅柳娘沒有因他的心直口快而感到不滿,她仍舊笑道:“蠍子頭隻是個例外,他一心想跟我拚個魚死網破,我也是一時大意,才被他摸到我們暫時人員不足的情況,進而對我們發動了突然襲擊。”


    劉餘地戲謔道:“聽你的意思,你有很多人馬嘍?你在黑戈壁的勢力很恐怖嘍?”


    紅柳娘笑而不語,無奈地搖了搖頭。


    孫小筒見狀,插嘴道:“一看你就是個外地人,對我們紅姐啥都不懂!”


    “哦?要不你來給我解釋一下?”


    劉餘地有些討厭這貨突然狐假虎威、聒噪不已。


    “在黑戈壁,有一句話可以說明我們紅姐的地位。”


    “什麽話?”


    “話是這樣說的:麻臉驢的片子刀,黑胡子的漢陽造,都比不上紅柳娘的水子窖!”


    孫小筒的這句話,讓劉餘地有些發愣。


    話的第一句,說的這個麻臉驢,他有些印象。


    今天早上,紅柳娘在詢問老張戰況時,提到過這個人。


    另外紅柳娘昨晚一直在發電報,好像就是發給此人。


    至於這個黑胡子,劉餘地就很了解了。


    因為他是個軍閥出身,迷信槍炮,這漢陽造嘛,肯定就是說他武力充沛、火力十足。


    至於後麵一句關於紅柳娘的,讓劉餘地有些納悶,但他還是隱約猜到了一些什麽。


    “聞所未聞,還請小筒兄弟解釋一下。”


    孫小筒得到賣弄的機會,很高興,立即眉飛色舞地道:“這黑戈壁,雖然廣袤無垠,但總體上是分為三大勢力!”


    劉餘地順坡接話,“哪三大勢力?”


    “這第一大勢力嘛,就是片子刀麻臉驢。”


    “片子刀?麻臉驢?”


    “沒錯。這麻臉驢,身高一米九一,長一巨長無比的公驢臉,臉上盡是麻子雀斑,醜得可怖,醜得惡心!”


    劉餘地立即在心中浮現出此人的相貌,不由得寒毛驟起、雞皮遍身。


    孫小筒有些不懷好意地看向劉餘地,繼續道:“這麻臉驢,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名字,他也從來不忌諱別人對他如此稱唿,因此,他的名號很快就響徹黑戈壁。”


    劉餘地有些不解,“一個人若隻是單純長得有些特點,恐怕不會讓人記得長久吧?”


    “麻臉驢當然不單單是長得有特點,更重要的是,他手裏有活。”


    “活?什麽活?”


    “一手精妙絕倫的刀法!”


    這點劉餘地倒是猜到了,既然他的名號有個‘片子刀’,可不就得跟刀有關嘛。


    “你繼續。”


    “麻臉驢原是冀北人士。眾所周知,冀北人士武風濃鬱,這麻臉驢從小也是喜歡舞刀弄槍。等到十四歲時,機緣巧合下,他得到了津門第一刀王錢七的賞識,收他做了關門弟子。”


    劉餘地有些疑惑,打斷道:“十四歲的少年,骨頭已經成型,不適合重新學藝了吧?”


    “一點兒也沒錯。隻不過你可能對這個刀王錢七有些不了解,當時的他已經六十八歲高齡了,但手底下卻沒有一個弟子服侍他。”


    劉餘地更加疑惑了,“這是為何?”


    “額,因為他……”


    說到這裏,孫小筒突然支吾起來,不自覺地看向紅柳娘。


    劉餘地也跟隨孫小筒的目光看向她。


    隻見後者若無其事地端起一杯茶水,將身子轉向一側,看向遠處。


    雖說神色自然,但還是可以看出她的臉頰有些緋紅。


    “你們繼續,不用管我……”紅柳娘裝作泰然道。


    劉餘地正納悶中,身旁的孫小筒立即攔起他的脖子,對他低聲耳語道:“因為這個刀王錢七,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


    “而他收男弟子,最大的原因是為了……”


    劉餘地眼珠子瞪得圓圓的,“為了什麽?”


    啪,孫小筒一腳踢在劉餘地的屁股上,豎眉道:“你他媽說是為了什麽?難道是為了將他的一身刀技發揚光大嗎?”


    劉餘地揉著屁股,一臉委屈,“問問都不行了?至於發脾氣嘛……”


    孫小筒看他這委屈樣,沒有繼續發作,接著沉吟道:“因此,他的刀法雖然精湛,但很少有跟著他學下來的,以至於倒了晚年,門下依舊空蕩無人。”


    “其實這個麻臉驢早就知道錢七有此殊好了,但他還是毅然決然地拜師學藝!”


    “因為,他作為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想要出人頭地,必須要舍棄一些什麽,這個代價,他承受得了!”


    “就這樣,麻臉驢一邊隱忍著,一邊學藝,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年後,他竟然盡得錢七的真傳!”


    “藝成後的麻臉驢,使一把三環片刀,揮舞起來,寒光照體,密如銀衣,饒是十個八個的刀客好手,也不能近他身之半寸。”


    “儼然步入津門一流高手行列!”


    “然而,在津門,卻仍舊沒有一人能夠看得起他,甚至連要飯的叫花子都不要他的施舍,還要奚落一番,隻因他是刀王錢七的徒弟。”


    “他本以為,自己的默默承受,會使自己光芒四射,結果到頭來卻是這個結果,他不能接受……”


    “他的師父錢七,已然成了他身上的一塊磐石,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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