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景行出生在一個乍暖還寒的季節,但遇到顏兮前,他從未知道過真正的暖。


    鬱老爺子雖疼愛發妻生下的長子,但也深知他被自己養廢,恐無能繼承鬱氏。


    於是他為長子鬱君遠求娶了霍家的長女霍如依。


    鬱家想要霍氏的秘法,霍家急於在帝都立足,雙方一拍而合。


    次年,鬱景行出生。


    老爺子對他寄予厚望,親自取名,交代長子好好撫養。


    本來鬱君遠完成任務,自可以繼續他曾經花天酒地的生活,但他怎麽可能同意老爺子打算越過他直接將鬱氏交給他的兒子。


    這是他的兒子,就該一輩子活在他的陰影下。


    起初隻是將孩子丟給傭人帶,鬱君遠要先去b國找迴自己的心上人。


    哪知他領著人迴家後,卻突然被告知了分手,心上人甚至要拿刀殺了他。


    霍家出麵將人帶走了。


    鬱君遠感覺他失去了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孩子的出現。


    自此,鬱景行的房間被挪到了地下室。


    沒有飯吃是很正常的,稍有不順便是一頓拳打腳踢,甚至長鞭相向。


    長期沒有光照,鬱景行的皮膚白到瘮人,紅色的血液從原本結痂的傷口中再次滲出,小小的孩子卻憋著一股勁不肯求饒。


    他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就絕不會低頭。


    當然,他也清楚,鬱君遠最初是為了發泄,後來是為了逼霍如依迴來,最後又隻剩了發泄,所以哭和求饒是沒有用的。


    鬱景行從未開口叫過他一聲父親。


    至於霍如依,她生下鬱景行後便走了,一年半載也不會去看孩子一眼,霍家找了多次也沒找到人到底去了哪。


    婚姻就當還完了父母的養育之恩,丈夫有心心念念的人,孩子也不是她想生的,她才懶得留在鬱家受氣。


    霍如依以為,作為鬱家的長房長孫,鬱景行會過得極好,直到鬱君遠派人送來的照片揭露了她的幻想。


    但霍如依沒管,或許也是心疼的,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但她不會因為一個本就不愛的孩子毀掉自己的人生。


    將照片重新寄給鬱老爺子,通知他這件事後,霍如依仍舊決定不迴鬱家。


    可惜,老爺子管過一兩迴,給鬱景行請了各種老師後,對鬱君遠晚上的行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鬱景行卻抓住了這次機會,白天瘋狂學習各種需要的技能,晚上隱忍蟄伏謀劃一切。


    很快他找到了合適的時機。


    鬱君遠居然要把他心上人留在孤兒院的私生子帶迴鬱家。


    甚至為了不讓他背負私生子的罵名,寧願隻用養子的身份,還要借鬱景行的名頭。


    鬱君遠想好了,他的孩子無需繼承鬱家的危險,隻要有足夠的錢保障富足的生活,一輩子拿鬱氏的分紅當個快樂的富二代就好了。


    原來,他也能做個為孩子考慮的好父親啊?


    鬱景行躲在黑暗中想。


    可惜了,你最愛的兒子不會有迴到鬱家的機會了。


    鬱君遠領鬱景行去孤兒院挑孩子那天,一大一小都很高興。


    說是讓鬱景行挑,實際能選的人隻有一個。


    鬱景行指了左琛,然後胳膊被鬱君遠攥得生疼。


    他手指換了方向,指向了陸思毅。


    鬱君遠滿意了。


    當即就要帶著陸思毅迴家,“怎麽和你爺爺說,你知道的。”


    “我知道。”鬱景行裝作痛恨卻不得不隱忍的樣子,鬱君遠,我可是給你指過你親生兒子是哪個的,自己選錯了,可怪不得旁人。


    換人做親子鑒定的事,是霍老爺子幹的,由於鬱景行故意在時間很緊的時候讓他幫忙,他來不及換自己的人,隻能就在孤兒院重新選了一個。


    鬱景行很滿意,他可不想帶迴去一個霍家的盯著自己。


    誰能想到,那麽小的孩子居然能算計了兩家長輩呢?


    迴鬱家的路上,鬱景行打算在路邊街頭撿個小乞丐迴去。


    他故意的。


    鬱君遠不會相信自己這麽輕易接受了一個私生子迴家,他總得鬧一鬧,做點什麽,免得鬱君遠覺得自己太平靜了有古怪。


    在鬱君遠帶人迴家同一天撿人氣他的計劃是早想好的,但遇到楚跡卻是巧合。


    不過撿誰都是撿,都是棋子罷了,鬱景行照樣跟鬱君遠麵前演戲。


    就是沒想到撿到了楚家的人,鬱景行覺得麻煩,將人給了老爺子讓他送走,沒準還能拿點好處。


    不過後來人又被送迴來,想必是楚家不要的,鬱景行想,既然都是被拋棄的,留在他身邊也未嚐不可。


    之後他故意和鬱君遠的管家說,讓楚跡和陸思毅一個待遇。


    消息傳到鬱君遠耳朵裏,他果然生氣了,既然敢將他最愛的孩子同一個乞丐相比,那鬱景行就去好好嚐嚐最底下的苦吧。


    一環扣一環,鬱景行的最終目的達到了。


    能夠去到鬱家最黑暗的地方,融入,適應,掌控,然後摧毀。


    他做到了。


    鬱君遠早已不足為懼,鬱景行讓他失去一切淪落街頭做他曾最看不起的乞丐。


    老爺子能把人帶迴家,他就能把人扔出去,大起大落應該也能讓鬱君遠覺得有意思不是嗎?


    那天霍如依突然迴來,鬱君遠不知怎麽突然拉著她就走,兩人在路上出了車禍。


    鬱景行的第一反應是老爺子出手了,想給鬱君遠一個解脫。


    不過他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沒有告訴鬱君遠呢。


    趕去醫院,鬱景行攔住馬上要推進手術室的人,將十多年麵前真正的親子鑒定拍在鬱君遠的臉上,坐在一旁欣賞著他扭曲的表情。


    等鬱君遠艱難地罵出聲來時,他轉身就走。


    自此,鬱君遠是生是死都不會痛快,鬱景行也就不在意他的死活了。


    老爺子宣布鬱君遠死訊並將鬱氏繼承人定為自己的時候,鬱景行連眼皮都都沒抬。


    反反複複各種手段的報複並沒有帶給他什麽快感,他覺得很無聊,也很無趣。


    管理公司?他手底下有人能幹活,他沒這個興致。


    想著老爺子剛剛痛失愛子,鬱景行象征性地跟著去了趟公司。


    隨手抽了張早該被助理清理出去的邀請函,鬱景行看了地點,出去了。


    卻不成想,就是這一次的偶然興起,


    讓鬱景行的世界,迎來了真正的主人。


    ————


    “別哭了好不好,心疼死我了。”鬱景行給顏兮輕輕擦著眼淚,眼中都是後悔,“都怪我,不該說這麽多的。”


    過去的那些也是他,鬱景行從不隱瞞顏兮自己的一切,但之前都是一筆帶過,這樣詳細地講還是頭一次,沒成想,讓人給哭成這樣。


    “老婆,咱們不哭了好嗎?都是過去的事了,不值得這麽哭。”


    顏兮:“你都沒哭過,我替你委屈一下還不行嗎!”


    “行,”鬱景行心裏又酸又脹,


    大多人都在說他自小心思歹毒,也有人讚他胸有謀略,隻有他的兮兮,看到了那強裝下的靈魂有多脆弱。


    當初報複鬱君遠的一切,都沒有現在顏兮為他掉的一滴眼淚讓人感到解脫。


    “但是也別一直哭,我給你講點開心的故事好嗎?”


    “什麽開心的故事?”


    “遇到你以後的每一天,都是開心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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