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有一種女人的執著力最叫人害怕,那就是--不怕死的女人!


    偏偏他的好搭檔,童晚,就是這種類型的女人。


    許哲嗣背扛著沉重的攝影機,走在崎嶇顛簸的山間小路,熱汗淋漓,盡管心裏吶喊著千百萬個不願意,但就是拗不過眼前這個嬌小執拗的女人。


    他深深相信他一定是上輩子蓋廟不小心壓死了她,所以這輩子才會這樣做牛做馬地跟著她上山下海,奔波勞碌,苦命啊。


    「喂,我說精力旺盛、敬業精神台灣第一的童晚小姐,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我快不行了。」許哲嗣哀求,他再不停下來歇歇腳、喝口水,他發誓他會當場暴斃給她看。


    「不行啦,太陽快下山了,我們必須在天黑之前到達夜火村才行。」腳踩著高跟鞋,身著名牌套裝的童晚繼續前進,絲毫沒有休息的打算。「你看我,穿著高跟鞋都沒喊腳酸了,你怎麽這麽容易就嫌累?」


    「妳來扛這台攝影機走走看就知道累不累了。」他不平道。


    童晚停下腳步,迴身拍拍許哲嗣的肩,一副老成的口吻。「哲嗣大哥,你這樣不行哦,體力這麽差,以後結婚會影響老婆的幸福啦。」


    「喂喂,妳這是一個未婚女子該講的話嗎?」許哲嗣的臉竟然紅了起來。


    童晚後知後覺,沒注意到許哲嗣微窘的模樣,仍徑自說道:「我這是忠告!所謂忠告你懂不懂?就是良心的建議嘛,所以嘍,你還是趁現在多練練身體,以後才不會﹃怨歎』啦。」她以不標準的閩南語強調。


    許哲嗣翻翻白眼,覺得自己似乎有理說不清了,反正一切按往例--她說了算!千萬別和她爭辯。


    童晚看著他,總算還有點良心地說:「不然這樣好了,機器我們輪流扛……」她伸手就要拿他的攝影機。


    許哲嗣立刻緊緊護住他賴以維生的寶貝。「算了吧,萬一妳把機器給摔壞,迴公司我就要賠到脫褲子了。」


    童晚吐吐舌頭,笑了出來。「機器可以摔,褲子可別亂脫,小心以後你的老婆會哭哦。」


    她果然沒有未婚女子該有的矜持與自覺!許哲嗣想著,她直接的玩笑話總是能說得令他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才好……好吧,他承認,在她麵前他常覺得自己像個笨蛋,不但嘴笨,連腦袋都是漿糊。在別人眼中,他和童晚或許是台內公認的好搭檔,但其實說穿了,隻是攝影組裏實在沒有人像他這樣被她克得死死的,甘願陪她上天下海發神經。唉……


    童晚看看手表,走到路旁的石頭上坐下。「好吧,我們休息五分鍾,可是說好了,就五分鍾哦。」她汗濕的黑色發絲黏在白皙的頰上,看來也是流了不少汗。


    許哲嗣放下機器,挑了她身旁的另一塊大石頭坐下,喝口水。「雖然妳才剛被降職處分不久,但是妳也不用為了要鹹魚翻身這樣拚命吧,難得有個可以休息的日子,也不懂得好好把握。」


    童晚因先前在聯機報導風災新聞時,忍不住犯下在鏡頭前情緒失控的嚴重錯誤而遭到處分。雖說當天她的痛哭流涕意外換來了高收視率,但卻無法獲得上級長官的認同,長官認為她有失記者的身分素養及損害公司新聞台的專業形象,所以嚴重處分!


    為此,她還意誌消沉了好一陣子,不過她終究是個樂天派,所以很快又找迴了奮鬥的目標。


    「我才不是為了鹹魚翻身呢。」童晚一臉認真地強調。「我是為了拿我的普立茲獎,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


    「普立茲?噗……」許哲嗣忍不住噗聲笑出。「我想妳要說的是台灣金鍾獎吧!」


    「不管什麽獎,總之,這次的企劃我有絕對的信心,隻要讓我們找到了夜火村,我就有自信做出一篇史上超強無敵的專題報導。」


    「單憑一封讀者來信?妳就能這麽篤定?」


    「當然,因為我已經查資料證實過了。」童晚從背包裏拿出一迭資料。


    前幾天,她接到一封觀眾來信,信中提到在此深山裏有一個幾乎已被世人遺忘的部族村落,在那裏有個從小被黑熊養大的孩子,這訊息當然引起了她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這一帶山區確實有個夜火村,他們是台灣原始山地部落的一支,現今全族人口隻剩七百多人,加上他們很少跟外界聯係,年輕子孫也幾乎沒有到平地城市謀職工作,一切自給自足,所以一般人很少聽過他們。至於那個傳說中被黑熊養大的小孩,嗯……資料當然是查不到啦,所以就等待我們去發掘嘍!」


    「妳還真有衝勁。」他打了個大嗬欠。


    「那當然,我可是專業記者耶。」她鬥誌高昂,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樣。「你難道不覺得這種題材很炫嗎?你想想嘛,以前我們隻聽過國外有那種被猩猩養大的泰山,或是被野狼養大的狼少女,卻沒想到在台灣真的也有這種例子,黑熊耶……嗯,果然是台灣特產!」


    「我看妳是電影看太多了。」


    他還是興趣缺缺,但她依舊興致勃勃。


    「你難道不會去想,這個人為什麽會這樣在山裏被養大?也許在他身上會有一段感人的身世也說不定哦。」她想象道。


    他搖頭,忍不住潑她冷水。「如果這個人真的是被動物養大的,妳期望誰來告訴妳他感人的身世?黑熊嗎?」


    童晚思索了下,仍不放棄。「我是記者,這正是考驗我專業能力的時候。」


    「妳真的打算采訪黑熊」他真要被她徹底打敗了。


    「當然不是,誰那麽蠢!」她皺眉抗議。「我當然會用別的方法啊。」


    許哲嗣點點頭,不再多言,反正按往例——她說了就算!也許以她的「敬業精神」,她還會連帶訪問山裏的小鹿啊、貓頭鷹之類的「鄰居」吧。


    童晚看手表,又抬頭望天空。此時,天色已明顯陰沉下來,原本晴藍的天,不知何時被一層厚厚的黑雲給霸占。


    「喂喂,我們被烏雲罩頂了,趕快,可能要下雨了。」她拍拍他,連忙跳起來整裝趕路。


    「什麽烏雲罩頂?聽起來怪不吉利的。」許哲嗣咕噥著,隻能扛起機器繼續朝深山前進。


    他們兩人隨著曲折的山徑彎來繞去,越來越寸步難行,小路旁雜草叢生,幾乎要將兩人淹沒。


    倏地--啪嚓!一個怪聲乍響,接著便是許哲嗣的高分貝哀叫。


    「啊!shit!」許哲嗣粗咒,嚇了童晚一跳。


    「怎麽了?」


    「我……我的腳……」


    童晚朝下一看,忍不住倒抽口氣。「這……這……」她吃驚,瞪大眼。


    許哲嗣的腳正被一個鋸齒狀的捕獸器給狠狠夾住,動彈不得。


    「媽的,什麽年代了,還有人做這種鬼陷阱?」許哲嗣放下攝影機,以手企圖掰開捕獸器。


    「可能是那些村人捕山豬用的……」


    童晚撿了一根樹枝蹲下身想要幫忙撬開,但捕獸器硬是緊緊咬住許哲嗣的腳踝不放。兩人一陣折騰,滿頭大汗。


    「怎麽辦?打不開……」鮮紅色的血液沾上她纖白玉指。


    天色漸暗,她急了,雙手微微發顫。


    「打電話到山下。」他提醒她。


    「啊對,我們可以打電話求救。」童晚從背包裏搜出手機,急急按鍵。接著,她懊惱大叫。「喂,不要鬧了,收不到訊號」


    「試試我的。」他指向自己的背包。


    童晚翻出許哲嗣的手機,一樣,收不到訊號。


    「爛手機,這樣就掛了,迴去立刻換一家……」童晚咕噥低咒著,聲音裏卻是明顯的泣意。放迴手機後,她內疚又無助地望著許哲嗣。「現在怎麽辦……」


    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滑落,她真的害慘了他——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堅持要來這裏,你也不會……都是我害你的……」


    「我又沒有怪妳,不要哭了。」許哲嗣反過來安慰她,雖無奈,但也沒辦法。


    童晚抹去淚,立刻恢複堅強新女性的本色。「沒關係,我走出去求救。」


    「不要啦,太危險了。」


    「不怕,我們不是有帶一些可以用來嚇動物的防禦工具嗎?都留給你。」除了隨身的包包外,她隻取走其中一支手電筒。


    「喂,我不是說我危險啦,我是說妳。」


    許哲嗣拉住她,堅持不讓她單獨行動。童晚卻急急抽出手,完全把他當受驚的小孩一般哄他。


    「別怕別怕,我馬上就找人來救你哦。」


    「喂,不要鬧了!」許哲嗣急喊,但嬌小的身影已迅速消失在樹林間,說到做到的實踐性格完全發揮。


    可童晚並沒有下山,反而疾步走往山內的方向!因為據她判斷,這裏應該已經距離夜火村不遠了,盡管有些冒險,但隻要想到天色已晚,下山又太遠,她便決定賭上一賭。


    約莫走了十分鍾,一道天降的閃電擊向遠方山頭,發出震耳欲聾的雷鳴,黑雲壓境,緊跟著來的便是滂沱大雨。


    頂著說來就來的急強雨勢,童晚在已然濕滑的黃土山徑上奔跑起來,多次差點滑倒。


    又一次閃電!這次近得幾乎就要劈在她頭上。童晚尖叫出聲,雙手摀耳的同時,腳底不小心一滑,整個人重重摔了一跤。


    「好痛!」她滿身泥濘,模樣狼狽。


    不行,救人要緊,再痛也得忍著!


    童晚咬著牙,掙紮地爬起,強大的雨勢模糊了她的視線,她隻覺得眼前一陣黑-—


    她本來就有貧血,再加上剛才那一摔,肯定是更頭昏眼花了。


    低著頭,吃力地走了兩步,感覺到那陣黑更加壓迫逼近。童晚抬眼一瞄,忽見一團黑色的龐然大物赫然出現在她眼前,她驚駭尖叫——有……有……有黑熊!


    基於天生的保命本能,童晚返身拔腿就跑,動作之迅速,足以媲美遇上獵豹的羚羊!隻可惜,她僅存的這一點值得讚賞的機警,全敗在天雨路滑外加不熟悉地形的劣勢上。才短短跑了不到五公尺,她即一腳踩空,跌落山崖。


    完了,她要死了!


    不是給黑熊活活咬死也是硬生生摔死,反正橫豎都是「粉身碎骨」的死法,還真慘!她甚至還沒嫁人呢……


    一陣昏眩襲來,在她被徹底「烏雲罩頂」前,最後一個清楚的念頭竟然是--下輩子如有機會遇到那個被黑熊養大的孩子,她一定要讓他知道「他母親」就是害死她的兇手……


    她討厭烏雲,討厭午後雷陣雨,討厭夏天。


    記憶中難熬的悶熱熾燠,還有那無止盡的等待……


    「好熱。」


    「小晚有戴帽帽,不熱。」一雙溫柔的手扶正她的草帽。「妳乖乖站在這裏,不可以亂跑……」


    蟬鳴的夏日午後,頭戴草帽、手抱芭比娃娃的童稚身影站在烈陽下,聽話的等待、執著的等待,直到那一場交錯著閃電響雷的大雨襲來--


    「她」仍然沒有迴來。


    小女孩哭了,雨水交織著淚水,在她臉上無情地奔流。她明明那麽乖,沒有亂跑,為什麽「她」沒有迴來?為什麽?


    天越來越黑了,委屈的淚夾雜著彷徨失措的啜泣,她好害怕……


    視線模糊中,有人靠近她,伸手撫上她的臉頰,以掌心的溫暖靜靜安慰著她,她抬起頭想看清楚來人,但過大的雨勢刺得她眼睛不舒服,什麽都看不清楚……她用力眨了眨眼——


    童晚眼皮一抽,猛地張開雙眼,冷汗涔涔。


    是夢?


    眨眨眼,視線終於清楚,同時也發現她眼前有個男人正俯視著她。


    「啊」


    反射性驚跳坐起,童晚整個人防禦性地往床角團縮,卻發現狹窄的單人木板床真的小得可憐,她根本無路可退,隻能緊緊貼著木板牆,杏眼圓睜地直瞪那背光的男性剪影。


    「啊……你……」她駭然地吐不出完整字句。


    她現在在哪裏?他是誰?


    小木屋內微弱的光暈包圍著矗立眼前的男子,她看不清他的樣貌,隻確定他高大的身形中帶有一股獨特陌生的氣息,是她從未感受過的。


    「你……你……」


    「別怕。」


    夜籟般的嗓音搶先完整了第一次的對話,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下,他已伸出手撫過她的臉頰。童晚渾身一震,這情景--


    他的指輕輕滑過她的眼角,沾上了淚水,她才真正意識到原來自己剛才是哭醒的。


    「妳又哭了?」他盯著自己手指上的濡濕,似乎正皺著眉。


    又?什麽意思?


    童晚以手背用力抹去頰上的淚痕,挺直背脊,道:「我才沒有哭哩。」她承認有時會控製不住過於發達的淚腺,但她不願意讓人以為她是個愛哭鬼。


    他一把攫握住她的柔荑,製止她以手抹臉的動作。「別揉,妳的手受傷了。」


    童晚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全身僵直,怔愣住。


    柔光剪影中,她終於清楚瞧見他的臉龐。


    哇!這個男人的臉真是好看,宛如希臘神祇般端正的五官遠勝她所見過的任何偶像明星,真的太好看了!


    完全忘記害怕、生疏,童晚任由他握著她的手,感覺一股奇異的電流奔竄全身。


    她想起來了!天雨路滑的,她正急著去找人救許哲嗣脫困,非常緊急……真的……非常……非常……緊、急……


    可,她現在卻隻能像個沒見過帥哥的傻妞一般,瞅著他猛瞧,著魔似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該不會是已經摔下山死了,直接上天堂見到長相超凡的神人了吧?


    「妳又要哭了嗎?」他看著她如小鹿般骨碌碌的大眼。


    「沒……沒有啊。」她想起抽迴自己的手,再度找迴自己的聲音。「我……我應該還沒死吧?」


    老天,她問這是什麽爛問題啊?她可是專業記者耶!這就像是去問罹難者家屬的心情是不是很難過一樣的愚蠢嘛!她到底是怎麽了?見到帥哥連舌頭都變笨了!


    「妳手腳流了一點血,我已經幫妳擦藥,應該不會痛了才對。」他的聲音很具安撫作用。


    原來,被一位帥哥所救竟然會有虛榮的感覺。她吞了吞口水,道:「謝謝你救了我。」


    「妳為什麽會認為是我救妳的?」


    「直覺啊。」童晚恢複身為記者應有的自信與靈感,她向來是不會懊惱超過一分鍾的。「我專業的直覺向來是很準的,我想你應該也見過我吧,雖然我不是什麽當家主播啦,不過也常會在電視上出現……」


    他微微笑了。「我是見過妳。」


    童晚滿意地點頭。嗯,理所當然的迴答!畢竟新聞人也算是名人嘛……


    「那,妳叫什麽名字?」


    傻住,童晚眨眼看他,他如果在電視上看過她采訪新聞,應該也會知道她的名字才對啊?怎麽會……?


    雖然覺得有些奇怪,童晚還是自我介紹。「我叫童晚,兒童的童,夜晚的晚,是fnn的記者啊。」她反過來問他。「那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話才問出口,她又有咬舌自盡的衝動了。天啊!她今天到底是在搞什麽?怎麽老覺得自己表現得像個跟帥哥搭訕的花癡女一樣?


    她可是專業的新聞記者,未來的當家主播耶!


    「我姓伏名夜。」


    他的迴答既正式又有修養。童晚直覺有點怪,但一時間她又想不出哪裏不對勁。


    「浮葉?你說你的名字叫浮葉?」她偏著頭,好奇。「飄浮的葉子……嗯……好奇特的名字,會讓我想到浮萍。」


    「我的名字不是飄浮的葉子,而是十麵埋伏的夜晚。」


    「哇,不會吧!」她睜大眼,驚訝於他的自我介紹。「伏,好少見的姓哦!不過我知道這個姓,因為大陸內地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奧運跳水選手名叫伏明霞,她也是這個姓。」


    他沒特別反應地看著她,顯然不曾聽過這位知名人士。但她仍徑自說道:「說不定你們在五百年前也是一家人哦!而且更絕的是,她是明霞』,而你是黑夜』,真巧。」


    他笑了笑,專注地看她。「我是夜』,妳是晚』,更巧。」


    「咦?對耶!」她後知後覺地驚叫。「我們也好巧哦!」


    好特別的名字,好奇妙的巧合!不知道是他的視線讓她反常還是怎麽了,聽到這樣的巧合讓她心髒怦怦亂跳。他的名字有夜,她的名字有晚,合起來剛好是「夜晚」,真的好巧哦……嗬……


    而且,他的「自我介紹」也很有「古味」,嗬嗬……


    可惡,她幹什麽一直衝著他傻笑啊!童晚合上垂涎的嘴,敲敲頭,再度提醒自己是個專業記者,可是有「要務」在身的……啊!


    糟了!


    童晚驚唿一聲,這才突然想起許哲嗣。


    「對了,我的朋友!你有沒有看到他?」她完全忘了許哲嗣還在等著她救。「他受傷了,腳流好多血,他——」


    此時,遠方傳來一聲奇特的聲響。


    「什麽聲音?」她驚跳起來,這奇怪的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


    「是黑叔。」


    伏夜站起身開門,對著屋外漆黑的夜空發出同樣奇特的聲響響應。


    「你……你在做什麽?」她跳下床,挨在門邊向外眺望,除了一片黑,什麽都看不見。


    「迴話給黑叔。」


    童晚相信自己臉上現在一定出現了卡通小丸子的三條黑線。他們是摩登山頂洞人嗎?怎麽會用這麽原始的方式在通訊?


    「那個聲音聽起來好象有點遠?你們為什麽不打電話,要這樣用叫的?」像她這種丹田無力的恐怕還喊不出來。


    「電話?」他頓了下,帶有粗獷氣息的俊挺五官因為認真思考而散發出另一股獨特的吸引力。她忍不住又看得癡了。


    「妳是說那個由貝爾發明,可以聽到遙遠地方聲音的機器嗎?」


    「嗄?」怎麽都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童晚怔住,她想此刻自己臉上的小丸子黑線肯定已經繁殖成六條了。「電話應該是貝爾發明的沒錯啦,但為什麽你……」


    「我沒見過電話。」


    他的迴答很直接,且令人錯愕。


    「不……不會吧?」她臉上的小丸子線已經多到可以煮一碗拉麵了。「你這裏真的沒有電話?」


    環顧眼前簡樸的小木屋,童晚開始相信他不是在和她開玩笑。接著,她瞄到放在屋子一角的背包,想起自己隨身攜帶的手機。


    不囉唆,她連忙翻出手機給他看。「看,這就是隨身電話,你真的沒見過?」


    伏夜搖頭,接過手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興趣,隻是稍稍附耳聽了一下,道:「沒有聲音。」他麵無表情地把手機還給她。


    「呃,這裏收不到訊號啦。」她突然有些小尷尬。


    「所以這東西在這裏是沒用的。」


    嘖,她的最新款手機竟然被他嫌棄了!童晚收起手機,心頭小小鬱悶。奇怪,明明沒看過電話的人是他,為什麽她反而有種自己像「鄉巴佬」的感覺呢?


    才要開口說些什麽,此時,屋外又傳來那奇特的聲響,這次聲音明顯近了許多。


    「黑叔快到了。」


    說著,他人已經走出屋外。


    「如果妳想打聽妳朋友的下落,妳可以直接問黑叔,他剛從村子裏迴來,應該會知道一些事情。」他的聲音襯著黑夜隱隱傳進屋來。


    童晚一跛一跛地跟著走出屋外,才剛跨出門,屬於深山森林才有的沁涼氣息立刻迎麵撲來,她冷瑟地縮了縮脖子,對著漆黑的空氣喊:「喂,你在哪?」


    明明才跟著他走出小木屋,怎麽才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他的身影?


    「注意妳的腳步!」迴答她的是另一聲更渾厚低啞的嗓音,接著,一團巨大的黑影已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黑……黑熊!


    「啊——」


    童晚猛然被嚇,驚叫出聲,反射性連退兩步想要拔腿逃跑時,伏夜的警告即在黑暗中響起--


    「小心,別動!」


    太慢了!


    在童晚還未及反應前,她已雙腳踩空,身體瞬間一輕,整個人就這麽墜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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