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來,藍芙菱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什麽叫“人怕出名豬怕肥”。


    早知如此,她寧願選擇肥死。


    人的心理有時真的很奇怪。好象上電視報紙是一件很難、很了不起的事,其實要上報紙還不容易嗎?隻要隨便犯上一件重大刑案,保證照片登得大大的,而且還沒人會同你搶版麵;至於跟所謂的“偶像”合照到底是不是一件很值得興奮的事呢?說實在,她也不太清楚!


    因為她從小到大從沒迷過偶像,如果硬要找出一個,充其量她也隻喜歡過傅培梅,但當時她唯一的想法僅是——當傅培梅的小孩一定很幸福,每天都可以吃到好吃的食物。至於她到底是不是她的偶像,她就不清楚了,不過目前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沈徹絕絕對對不是她的偶像。


    芙菱張著大嘴,重重打了個嗬欠。


    一夕成名的後果實在有點可怕。她來這裏打工到現在,從沒有人曾特別注意過她的存在,如今,她竟然成了球團拉拉隊爭相網羅的對象。


    她現在甚至連偷懶打盹的自由都沒了。


    她抱著拖把坐在場邊,死撐著眼皮盯著場內例行的練習賽,決定能不動就不動,除非有重大事件發生,否則沒有人可以強迫她離開這張椅子。


    錢大培學弟已在她耳邊講了快一個小時的話,可她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她實在太想睡覺了,腦筋根本無法運轉;也不知是否是太想睡覺的關係,她幾乎可以聽到她溫暖的床正在唿喚著她。


    場內的球賽打得火熱,可那聲音卻像被抽離似的,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慢慢地,她覺得眼皮漸漸沉重……這已是她的極限了……她好想睡……現在就算給她一百萬……也換不迴地想睡覺的決心……她好想念……她的棉被……


    “閃開!”碰!


    隨著一聲吼叫而來的,是一聲巨響。


    藍芙菱倏地被驚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待她定神一看,才赫然發現自己已被撞得人仰馬翻,正躺在地上,而且更可怕的是—那個叫沈徹的討厭鬼就壓在她身上。


    “走開啦!”她反射性想推開他,他實在很重。


    “你的反應真的很遲鈍!”沈徹站起身,高大的體格在她麵前形成一片陰影,他伸手想拉她一把,卻被她不懷好意地揮開。


    她可以自己起來,才不需要幫忙哩!藍芙菱兩手撐地,下巴抬得半天高,企圖以最優美的姿勢站起來……天,怎麽迴事?她的腰好痛!


    一定是剛剛撞到了鐵椅子。


    由於支撐力不足,她一屁股又跌坐迴地,哦,現在連屁股都痛了。


    “芙菱,你還好吧?”錢大培蹲下來想扶起她。


    沈徹動作更快,在錢大培的手還未碰到芙菱之前,已兩手伸進她的腋下,一把將她整個人抱起。


    此時所有球員都已暫停練球,紛紛朝他們走來。


    “阿徹,別故意吃人家豆腐。”和沈徹同組的控球後衛李奕誠一臉曖昧地說道,全部的人頓時哄堂大笑。


    剛才球明明已經被對方撥出界,但沈徹還是拚了命地衝上前想救迴這個球,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根本就是為了阻止球直接打在這位高個子的工讀小妹臉上。隻是他不小心衝過了頭,整個人反而撞翻了她。


    藍芙菱用力推開全身是汗的沈徹,一臉怒容。她一方麵是氣他在眾人麵前讓她難堪,另一方麵則是氣他打斷了她的睡眠。


    她拾起拖把,以怪異的姿勢一跛一跛地瘸到門邊,活像個蹩腳的老太婆。


    她記得自己一向隻有生日當天倒黴而已,可今年到底是怎麽搞的,不知道是煞到了什麽兇星?從生日當天遇到沈徹開始就災禍連連,沒一件好事。


    也許她應該請法師來為她做做法事才對。


    “你好象傷得不輕,我送你迴家好了。”錢大培跟在她身邊。“你先等一下,我去請個假。”他拿走她的拖把,匆匆忙忙跑開。


    “喂,順便幫我跟教練說一聲,我也要請假。”沈徹對著錢大培喊道,瀟灑地拾起自己的背袋,大步朝芙菱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阿徹!你不能突然走掉啊!”李奕誠警告著。“待會兒教練迴來會氣瘋掉。”


    “無所謂,反正我還沒和球隊正式簽約,他們隨時可以反悔。”沈徹擺一擺手,大剌剌地宣告。“好了,我要走了。”


    將眾人的驚愕拋在身後,他在體育館門口追上了走路速度慢如烏龜的芙菱。


    “喂,‘狐狸’,你家在哪裏?我送你迴去。”沈徹挺熱心道,她受傷了,他也有責任。


    “謝了,不順路。”她拒絕得一針見血。都是他!重得要命,還壓在她身上,害她全身骨頭都快散了。


    “等我走了,你可別後悔。”他徑自轉身朝停車場走去。


    “等一下!”她叫住他,待他停下腳步迴過頭來,才鄭重說道。“我—不—叫—狐—狸。”這個男人的耳朵大概有問題。


    在他的挑眉注視下,她維持著最基本的尊嚴,扶著腰吃力地走到馬路邊。她好象真的受傷了,這下子她總算可以躺在家裏休息三天三夜都不出門,當然也可以不必再見到他了。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芙菱,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下班了?”藍仲達將車停在路邊,正搖下車窗對她招手。“還不是因為……”


    “沈徹?你也在啊?”藍仲達看著她身後,突然高聲叫道。


    芙菱瞪著大眼,在兩人身上來迴掃射,最後,才以最鎮定的語調問道:“你們……認識?”


    “阿徹移民去美國前,是我的小學同學,我們還常去公園玩躲避球。你小時候見過他的。”藍仲達賊笑著,自從小妹上新聞以後,他就對認識沈徹一事隱忍著沒說,如今終於如願地看到小妹宛如抽筋的表情,總算值迴票價。


    “原來你就是‘懶狐狸’,我早該想到的,可是……”沈徹比了比自己大腿下方的高度說道。“我記得你以前是個矮冬瓜。”


    “和我們比起來,她的確是!”藍仲達朗聲大笑。


    藍芙菱不予置評地打開車門,不想理會這兩位“相見恨晚”的男人,她才剛坐進車裏,就見到沈徹也跟著一頭鑽進車內,她一急,不由地大喊:“喂!你要幹什麽?”她想把他推出車外。


    “搭個便車而已。”沈徹已經不客氣地靠著椅背閉目養神了起來。


    “你自己有車。”芙菱對著他吼叫,他臉皮怎麽這麽厚?


    “他那輛車是廠商讚助的,小的連腿都沒地方放,坐起來也怪不舒服的。”藍仲達替沈徹解釋著。


    “可是我們又不順路!”


    “嘎?我沒告訴你嗎?阿徹就住在我們家巷口而已。”藍仲達笑嘻嘻地說道。


    “房子還是我幫他找的,如何?不錯吧!以後還可以就近彼此照顧。”


    不錯才怪!芙菱在心底嘀咕著,她才不會有需要他來照顧的一天哩!


    她閉上眼睛,決定到家以前不再開口說話。


    現在,她要睡覺了。


    ※※※


    鈴——鈴——電話鈴聲像來討債似的響了快十分鍾。


    藍芙菱以棉被蓋住頭在床上翻來覆去,依然不肯起來接電話;每次隻要藍仲勳不在家,她和二哥藍仲達之間就會出現這種耐力比賽,最先忍不下去的人就去接電話,但通常那個人絕對不會是她。


    這通擾人的電話有如固執的老牛般約莫又響了五分鍾。


    藍芙菱終於受不了地坐起身來,不得不承認最有耐心的應該是此刻正在打電話的那個人。


    她跳下床赤腳走出房門,沒有去接電話,反而直接走向藍仲達的臥房。


    “二哥!”她推開房門一看,沒人!


    她蹙著眉踱向書房和廚房,也都空空如也!奇怪,二哥明明說今天不會出門的呀!芙菱走迴客廳,終於接起那通整整響了十五分鍾的電話。她決定等大哥從南部迴來要建議他也在她房裏裝一支分機。


    “喂—”她的聲音懶洋洋的。


    “總算把你從床上挖起來了!”藍仲勳的聲音從話筒彼端傳來。她早該想到是大哥打來的,隻有他了解她和二哥的習性,所以才會讓電話響那麽久。


    “好冷哦——”芙菱縮進沙發裏直打哆嗦,二月天的,剛從被窩裏出來又沒加外套,不冷才怪。


    “吃飯了嗎?”世界上大概找不到幾個男人像他一樣,出門在外還得擔心家裏的小妹沒飯吃。


    “那個答應弄飯給我吃的人,此刻已經開溜不在家了。”她順便告了藍仲達一狀,嘻,這才叫兄妹嘛!


    藍仲勳咕噥一聲,仔仔細細地把微波爐的使用方法說明一遍。“三餐一定要記得吃。”他再次交代道,怕小妹因為懶惰索性連飯都不吃了。


    在芙菱的再三保證下,藍仲勳終於安心地掛了電話。


    剛收線,電話鈴立刻又響了起來。托她還未離開沙發的福,這通運氣就比較好了,才響一聲就被接起來。


    “真難得,你這隻大懶豬會這麽快接電話。”電話裏傳來藍仲達取笑的聲音。


    “你跑去哪裏了?我好餓耶!”睡太久,她發現自己真的餓了。她瞄了眼手表,都已經下午兩點了,她連中餐都還沒吃。


    “有個case臨時有點狀況,所以我現在人在台中……”


    “台中!”她驚叫道。


    “我有留字條在冰箱上,你沒看到嗎?我今天可能會晚點迴去,你要小心門窗。”


    “你要晚點迴來?那我怎麽辦?”芙菱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憐,一個人被拋棄在家,她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有餓死的可能。


    “大哥已經準備好很多吃的,隻要你夠勤快的話,按一下微波爐應該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萬一它爆炸了怎麽辦?”她耍賴道,這是她懶惰的借口。


    藍仲達大笑著,說道:“你隻要別把電慰鬥放進去就不會爆炸了。”


    “可是……”


    “啊……‘目標’離開了,我也得走了……就這樣,拜!”


    “喀!”地一聲,藍仲達已匆匆忙忙收了線。芙菱對話筒做了個鬼臉才掛迴電話—真搞不懂二哥,明明是法律係畢業的高材生,放著好好的律師不做,偏偏要去當私家偵探。


    聽到自己肚子發出的抗議叫聲,芙菱隻好摸摸鼻子走進廚房—不過是按一下微波爐而已,有什麽難的。


    ※※※


    老天,弄頓吃的比她想象中還難?


    她在廚房裏忙了半個多鍾頭,可微波爐好象跟她作對似的,就是沒有反應,能按的鈕她全按了,它依舊沒反應,所有的食物仍是冷的。


    芙菱大歎口氣,決定放棄!


    她癱在沙發上,累得都不想動,她不禁懷疑等大哥迴來時,會不會看見她已經餓死在沙發上,隻剩一堆白骨了﹖


    慢慢地,她開始看見有一堆食物在她眼前飛舞,而且每樣東西都在向她招手微笑……老天,她真的是餓入膏盲了。


    她跳起來揮掉所有食物的幻影,決定趁白天比較不會冷的時候先去洗澡,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則隻會越來越餓。


    想法一定,她毫不考慮地躲進浴室—目前唯一的良策就是離廚房越遠越好。


    她哼著不成調的流行歌曲,強迫自己忘掉肚子餓的事實。


    太好了!她現在總算發現哥哥不在家也有好處—不但沒人和她搶浴室,也不會有人嘲笑她唱歌走音,更痛快的是她還可以隻圍著浴巾在家裏隨意走動,也不怕被笑身材不好。


    她整整洗了一個半小時的澡。當然啦!其中有一小時是她不小心在泡澡時睡著了,直到水逐漸變涼才把她冷醒。如果大哥在的話,鐵定又會因此念她個老半天。


    芙菱頭包毛巾、身圍浴巾,準備走迴自己的房間著裝,她的衣服全在房裏。


    才跨出浴室,她就聽到大門鎖被開啟的聲音。她嚇了一跳,連忙躲迴浴室,是誰迴來了嗎?大哥?還是二哥?


    她搖搖頭,立即排除這個可能性,大哥和二哥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迴來,那麽會是誰……她腦中倏地竄進唯一的可能。


    闖空門的!


    她環顧四周,發現浴室裏足以拿來防身的器物簡直少得可憐,最後,她在清馬桶的刷子和鹽酸之間選擇了殺傷力較強的鹽酸。其實她也不想使用這招非常手段,但如果對方帶有兇器,而且先對她“不仁”,那麽就休怪她“不義”了。


    抱著僅剩不到半瓶的鹽酸,她戰戰兢兢開門探頭張望,客廳裏沒人,但廚房卻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他該不會是想拿她家的菜刀當兇器吧?


    芙菱吞吞口水,努力壓下自己過度豐富的想象力,早知道就不要看那麽多暴力驚悚電影,現在她幾乎可以想象自己的下場了。


    轉過小玄關,她隱約可以看見闖賊的身影了,天啊!他看起來頗高大。芙菱低著頭拚命扭著鹽酸的瓶蓋,大哥沒事把蓋子轉那麽緊,現在可好,越緊張越轉不開,她急得冒汗,一雙手像是犯了毒癮般直抖。


    “你在幹什麽?”


    “啊——你別過來!”芙菱大叫一聲,既然蓋子打不開,索性將整瓶鹽酸丟了出去。但那個人身手頗為敏捷,側身一閃,便躲過她的鹽酸攻擊。


    “你想謀財害命啊!”那人怒喊。


    等等!這個聲音怎麽有點熟悉?沒戴眼鏡的芙菱,抬頭瞪眼一瞧,首先接觸到沈徹一雙微醞的雙眸。“是你?”


    她用手指著他,吃驚地瞪大雙眼,這個陰魂不敬的家夥?


    “你怎麽進來的?”


    “仲達怕你餓死,特地叫我過來看看,鑰匙位置也是他告訴我的。”沈徹放下手中的一盤炒飯,搖頭道。“你家廚房一團混亂,看情況你果然還沒吃飯。”


    芙菱看著桌上那盤香噴噴的炒飯,肚子叫得更兇了。“微波爐……壞了……”她吞吞口水,企圖驕傲地說出還未吃飯的原因,否則他可能會以為她笨到不知使用微波爐。


    “壞了?那我剛才用的是什麽?”沈徹走迴廚房又端出一碗湯。“你一定是忘了插插頭。”


    對哦!她怎麽沒想到?芙菱覺得有些心虛,這下肯定會被笑死。


    沈徹順手拾起滾落一旁的瓶子,看著上麵鬥大的四個字,不禁蹙眉道:“沒想到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特級鹽酸?


    虧她想得出來,也丟得出手,還好他閃得快。


    “我……我以為你是……闖空門的……”她結巴道,全部的心思都被桌上的食物所吸引。


    沈徹挑動眉毛,感到有股莫名的怒氣湧上心頭。


    她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難道她從沒想過如果真的用鹽酸對付闖賊,到時連她自己也可能被波及,會有毀容或瞎眼之虞。


    “你以為你可以用這個對付闖賊?”他晃晃手中那瓶鹽酸,忍不住想要罵人,也許他該慶幸她笨到沒把蓋子打開。


    “當然!”她的下巴抬得老高,眼角仍不時偷瞄著炒飯。


    “然後就穿這樣?”他瞇著眼,語氣含怒。


    隨著沈徹打量的目光,芙菱的注意力才慢慢由食物轉迴自己身上,她頓時想起自己此刻隻圍浴巾的涼快“裝扮”,老天,被看光了!


    她的臉頰迅速泛紅。但她又不想讓沈徹看出自己的困窘,因此她仍將下巴抬得高高的,故作鎮定道:“這也是情非得已,我剛好在洗澡……”


    “那你就更應該乖乖待在浴室別出來。”他沉聲道,最引以為傲的好性情此刻已消逝無蹤。他不懂她到底有沒有危機意識?若真碰到闖空門的壞人,她穿這樣出來不止是自投羅網,而且還讓對方有機可乘。


    難怪仲達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家。


    “可是我不能坐視別人來偷我家的東西。”


    她真不懂自己為何要向他解釋那麽多;這裏是她家耶!她高興穿什麽、在哪裏走動,都和他無關不是嗎?


    “如果浴巾掉下來了呢﹖”他突然問。


    “什麽?”她以為聽錯了。


    他好整以暇地拉了張椅子坐下。“我說,如果你的浴巾在和小偷拉扯時不小心掉了下來,你要怎麽辦?”


    沒料到他會問這種問題,芙菱的臉更紅了。


    “這……這樣更好,正……正好可以把對方嚇走!”她隨口胡扯。奇怪了,他又不是她哥哥,為什麽管那麽多?


    “哦?是嗎?”沈徹微挑著眉,兩手交握抵在下巴,眼帶捉弄地說道。“那你現在不妨試試,看是否可以把我嚇走?”


    “你——”她反射性拉緊自己的浴巾,臉已脹紅到快爆的地步。“無聊!”用力丟下一句,她隨即轉身跑迴房,將他的笑聲關在門外。


    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一聲不響跑來別人家裏又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就算是受二哥之托,他也應該客氣點才是。芙菱邊換衣服邊抱怨,等二哥迴來她一定要把所有的怨氣都發在二哥身上。


    整裝完畢,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房間,竟看到沈徹悠哉地坐在客廳蹺腳看電視。


    “你怎麽還沒走?”她沒好氣地說。


    “等你。”他按著遙控器,電視頻道換來換去。


    “等我?”


    “仲達說他臨時有事要好幾天不能迴來,拜托我照顧你,所以等你吃完飯後,你必須收拾簡單的衣物去住我那裏。”


    “住你那裏!”芙菱驚叫道,一臉見鬼的表情。


    “沒錯。”他看了眼手表,道。“你最好快點,我等會兒還得去練球。”


    她搶過遙控器,也一屁股往沙發裏窩。“我為什麽要相信你的話?更何況之前我才和二哥通過電話,他說他今天會晚點迴來。”


    “他等一下就會打電話告訴你了。”


    “就算二哥今天不迴來,我也不會去住你那裏。”她大聲說明。


    開玩笑!二哥腦筋壞了嗎?竟然叫她去住一個“陌生男子”的家裏,而她和他根本算不上認識。


    “你可以講小聲點,我聽得到。”他壓了壓耳朵。她把他龐大的身軀往沙發另一端推去,再次鄭重申明。“反正我就是不會去住你那裏,我也不需要別人的照顧,我已經二十二歲了。”


    沈徹兩手交叉在胸前沉默不語,並以一種懷疑的眼神看她。


    “我說——我可以照顧自己。”她又強調一遍,因為他的眼光表明了他壓根兒就不相信她的話。


    “好吧!”他聳聳肩,懶懶地放下雙腿站起身來。“既然你這麽堅決,那我要去練球了。”他拿起沙發上的背包,徑自往門口走去。


    芙菱“啊”了一聲,沒想到他說走就走。


    “還有事嗎?”他坐在門口穿球鞋,迴過頭來問道。


    “沒……沒事。”她假裝看電視。“順便幫我把門扣上。”


    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邊,就在她以為他已經走了的時候,他又探進頭來說道:“果然如我所料,如果你肯來就不叫‘懶狐狸’了。”在芙菱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他已大笑離開。


    芙菱對大門吐吐舌頭,不懂二哥為何會把她托給這麽不正經的人,起碼也該找個像大哥一樣有責任感的才對。


    她轉頭望著桌上的食物。


    不過話又說迴來,沈徹這個人還挺熱心的,隻不過是二哥的一通電話,他就特地趕過來。既然現在有現成的食物,不吃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的胃了。毫不考慮地關掉電視,芙菱立刻像個難民似的,三兩下就把一大盤炒飯一掃而空,還粗魯地打了大大的飽隔。


    酒足飯飽之後,她又想睡了。能在洗完澡,又吃得飽飽的情況下再睡迴籠覺,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她窩迴溫暖的床上,抱著最心愛的棉被,覺得好幸福哦!這下她非得睡到隔天早上再起來不可,這樣順便連晚餐都可以省了。


    嘻,真是一舉兩得。


    想著想著,不到十秒鍾,她就睡著了。


    ※※※


    這一覺睡得好甜。芙菱醒來時,房裏已一片漆黑。


    她扭開桌燈,看了眼鬧鍾,晚上十一點整。她賴在床上,就是無法再入睡,可能是肚子又餓了的關係吧!她思忖著。


    掙紮良久,最後睡神終究抵不過餓神的糾纏,棄甲投降。她決定去廚房給自己弄個消夜什麽的。


    打開房門,芙菱摸黑想要走到客廳開燈。長這麽大以來,她還從未有夜晚獨自一人在家的經驗,說真的,一個人麵對黑漆漆的屋子,也怪可怕的。


    經過藍仲勳的書房外時,芙菱看見從門縫隱約透出微弱的燈光,她直覺是二哥迴來了,想都沒想就直接推開房門。


    “你在做什麽?也不開燈……”“卡”地一聲,她開了燈,同時她的聲音也因為巨大的震驚而驟停在喉間……


    老……老天!是—是個竊賊!而且還是個頭罩絲襪的竊賊,就跟電影裏麵出現的一模一樣。芙菱傻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反應,這次恐怕是如假包換的闖空門了。而對方似乎也被這突來的狀況嚇到,杵在原地隻管和芙菱大眼瞪小眼。


    兩人對峙的畫麵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芙菱首先迴複意識,尖叫著往客廳跑去時,竊賊才從後麵追上她,並以手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喝道:“不許叫。”


    芙菱乖乖停在原地,動都不敢動,歹徒的刀子正架在她的脖子上,感覺涼涼的,“奸殺”、“滅口”、“謀殺”等社會新聞最常出現的幾個字眼,此時已充斥她整個腦袋。她為什麽會這麽倒黴,剛好碰到這種事?這下哥哥可能真的要迴來幫她收屍了,而她唯一的遺憾就是新買的電動遊戲還沒破關……


    驀地,電話鈴突然響起,在寂靜的屋內感覺十分刺耳,也嚇到了杵在黑暗中的兩人。


    那個竊賊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讓她去接電話。


    雖然被捂著嘴,芙菱還是逮著機會,支支吾吾地說道:“不快去接的話……對方會起疑的……”其實剛好相反,以她的習性,電話響很久才接是正常的,如果大快接反而會讓人覺得反常。


    “去接,不準玩花樣。”歹徒威脅道,架著她到電話旁。


    芙菱小心翼翼地接起電話,怯怯開口:“喂,找哪位?”


    “當然是找你,我是沈徹。”


    沈徹的聲音從聽筒一方定定地傳來,讓芙菱頓時安心不少,她從沒這麽高興聽到一個人的聲音。


    “我就是——”她對著話筒自說自話。


    “你在說什麽?是不是睡昏頭了?”沈徹取笑著。


    “什麽?你明天才要迴來?可是我不會用微波爐啊!”她開始答非所問。“嘎?我在幹嘛?當然是看電視啊……”


    沉默一秒。“你等一下……喀!”沈徹那邊突然斷了線。


    聽著話筒彼端傳來“嘟!嘟!嘟!嘟!”的聲音,她的心也涼了一半。她暗示性的話都還沒講完,他怎麽就掛電話了呢?她實在好想哭哦!二哥為什麽會拜托神經這麽大條的人來照顧她?


    在她還沒想出下一步要做什麽之前,她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我晚餐吃什麽?還沒吃呢?我又不會用微波爐……”


    歹徒抵著她的兇器稍稍加重了力道,示意她趕快結束這段談話。


    “好晚了,我想睡了……嗯,好吧,那就這樣,拜拜!”她自導自演地做個了結,心想這下她是插翅也難飛了。


    彎下腰,正要掛迴話筒時,芙菱腦中突然閃過以前教官說的什麽十大要害之類的,雖然她早已忘得一幹二淨,但此刻她至少記起了最重要的一個——幾乎是立即的,她趁著歹徒不備,拿著話筒的手朝後用力一揮,狠狠命中“超級重要部位”,歹徒頓時哀嚎得像頭被宰的豬。


    芙菱根本來不及笑,就逃命似的往大門方向奔去。


    而那頭不死的豬也隨即追上來想要扯住她的頭發,卻撲了個空。哈哈,這下終於發現留短頭發的另一項好處了。芙菱在黑暗中開了大門,打著赤腳奪門而出,她提醒自己現在絕不是慶幸留短發的好時機。


    “噢——”芙菱驚叫著,才沿著公寓樓梯往下跑了兩階,便迎麵撞入一個堅實的懷抱當中。


    “小心。”是沈徹!他扶著她的肩穩住她,隨即看見在後追趕她的歹徒。“你先下樓。”他把她朝身後一拉,全身肌肉因憤怒而緊繃。他往上一個大跨步,舉拳擊向歹徒的下巴,迅速讓對方橫掛在樓梯間。


    “shit!”那個蒙麵歹徒咒罵一聲,連忙狼狽爬起,他沒料到會從天外飛來這麽一拳。


    芙菱貼在沈徹身後,拉扯著他的衣服,慌道:“小心他有刀!”


    他們三人擠在狹窄的樓梯間相互對峙著,歹徒眼見唯一的出口被沈徹堵住,而又在後退無門的情況下,決定拚死一搏,為自己殺出一條生路。他大叫一聲,持刀朝沈徹和芙菱俯衝而下。


    雖然所站位置比較低,但沈徹憑著優越的身高,輕易地格開利刃再補對方一拳,現場隻聞慘烈的哀叫,那個倒黴的歹徒已直接被摔在一樓的樓梯間,忍痛拔腿逃逸。


    沈徹追下樓,準備活逮這個現行犯的時候,芙菱從後麵追拉住他,驚慌道:“等一下,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啊——”黑暗驚慌中,芙菱太急於追趕沈徹,沒注意到自己的腳步,便一腳踩空,屁股重重跌坐在階梯上。


    “你還好吧?”沈徹走迴來扶起她。


    “好痛——”她痛唿一聲,肩膀傳來劇痛。


    沈徹皺眉,感覺手掌心有些濕濕的,他打開樓梯間的電燈,赫然看見她左邊的袖子已濡紅一片。“該死!”


    “我……受傷了……”她臉色刷白,疑惑地看看他,看看自己,又看看橫躺在腳邊沾有血跡的拆信刀,顯然對這個情況極度困惑。


    原本一肚子怒火的沈徹,在看到芙菱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呆樣,忍不住想笑又想罵人。他到底是接下什麽樣的責任?他有預感在仲達迴來之前,他還有得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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