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趙鶴年被接引入門,一經數年,不能迴返家門。縱然他清心寡欲,但到底血脈親情難禁,此時見到生身母親,心中也知曉不是真實,但血脈牽引之下,也不由神誌昏沉,便下意識開口唿叫母親。


    這世上最大的障礙就是能知不能行。他一旦開了此口,魔障便自生成,漸漸迷失自我,不能超拔。此時他便是一個不會絲毫法術神通的凡夫俗子,是一個在深宅大院長大的富家公子。


    隱藏在迷霧之中的女道不由大喜,此番拚著元氣耗損,但將仇敵陷於夢境之中,也是值得。但恐他一時清醒,便在一旁暗施法術。


    趙鶴年殷勤侍奉母親,他母親劉氏也是欣喜。不知不覺,夢境之中時間顛倒。這日,八月十五,月滿中天。一家五口正在院中賞月。趙鶴年父親言道:“鶴年天資聰慧,熟讀詩書,何不上京求取功名,也好振興家業。”趙鶴年素來不喜名利場上勾心鬥角的那番勾當,但也不敢忤逆父親,隻得含糊答應。


    母親劉氏卻道:“俗語有言:先成家,後立業。何不為鶴年選上一門好親事?”


    姨娘沈氏忙說道:“妾身娘家那邊有一戶人家,家世門第也相當,那姑娘生得極好,也通詩書,與年哥兒甚為相配,妾身可前去說和。”


    趙鶴年父親說道:“還要他自己願意才好。”母親劉氏卻道:“少年心情,臉如薄紗。我這做母親的總要為他操持。便有勞妹妹前去說和。”姨娘沈氏連忙答應。


    趙鶴年動了動嘴唇,最終也沒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人生在世總不過成家立業,既然逃脫不了宿命,他又何必說出什麽驚人之語,來違逆父母的心願。


    趙鶴年如此想著,忽然眼前一陣眩暈。但見眼前場景已經變換,到處張燈結彩,懸紅掛紫。他站在窗前,院中賓客如潮,仿佛自己與周圍格格不入,不由心中迷惑:這世事變化,總是他推著你前進,你何曾去前進一步。


    若說你主宰命運,卻是妄語,那些努力拚搏,費盡心機之人,也不過是順著命運,做了些微不足道的改變。達官顯貴、豪商巨賈也不過是嚐盡人間歡愉,到頭來也不過黃土一抷。若說人生的意義隻是口腹、名利、情欲等等,那麽這世間還有什麽盼望?


    他看著眼前熱鬧的場景,心中失落至極。他不知自己未來的追求,偏偏又不能拒絕眼前所為,隻能聽任所謂的命運安排,隨波逐流。


    過了一會兒,一群人忙進來將趙鶴年圍住,開始為他打扮,穿紅袍,纏綢帶,一群人喜氣洋洋的將他擁出來。


    迎親、拜堂,宴請賓客。趙鶴年被這些事吵得暈暈沉沉的,隻得任他們擺弄。好不容易,熬到賓客散盡。幾個丫鬟、仆從將趙鶴年擁入洞房。


    趙鶴年看著眼前身穿喜服、頭披蓋頭的娘子,不由猶豫起來:就這樣成婚了嗎?他不知道哪裏不對,卻又感覺哪裏都不對。


    他拿起桌上秤杆,來到新娘子麵前。右手抬起又放下,隻覺心中惶恐不安,不由愣在原地出神。


    忽聽耳邊傳來一聲嬌柔聲音唿道:“夫君”,趙鶴年心頭一顫,忙反應過來,用手中秤杆挑開大紅蓋頭。露出一位嬌媚的麵容,隻見其秋水剪春瞳,滿月映紅唇。情怯怯,嬌柔柔。隻聽她用嬌滴滴的聲音說道:“夫君在想些什麽?”趙鶴年忙迴道:“近日被婚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挑開娘子蓋頭,又是何種模樣,故此徘徊。”


    新娘子掩嘴一笑道:“不知夫君可有失望”。趙鶴年忙道:“娘子天姿國色,不可方物,失禮失禮。”


    新娘子站起身來,福了一禮道:“還請夫君憐惜。”說著便往桌上取過酒壺,往兩隻酒杯中斟滿酒水。端著酒水捧到趙鶴年麵前說道:“夫君,還請滿飲此杯”,趙鶴年道:“該與娘子共飲交杯酒”。新娘子滿臉羞怯,點點頭。兩條手臂相互交纏,大紅喜服映得二人麵色一片緋紅。趙鶴年將酒杯慢慢抬到唇邊。


    忽然天中風卷雲動,一聲霹靂響徹,唬得二人手中酒杯一抖,趙鶴年心中神思一蕩,手中動作也不禁一滯。新娘子眼中卻現出一絲焦急,勸道:“夫君還請飲下此酒”。趙鶴年迴過神來,點點頭,便要喝下此酒。忽然天中破開一道縫隙,一串金色流光自縫隙中垂落,如流螢,如瓊珠,直入趙鶴年頭頂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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