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皇宮。


    葉凡一席灰色長袍,坐於桌前,翻看桌上的一本賬目冊子。


    簾門外,瑤琴的聲音響起。


    “啟稟陛下,王稟送迴一封書信。”


    “念。”


    開口吐出一個字,葉凡仍然認真觀看賬冊。


    “微臣王稟,啟奏吾皇。此番北上,沿途所見,哀鴻一片,幸存之百姓於水火之中,苦不堪言,女真人一年來於北地之殘暴,可見一斑。如今北地盜匪四起,亦是百姓苦難根源之一。微臣擅自做主,所遇盜匪,能口頭解散便口頭解散,不能口頭解散則動用了武力。也因此,盜匪數量得以減少。但百姓如今麵臨的最大苦難,是無糧無衣。若是如此下去,這些於戰亂中幸存的百姓,沒有吃的,沒有穿的,恐難度過這個冬日。微臣知道,吾皇仁心,定不會不顧這上百萬北地百姓。”


    瑤琴將王稟的信念完,葉凡便合上了冊子,沉默思索片刻,才開口說話。


    “瑤琴,速速令人傳朕旨意至成都,朕要遷都汴梁,令朝廷各部之人,速來汴梁就任,不得拖遝。還有,讓折可求來見朕。”


    “奴婢領命。”


    對於葉凡突然說出的遷都汴梁一事,瑤琴有些驚訝,但也不會多說什麽。


    她隻是一個負責傳達聖意的禦前宮女。


    而葉凡之所以決定遷都汴梁,是因為成都太遠,遠離中原大地的中心。


    如此偏遠之地,確實不是一個成為皇都的好地方。


    而汴梁不一樣,這裏,便是中原腹地,宋朝建都於此,也有一定道理。


    當然了,未來的大乾是否還會從汴梁遷都至其他地方也不一定。


    隻是目前遷都汴梁確實是最好的選擇,畢竟這座大宋宮殿就在這裏,朝廷的一些機構也很完善。


    所以讓乾廷官員自成都來汴梁,倒有些走馬上任的感覺。


    沒過多久,折可求來到了這裏,見到了葉凡。


    “臣折可求,參見陛下。”


    卸甲的折可求拱手作揖,出聲問候。


    葉凡仍然坐在桌前,桌上仍是那個冊子。


    隻不過多了半杯酒和一壺酒。


    “免禮吧。”


    葉凡說著,伸手拿起那半杯酒,一飲而盡。


    “謝陛下。”


    折可求放下拱起的手,抬頭看到葉凡喝酒的動作,倒也習以為常。


    葉凡放下酒杯,一邊繼續往空杯中倒酒,一邊緩緩開口:“朕聽聞,此番北上的是黑龍軍,而非你鎮北軍,所以很多鎮北軍將士有了些……不該有的情緒。”


    葉凡神情平靜,但這話一出,折可求麵色雖然控製得很好,心中卻也是微微一驚。


    因為鎮北軍中,許多將士對於這件事,多多少少確實有些情緒。


    包括作為一軍統帥的折可求。


    畢竟北定中原,更應該用他鎮北軍才是,否則這鎮北軍三個字還有什麽意義?


    折可求,或者說鎮北軍的許多人都覺得,天子更加重用黑龍軍。


    也是因為如此,有人心懷忌妒。


    隻是畏懼天子,不敢開口直言。


    但是背地裏的議論不可能沒有。


    天子更加親近黑龍軍的這件事,明麵上也是很清楚的。


    比方說黑龍軍現在有八萬,而鎮北軍有六萬。


    要知道,鎮北軍的前身是折家軍,而黑龍軍的前身是勝捷軍。


    建國之前,折家軍的數量本來就多於勝捷軍。


    而建國之後,兩軍的兵力便出現了反差。


    天子的如此做法,鎮北軍不可能沒有半點想法。


    “陛下明鑒,這大多隻是以謠傳謠罷了。”


    折可求開口說道。


    麵對這眼前的年輕天子,也是麵對著自己的侄婿,心中仍有緊張。


    因為自己的這個侄婿,已經是這整個中原大地的皇。


    葉凡放下酒壺,抬頭打量著折可求,片刻之後,又問:“那愛卿心中可有情緒?”


    折可求頓了頓,迴道:“微臣不敢。”


    “是不敢?還是沒有?”


    折可求又是頓了一下,才猶豫開口:“微臣覺得,陛下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有陛下自己的道理。”


    葉凡一直帶著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折可求,這使得折可求一直低著頭,不敢與葉凡直視。


    今日有此一問,葉凡也隻是想敲打敲打這個鎮北軍統帥。


    要說折可求心中沒有半點情緒,葉凡也不可能相信。


    畢竟自己確實有所偏袒。


    但這又能如何?


    他葉凡是天子,所行之事也不懼一些人的一些情緒。


    若是做什麽事都畏手畏腳,甚至是去看別人的眼色,他也當不了這大乾天子,當不了這中原大地的皇。


    不過敲打歸敲打,還是要有所撫慰的。


    畢竟沒有折可求,沒有折家軍,他葉凡或許沒這麽容易走到今天。


    再者說,眼前的鎮北軍統帥,還是自己明麵上的叔父。


    如果隻有敲打,沒有其他一些撫慰的話也說不過去。


    “朕知道,愛卿心中多少有些想法,但朕想說,若非愛卿,朕也沒那麽容易立國大乾。愛卿之功勞,折家軍之功勞,朕也不會忘記。”


    折可求聞言,算是長長舒了一口氣,嘴上說道:“陛下言重了,微臣惶恐。”


    沒有辯解,隻說自己惶恐,折可求倒也承認了自己心中存在的那點情緒。


    但葉凡都這樣說了,他折可求若是還有這點情緒,那未免也太小氣了。


    再說了,君臣身份天差地別,對天子有情緒,又被天子知道,這不得遲早出事。


    折可求也很明白,在自家這位陛下麵前,一些多餘的情緒確實都不該有。


    這麽些年,葉凡也算是在所有人的心中樹立了威嚴,無人敢觸碰龍威。


    見折可求這麽說,葉凡也就此揭過,不再說這件事。


    他拿起桌前的那本賬冊,遞向折可求。


    折可求見狀,連忙上前幾步,雙手接過賬冊。


    隻聽葉凡開口:“這是調往北地,賑濟戰後災民的錢糧賬冊。這件事規模龐大,也是北定中原的關鍵,朕命名為南糧北調,由你鎮北軍組織人力,往北地運送糧食,救助北地百姓。具體怎麽做,這賬冊上朕已一一寫好。這件事朕交予你,是不想看到任何貪汙之事,定要確保每一粒糧,每一文錢都用在這件事上。若有貪汙之人,無論是誰,軍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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